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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要逼死本督!”楊天廣咬牙道,“說到底,本督是先帝欽命的北疆督護,你們若真要仗勢欺人,大不了大家拼個魚死網破!” 姜雍容看他眼眶里都快綻出血絲來了,知道已經把他逼得差不多了,她不著痕跡地看了看門口,還沒有動靜。 “大人,我聽說尊府有一處水景,名喚‘小平江’,名揚北疆,我一直沒有見過,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見一見?” 她突然扯開話題,倒讓楊天廣一怔。 但箭尖都架到了自家的院墻上,楊天廣還能說半個“不”字嗎?他帶著姜雍容往花園去。 督護府的花園乃是云川城一大勝景,每一次帶著客人去花園的時候,楊天廣的心情都是帶著幾分自矜與自得,十分悠閑從容。 今天卻是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 兩人緩步向花園走去,兩人身邊都跟著大批手下,手下們一面隨著主人移動,一面劍拔弩張。 姜雍容落后他幾步,低聲問葉慎:“鄔公子怎么還沒來?” 葉慎回稟:“鄔公子說了馬上到,應該快了?!?/br> 督護府的花園極大,一道水流蜿蜒流淌,繞過假山,流經九曲玉欄橋,最終匯成一個大池塘,在陽光下波光瀲滟,美不勝收。 在滿天風沙的北疆造出這樣一處水景,可見楊天廣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上行下效,滿城富戶皆以營造水景為榮,把這當作彰顯身份的手段,互相攀比,爭相夸耀。 他們在水里養鴛鴦,養天鵝,種荷花,甚至劃船戲耍,水是他們財富與地位的象征。 而元元,只因為提了一桶水澆樹,就被打斷了雙腿。 水面的波光映進姜雍容的眸子里,仿佛為她的眸子染上了明亮的光,只是這光又冰冷又鋒利,她慢慢地道:“這可真美?!?/br> 波光映著容光,姜雍容臨風而立,當真是美得不可方物。讓楊天廣不由想起了最初在小玉嬌處第一次見到她的模樣。 那個時候他以為她只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現在才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此時她的眸光里仿佛自帶殺氣,讓楊天廣不由自主寒毛倒豎,哪里還有生得出半分綺念? “督護大人位高權重,又有豪宅美眷,如果一朝化為烏有,那可真是太可惜了?!?/br> 姜雍容輕聲道。 楊天廣一臉戒備:“你什么意思?” 花園門口有腳步聲傳來,姜雍容一把拔出葉慎的劍,指向楊天廣:“我的意思是,方才那兩份公文大人若是不肯落章,這督護之位,這小平江,可就要成為無主之物了!” 楊天廣勃然大怒,府兵與天虎山的兵馬再度對峙,眼看就要打起來的時候,鄔世南的聲音響起:“二位息怒,息怒!請看在我的薄面上,暫且息怒!” 姜雍容心說勸架的終于來了。 她言辭上說得再厲害,只不過是為了鎮住楊天廣。 楊天廣身為北疆督護,她既不能說換就換,更不能說殺就殺。否則在風長天在外征戰之時,北疆先行內亂,糧草無法供應,兵源勢必不足,終將釀成大患。 所以她要做的就是漫天開價,然后讓楊天廣慢慢還錢。 鄔世南在北疆向來很吃得開,又有著生意人的圓融手段,對姜雍容則勸不可沖動,楊督護鎮守北疆,可謂勞苦功高,真出了什么事,姜雍容上無法對朝廷交代,下無法給百姓安寧,所以哪怕她和元元再怎么師徒情深,也不能因此做傻事。 對楊天廣這邊則是出了個主意,協守也可以,只不過要將協守的兵力編入云川府制,等于是拿風長天的餉養云川城的兵,無本卻有萬利,何樂而不為? 至于第一份公文中有關水源的事,開放便開放,契書也銷毀,但這錢督護府不必一家還,鄔氏可以出一部分,天虎山也可以出一部分,最后督護府再出一部分,三家聯名,算是一起恩澤萬民。 姜雍容道:“若是楊大人實在不愿出,天虎山和鄔氏全出了也行。這也是場功德,誰出錢,百姓自然會念誰的好處?!?/br> 照楊天廣的性子,吞進肚子里的錢絕無可能吐出來,但如果可以拿來收買人心,尤其是在這種風長天的風頭遠遠蓋過他督護府的時候,就很有必要了。 “不必了?!彼赖氐?,“本督是北疆的父母官,整個北疆的百姓都是本督的子民,這錢本督出了?!?/br> 姜雍容施禮:“大人愛民如子,之前是我誤會大人了?!?/br> 楊天廣擺擺手:“好說,好說?!?/br> 眼看著兩道公文蓋了官印,姜雍容才離開,帶著公文送至各衙門。 這兩份公文是督護府直發,得到了最快速度的下發。 “我一直覺得人馬單只駐扎在城外略有不妥,萬一城內出點什么事,一是來不及策應,二是孤立無援?!?/br> 鄔世南和姜雍容回到私塾,鄔世南道,“我原來想的賄賂幾名官員,把咱們的人塞進去,只是那樣見效甚慢,且塞進去的人不多,無濟于事。多虧你這么一鬧,這下云川城徹底落入咱們的掌握之中了?!?/br> “我開始沒想到這一招?!苯喝莸?,“開始只是單純想砍了楊俊的腿為元元報仇?!?/br> 是進城門的時候,心思一動,忽然想到,或許這是一個機會。 “只是此舉還是太危險了些,萬一楊天廣撕破臉,真跟你拼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那就麻煩了?!?/br> “他不會?!苯喝莺V定道,“一個人越是愛錢愛享受,就越是怕死?!?/br> “說的也是?!编w世南微微一笑,“你別說,你拿劍指著楊天廣那派頭,那神情,還真像風爺?!?/br> 那個人仿佛住在姜雍容心上最最軟弱的一個角落,單是這樣聽人提起,那一處角落便輕輕柔柔地動了一下。 視線不由自主,越過櫛次鱗比的屋頂,越過高高的城墻,望向天女山方向。 “我之前出門的時候,天女山的戰報剛剛送到,所以耽擱了一下子?!编w世南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封信,遞給姜雍容,“風爺久攻不下,讓北狄王認為風爺的大軍疲軟,有可趁之機。他已于半個月前率領大軍南下,準備舉傾國之力,一舉殲滅風爺,然后舉兵南下,直搗京城?!?/br> 姜雍容還沒取出信件,忽聽得外面一陣吹呼聲,跟著韓媽和李媽大笑著走進來,笑得直拍大腿:“哎呀呀,大喜事!大喜事!官府里出告示了,以后咱們用水不愁了!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點醒了楊督護,竟然有這等好事!” 隔著院墻,巷內也是歡聲雷動,幾乎壓倒了私塾里的讀書聲。 姜雍容聽著這樣的歡呼聲,心里面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滿足和之前她做成任何事、得到任何榮耀都不一樣,人們甚至根本不知道是誰讓這樣的告示張貼在大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