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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皇后便笑了,“臣妾倒物色了幾位,都是家世出身和相貌品行出挑的,只是穆王性子倔,總拿不急著成婚的由頭來搪塞。臣妾為這婚事cao碎了心,皇上若是不信,只管問昭儀meimei,她是最清楚的?!?/br> 說話間,瞥向下首的阮昭儀。 阮昭儀斂袖坐著,柔柔地笑了笑,道:“皇后娘娘確實費了許多心思,那些個姑娘臣妾瞧著都極好。只是這孩子脾氣倔,總不叫人省心,老大不小了,也不肯成家育子?;仡^臣妾再勸勸他,早點辦了婚事?!?/br> 話音溫柔,是一貫隨遇而安的姿態。 江徹默不作聲地垂首斟酒。 已經不是頭一回了。 自彭王娶妻之后,他的婚事就被帝后惦記上了,每回家宴都要被催著娶親。阮昭儀愛子心切,甚少在這等場合添亂,陳皇后卻格外熱心,譬如此時—— “京城內外,閨中待嫁的女子著實不少,臣妾尋常都是留意著的。像是那位姑娘,”她稍抬下巴,瞥向宴席中一位華衣麗飾的妙齡女子,低笑道:“皇上瞧著她品貌如何?” 永穆帝隨之望過去,見那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生得確實有幾分姿色,難得的是氣度端莊沉靜,瞧著便知教養極好。 他點了點頭,“是誰家的?” “永寧伯府魏家的姑娘,閨名令華。臣妾先前留意過,言談舉止沒得挑,雖在深閨里養著,其實很有見識,配得上穆王。阮meimei,你也瞧瞧她這姿容生得如何?” 阮昭儀不便卻她情面,隨之望過去。 下首江徹端坐喝酒,無動于衷。 京城里貴女如云,為何單挑魏家? 無非是永寧伯府已漸沒落,男人們本事有限,便琢磨著拿姻親來維持門楣。這般人家并不能給王府半點助力,陳皇后既殷勤撮合,定是有所圖謀的。 江徹瞥了眼魏令華,看到她也正柔柔望向這邊,遂漠然收回視線。 他目下沒有成婚的打算。 比起太子和彭王的順風順水,江徹這一路走得艱難,若非將滿腹心思都撲在沙場和朝政,也換不來如今的這片天地。這些年里,他也甚少跟女兒家打交道,從前稍微熟悉些的只有顧柔——那還是當初年幼,當meimei來看的,并無男女私情。 如今么…… 腦海里無端蹦出了沈蔻的模樣。 是她含羞帶怯地軟聲喚他,是她薄醉后側臥帳中千嬌百媚,甚至盈盈瞧他,欲語還休。隨同浮起的,還有旁的畫面,是她在春風小巷里滿臉戒備,似將他視為浪蕩登徒子。是她站在戚家的寬敞中庭,說他毫無人性,如同修羅夜叉。 那日在側廳里,江徹曾問戚老夫人是如何與沈蔻相識的。 戚老夫人如實說了落水相救的事。 但鑒于沈蔻翻臉,又當著江徹的面口出狂言,老夫人絲毫沒提認義女的事。 江徹愈發困惑。 突兀浮入腦海的畫面真切得如同記憶,卻又半真半假,沒法盡數印證。倒是那噩夢百試不爽,稍微懈怠就靈驗,他為著能睡安穩覺,偷窺了沈蔻好幾次,卻愣是想不出這背后的緣故。這對所向披靡,心思縝密的江徹而言,著實罕見。 難道是他上輩子欠了沈蔻,才被這樣折騰,將身家性命都綁在她身上? 江徹氣悶,連喝了好幾盅酒。 小太監便在此時輕手輕腳地走到了他身邊,“稟王爺,楊典軍在殿外候著,說有事稟報,跟一位姓沈的姑娘有關?!?/br> 江徹聞言皺眉,以更衣為由暫且離席。 第8章 疼啊 每回準得想起點零碎畫面,挨一頓…… 楊固遠遠侯在殿外,心里有些拿不準。 安插在米酒巷的眼線倉促來稟報,說沈蔻母女背著包袱出了門時,他便派人喬裝追上去探問,得知沈家母女是要去長興縣住兩個月。那地方已經出了京畿地界,騎馬過去要挺久的,頗為偏遠。 這種變動,理應稟報。 楊固原打算等江徹回府后再說此事。畢竟宮宴上帝后俱在,無數雙眼睛盯著,若非要緊的公事,不宜貿然去打攪。而一對母女的行蹤,著實不算緊要的公事。 但他也知道,這沈蔻與旁人不同。 她生了張與顧家姑娘肖似的臉,能夠引得江徹留意,派他查問底細,暗中照拂。更別說這陣子每隔兩三日,江徹總要掐著點兒去米酒巷附近轉悠,風雨無阻。 楊固就算是個瞎子,也知道自家王爺是去瞧沈蔻的,還不欲讓對方察覺。 如此鬼祟行徑,著實迥異于往常。 遂匆匆進宮,請小太監到宴席上通稟,遠遠地侯著。等江徹快步過來,忙將事情稟明,又道:“屬下怕耽誤事,特地趕來稟報。若是冒失了,還請王爺責罰?!?/br> 江徹倒有點慶幸他及時來報,擰眉道:“她要去兩個月?” “說是要兩個月多。屬下去沈家的院子里瞧過,屋里的櫥柜炊具都被遮蓋起來擋灰,顯然是要離開好一陣子?!?/br> 這怎么能行? 若是時日短些便罷,他熬熬就過去了,但兩月之久…… 可以想見,他要么得扛著成堆的公事頻繁在兩地間疲于奔命,繼而引起有心人留意,給自身和沈蔻憑添麻煩。要么就夜夜被噩夢折磨,熬得頭重腳輕,眼枯唇干。 江徹頓感頭疼,“她不能離開京城?!?/br> “那屬下派人將她們請回來?”楊固遲疑了下,硬著頭皮道:“只不過,將人攔住后該怎么交代呢?沈家母女倆沒犯半點錯處,若強行請回,恐怕會被當成公然攔路強搶民女的劫匪?!?/br> “……”江徹腦袋更疼了。 他當然不是攔路的劫匪。 但此事玄之又玄,且牽系性命,絕不可為旁人所知。否則只消沈蔻消失一陣,他即便有鋼筋鐵骨,恐怕都熬不住連夜噩夢的折磨,遲早得精神崩潰倒下去。偏巧這噩夢古怪,除了去看沈蔻外,別無破解之法。 一旦沈蔻離開,無異于斷了安神藥。 更何況他已兩日沒見沈蔻了,若再耽擱,又得沉淪噩夢。 江徹這些年縱橫沙場,千軍萬馬之中都來去自如,何曾被這樣被人牽著鼻子過?心頭煩悶之極,面上卻是慣常的淡漠冷清,帶了楊固健步出宮。 這一走,江徹別說再回宮宴露面,連聲招呼都沒去打。 席上有心人見此,很快便傳出了閑話,說永寧伯府魏家的姑娘貪戀穆王府的榮華富貴,特地請皇后代為撮合,圖謀穆王妃的高位。結果倒好,穆王看了她一眼后拂袖而走,足見對她不滿,半點都瞧不上。 閑話一旦傳開,滿京城沒人敢公然議論江徹,只會看魏家姑娘的笑話。 這樣的明槍暗箭,沈蔻前世領教過太多。 不過如今這些都與她無關。 她這會兒正靠著軟枕,在馬車廂里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