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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音,進入陣法之中的邪祟詭魅都以真身顯形。就比如那陣法中央的一大箱書信。無論宋衍是恨、是悲、是驚、是喜,康杰生都會原原本本的感受到宋衍的全部情緒。歐執名奇怪的知識又增加了,看若滄的視線都肅然起敬。“這陣法看起來簡單,居然這么厲害?!?/br>他真心實意的稱贊,惹得杜先生一笑。“那是當然。若滄用的陣法,最精妙的并不是什么篆書符箓,而是他落字成符,自帶通達天地的靈氣?!?/br>杜先生表情寫滿了驕傲,“他是不可多得的濟世度人命格,曾經年紀小小便令我受益良多了?!?/br>他語調感慨,很難不讓歐執名困惑。歐執名問道:“杜先生,您和若滄到底什么關系?”杜先生抬眼望他,眨巴著眼睛思量許久,才慢慢說道:“師門私事,若滄不與你說,便是不愿說?!?/br>作為一個遵從師叔教誨的好師侄,杜先生捻著胡須,笑呵呵的,慈祥無比。他寬慰歐執名道:“你只用知道,我不會害他,他也不會害你?!?/br>杜先生視線懷念又欣然,“你們,有緣啊?!?/br>歐執名當然知道若滄不會害他。他們早晚混在一起,近在咫尺,按照若滄會的那些道術道法,想禍害一個外人輕而易舉。然而,他每次見到若滄忙碌,都是為了外人驅邪除惡。仿佛若滄來到這世間,驅散邪祟鬼魅,才是他隱藏在明星表象下真正的職責。至于緣分,那更是太有了!歐執名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從小就想寫出道教劇本,就是導致今時今日的原因。根子里不科學的人,都會漸漸玄學。他正沉思著,若滄忽然看過來。那道視線一喜,眼光锃亮。若滄說道:“歐執名你過來?!?/br>他手上畫法陣的長勺一點,“你站這兒!”“為什么?”歐執名發出了圍觀群眾的聲音。若滄走過去低聲跟他說:“我懷疑你小時候身上撞的鬼,不是康家的人,就是林家的人,現在康家人上陣驅邪,你順便也驅一下。有什么后遺癥,我一起給你解決了?!?/br>歐執名:……他,順便的,驅一下。怎么聽起來,就跟搭個順風車似的,奇奇怪怪的。不論如何,若滄的要求,歐執名全都照辦。于是,原本準備取材看戲的歐執名,竟然成為了第一個站上法陣的人。六合清凈陣,有天地人三大站位。歐執名站的,便是“天”字位。“天地人,三方一線?!比魷娣畔铝碎L勺,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歐執名站天,康杰生與康猶衍站人……”他的視線落在滿滿一箱書信上,“就看陰曹地府肯不肯放宋衍來跟你相見了?!?/br>平時一臉科學的若滄,說起陰曹地府的時候,歐執名很不適應。歐執名記得,他說過沒有鬼,有也不會到陽間來。仔細想想,這句陰曹地府肯不肯放人,必然是說給康杰生聽的。手持拐杖的康杰生,率先站上了“人”字位,與歐執名隔著箱子遙遙對望。康猶衍怕得不行,小跑過來,緊緊握住康杰生的手。他看若滄和歐執名的視線,都透著惶恐。哪怕這是兩個不同的人,在他心里,都是一脈相承的學習陰影。三人法陣就緒。若滄并未持劍,而是念起了。“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崖柏香的氣味,縈繞在陣法附近,隨著他低沉悠然的腔調,彌散在整個法事現場。也許是夜色悄然,也許是氣氛寂靜。歐執名只覺耳邊的低聲吟誦,變為了無法言說的調子,有了獨特的深意。他身體里長久存在的勞累疲憊,漸漸涌了上來。眼前本該清晰的視野,在煙熏繚繞之中,蒙上了薄薄的迷霧。離他不遠的康家叔侄,身形都變得朦朧。歐執名困頓之中,沒由來的覺得眼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曾有那么一個杵著拐杖的人,穿著長衫,手牽一位孩童,與他夢中相會。若滄的念唱仍在繼續,當他說道“澄其心,而神自清”的時候,歐執名忽然聽到了一聲突兀的刺啦聲。仿若火焰燒灼利刃,帶出的鏗鏘聲響。下一刻,橫空擲來一柄火源,沖入裝滿信件的箱子,燃起一捧烈火!歐執名神情恍惚。康杰生卻看得清楚。若滄在念誦經文的時候,持筆寫完一張符箓,疊成了長刃的模樣,抬手就在燭火上點燃。他不過是回身一扔,那張帶著火苗,本該軟綿綿的符紙,如同引燃草垛的火把,唰的一下,炸起了劇烈的火光!康杰生握緊了手杖,視線緊張的盯著燒灼著烈焰的信件。那是他小心保存了二十年的記憶。即使他的衍哥極有可能恨他、厭他,也無法阻止他的眷戀。火勢熊熊,全然不像幾份單薄的信紙能夠燒起來的火焰。康杰生臉頰被火照得灼熱,哪怕雙目刺痛,都舍不得挪開視線。啪嚓!火中爆裂了一束火星。康杰生下意識閉眼,再睜開,余光之中,映入了一片淺灰的長衫。他的眼睛干澀,詫異的順著那片長衫抬眼。站在他對面的,不再是身材頎長的歐執名,而是穿著長衫遮掩腿疾的瘦弱男人。康杰生覺得自己老眼昏花。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只見對方蒼白的臉上有著淡淡的淺笑,儒雅之中藏著對宿命的諷刺。猶如他心底的衍哥。分毫未改。“衍哥!”康杰生不由自主的伸手,往前踏了一步。簡單的動作,突然繃斷了他身上的一根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