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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啦啪啦的,從康杰生身上掉落了一串琉璃色的珠子!清脆的落地聲響,喚回了他的神志。康猶衍扶著康杰生,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往前踏步,又為什么叫到了宋衍的名字。那些琉璃珠滾落在地,康杰生大聲急喘,呆愣的望著歐執名出神。只片刻光景,火焰遍漸漸變弱。他眼前的長衫宋衍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皺著眉頭一臉困惑的歐執名。康杰生說不清心里的情緒。康猶衍盯著地上散落的珠子,本能的要為杰叔撿起來。忽然傳入一聲喝止!“別動!”若滄的聲音,把康猶衍嚇得一僵,趕緊躲回康杰生身邊,牢牢的挽住自己的叔叔。小孩子恐懼到極致的眼神,并未挑動若滄絲毫情緒。他的視線落在地上滾落的琉璃珠上,等到其中一顆滾出了法陣,他才伸手撿起來。若滄捏著那粒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從上面感受到了熟悉的怨氣。他不禁問道:“康先生,這是什么?”康杰生終于回神,抬手摸了摸自己左手空蕩的手腕。他戴了這串手鏈許久,突然被人問起,他卻愣了一下。“我的手鏈……”康杰生捂住手腕,臉上全是茫然,“好像是我以前為了見衍哥,找……找誰求的手鏈?!?/br>他忘記了,究竟是什么時候,向誰求來的手鏈。只記得自己一直戴在手上,成為了一種習慣。康杰生每每注視它,總會覺得,它很重要。重要得勝過自己的性命,一旦丟失,就再也見不到衍哥。若滄厲聲追問:“誰給的?!”康杰生臉色煞白,如實的回答道:“我不記得了,我不記得是誰給我的了?!?/br>他沒有說謊。沒有人可以在若滄的法陣里,當著若滄的面說謊。康杰生的氣運變得格外干凈,那股初見時候關聯在上縈繞不去的怨恨仇視,失去了蹤影,只剩下一個中年男人氣度狹隘的陰晦。珠子散了,康杰生的氣運也變了。他身上的憎恨與愁苦,忽然成為了不值一提的東西。負面的陰暗情緒,甚至不如若滄手上的珠子,濃郁得漆黑。若滄的視線,落在了法陣中四散的所有琉璃珠上。細細碎碎,好似陣法上四散的冤魂,怨氣四溢。“都別動?!比魷娴穆曇羟鍦\,卻格外銳利。他拿起方才畫符的長勺,步入法陣,一顆一顆的將琉璃珠剜進勺里。不過是一堆剔透的珠子,在若滄眼里,卻像是污水爛泥中挖出來的殘渣,彌散著與相似的詭異氣運。揮之不去。琉璃在佛教中為消病避邪七寶之一,絕不可能聚集如此多的污穢氣息。等他一一將琉璃珠剜進勺里,整整28顆圓潤的珠子,聚在一起宛如灰燼覆蓋的碳灰,見不到一處光亮。若滄皺起眉,視線掃過康杰生。沒了琉璃珠的康杰生,不過是一個氣運普通心思狹隘的中年人。那些讓他抗拒排斥的陰暗氣息,全在琉璃珠里了!“……這珠子有問題嗎?”康杰生不得不問出聲。他雖然恍惚見了宋衍一面,但是若滄沒有說結束,他心里仍有著期望。“有?!?/br>若滄長身玉立道:“這些珠子還能再燒一燒?!?/br>他正打算反手將琉璃珠倒在燒過信件的箱子里,突然停了停。經歷了烈火燒灼的箱子,里面竟然還剩下了一封信。若滄覺得奇怪。他用的六合清凈陣,能燒盡陣法內所有陳年舊仇。宋衍留下來的書信,淤積了幾十年的痛恨,本該被火燒得透徹,怎么還能留下一封信來。若滄伸手去撈。這封信的信封已經燒完了,信紙本身前前后后被火舌舔過,也是殘缺不堪。可是若滄略掃一眼,就遞給了康杰生。他說:“給你的?!?/br>康杰生愣了。他親眼見了起火,親眼見火勢自然熄滅。這樣熊熊烈火之中,怎么可能還有東西留得下來?!康杰生心里升起了一絲惶恐。迫不及待的接過來,看了看那封殘缺的信件。宋衍的仇恨、宋衍的“吾友風聲”全然不見。燒得只剩小半頁的殘片,仍是宋衍溫柔字跡。他說:“上次你給我看的結局,宋玨著實過得苦了一些。我知道你不喜杰生,他性格乖戾,沖撞了你數次,但在我心里對他仍是愛護,舍不得斥責他。不過是小孩子,給他一個簡單的結局可好?不知我能活到幾時,只盼杰生安穩順遂,別步了康家人的后塵?!?/br>短短幾句,康杰生的眼淚撲簌的落下來。這封信他沒有看過。應當是壓在箱底,藏茫茫仇恨之中,他根本沒有膽量去看見。原著里的宋玨,確實不幸,也確實幸運。他不幸的是生在如此病態、瘋魔的家庭。幸運的是,他受著宋家全部的維護與關愛。一個瘋子罷了,宋玨仍能歷經了宋家慘死的命運悲劇,在宋凄的保護下全身而退,擁有活著的結局。宋玨的結局,正如宋衍在滿懷仇恨里,唯獨留給康杰生的一片期望。期望他脫離病態的家族,期望他仍能活著。期望他如自己信件上對林風聲所說的那樣:只盼他安穩順遂。懷念涌上心頭,突然抽離了康杰生全部的力氣。他站在地上,低啞的哭泣。康猶衍急得團團轉,卻只能抓住他的手,仰頭擔憂的看著他痛苦不堪的落淚低嚎。康猶衍從未見過如此失態的康杰生。他近乎瘋狂的哭泣,有著成年人無法承載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