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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霜!” 他想伸手拉她,但阿詩眼疾手快,伸手將他阻住。 阿詩原也是見過他的,此時卻仿佛見個生人,漠然福身:“我們娘子是柔嬪,不知公子何人?” 只一句話,賀清晏的神情全然僵住。眼里的一切焦灼都被凍住,他怔怔地看著她,不可置信:“是真的……是真的?” 顧清霜品著他的話,揣摩著他的心事。 她猜他該是已聽了不少“風言風語”,或是直言說她成了天zigong嬪,或是說宮里添了個顧氏好像是她。他不敢信,所以才有了這般樣子。 她覺得好笑,抬眼看他,他連連搖頭:“你為什么……” 她抿一抿唇:“緣分的是,說不好呢。我為君侯的負心入了千福寺,卻沒想到在千福寺會遇見皇上?!?/br> “你……”他咬牙,“你愿意嗎?但凡你有半分不愿,我……” “我自然愿意?!鳖櫱逅獢蒯斀罔F地說出來,截斷了他沒說出來的蠢話。 若她不愿,他能如何?還能讓皇上放她走不成?是憑他母親與皇帝沾親帶故,還是憑他父親與太后是堂兄妹? 她臉上的笑意越漫越濃:“你已娶我已嫁,日后各有各的路,還請君侯謹言慎行?!?/br> “可你……” “柔嬪jiejie!”脆生生的一聲喚再度將他的聲音截斷,二人都回首望去,原是柳雁已從殿中退出來,帶著兩個宮女,疾步走向顧清霜。 在她身后數步遠的地方,還有幾位宮嬪站著,神色各異地正往這邊瞧。正當中那個正是晴妃,柳雁一攥顧清霜的手,又大大方方朝賀清晏一福,聲音清朗:“我等是宮嬪,君侯是外臣,雖則光天化日斷不會有甚見不得人的事,礙于禮數也多有不便。君侯要問路,還是尋個宮人問吧?!?/br> 說著便一脧身邊的宮女,笑容不改:“你去給君侯領路?!?/br> 言畢并不等賀清晏反應,一拉顧清霜就走了。走開兩步,她壓低的語聲中多少透出些意外:“jiejie怎會這樣不謹慎?” 顧清霜心下無奈嘆息:這人上來就要拉她,她能怎么辦? 面上抬眸一掃已離得不遠的幾位,索性不做遮掩,坦然道:“我與觀文侯是舊識,碰了個照面總不能裝不認識?;噬弦仓赖?,不礙的?!?/br> 言畢又行上前兩步,朝晴妃福身:“晴妃娘娘安好?!?/br> “柔嬪meimei路子倒廣?!鼻珏p哂,“收了沈太醫的侄女當女官,又有個舊識是觀文侯?!?/br> “娘娘見笑了?!鳖櫱逅指A烁?,便不欲多言,與柳雁一道去涼亭里落了座。 如此又過了小兩刻,可算輪到顧清霜入殿叩拜。大約是她近來合圣心的緣故,太后對她也愈發溫和,專門著人備了賞,又著墨竹親自送她出來。 她自是只敢讓墨竹送到殿門口,邁出門檻便轉身一福:“竹嬤嬤留步吧,我便去向太妃們問安了?!?/br> “柔嬪娘子慢走?!蹦窈皖亹偵剡€了一禮。 顧清霜就領著宮人離開,出了頤寧宮又進寧壽宮擺了一圈的年,才得以乘步輦回了擷秀閣。入得臥房,她坐到茶榻上,顯入沉吟。阿詩為她沏了熱茶,屏退旁人,溫聲問她:“jiejie是在想觀文侯了?” 顧清霜臉色難看,面無表情地嘆了一聲:“我沒想到他這樣冒失?!?/br> 饒是她從一開始就不覺得此事能瞞住六宮,正因此才索性與皇帝如實相告,也還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冒失。 阿詩皺一皺眉,也很是不滿:“他這般,根本就不是為了jiejie,左不過是打動自己罷了。否則哪怕有三分真情,也該想到如此行止有失會給jiejie招禍?!?/br> “是,我怕的正是這個?!鳖櫱逅质且粐@。 她曾動心與他的熾熱與癡情,后來情愫淡去,才覺許多時候他打動的都不過是自己而已,她會傻傻地撲進去,實在是豬油蒙了心。 歸根結底,他與皇帝倒是一類人,他們在意的都只有自己。 “這么下去,只怕是個禍患?!彼剜哉Z。 行事如此冒失、又沉溺于感動自己,就太容易被旁人利用,說不準就要給她惹什么事。 她以手支頤,兀自思量了會兒,只得慶幸他好歹不住在宮內,想利用他也不太容易,利用起來能玩的花樣也少。 且先防著就是了。 再不然……若能請君入甕,借機反手除掉一個對她心懷敵意的,倒也算賺上一筆。 染云軒里,穎充衣接過宮女奉來的湯藥,一飲而盡。 她已病了好些日子了,宮里沒人在意她,太醫們問診便也敷衍。若不是晴妃還肯拉她一把,她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伤仓狼珏鸀槭裁蠢?。因為晴妃需要棋子,她這樣孤苦無依的人最為合適。 回想過往,穎充衣只覺好似大夢一場。七八個月前,她還是今次新宮嬪里最出挑的那一個,入宮就封了宣儀,還有個好聽的封號??删鸵蛘f錯了那么幾句話,封位一降再降,如今,皇上眼里早沒了她這號人。 她自然心存不甘,卻也存了太多恐懼。這一路走下來,已足夠讓她清楚宮里最要步步謹慎。 為著這個,面對晴妃月余來的明示暗示,她始終裝傻充愣,既不答應也不拒絕,生怕晴妃有什么打算,便將她當個卒子推出去,又把她棄了。 可如今,或許是因為適逢新年的緣故,四處都熱鬧著,反將她心底的那股凄苦勁兒都襯了出來。 她突然怕極了晴妃也不管她。 若晴妃也將她放棄,她或許連下一場病都活不過。而以她現在的身份,是連妃陵也不配進的。 甚至不會有人為她哭上一聲。她眼睛一閉,天地間就沒了她這號人。 第40章 手抄經卷 除夕當晚, 無甚大事。這晚的宮宴有宗親朝臣在賞,縱使席間隔著一道珠簾,也不是嬪妃們能各顯其能場合。這樣的場合總是每個人都規規矩矩, 做出天zigong嬪最該有的端莊。顧清霜眼瞧著這些平日里爭奇斗艷的主兒個個正襟危坐,只覺得好笑, 好笑之余, 又慨嘆男人對女人的要求太高,想讓她們在懷里千依百順、柔情似水,又要她們在外頭大氣端莊,應對得宜。 他們也不想一想,有幾個人真能同時做到這前后兩條。 也不想一想, 能同時做到這前后兩條的人,還有幾個真在意那些情情愛愛的事? 但再往下想想,她便又搖頭作罷,這事其實也算人之常情了。倘使是她坐在那個皇位上, 后宮里頭換做一群男人, 個個生得貌美又都一門心思要討她歡心, 她也只會貪婪地希望他們完美一點、再更完美一點。 她便就此靜下心來, 吃菜喝酒看歌舞,到了時辰再一并到殿外去看煙花在天邊炸響, 一個除夕過得倒也愉快。 當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