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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更愿他喜樂平安,好好地活下去,長長久久,安度百年。三師兄冷清的雙目漸漸凝神,低咳一聲,目不轉睛道:“小師弟,你來了?!?/br>“我若是不來,還不知道你要瞞著我多久!”他支起身子,抬手輕輕拭去我眼尾濕漉漉的痕跡。如今尚在冬日里,我連忙解下披風,繞過去披在他肩頭,三師兄似乎打算說些什么,卻叫我掐滅了苗頭。我撲過去抱住他,氣悶道:“即便你自有主張,又比常人更能忍痛,也不能甚么都不同旁人說啊。我爹會訓斥你,我又不會?!?/br>“……小初?!比龓熜诸D了頓,不知該如何應對我的指責,擰巴道:“不哭,不氣?!?/br>染金圓日透過云層下墜,黃昏時分,金光滲進竹林,落在我倆身后。他溫柔地拍了拍我的脊背,緩聲道:“師兄心志不堅,辜負師長期冀,恐怕今后再與這無情訣無緣了?!?/br>我環在三師兄腰身兩側的手臂登時僵住,兩只手一齊挪過來,抱住他一條胳膊,抿唇道:“……好?!?/br>他眼里平靜無波,低垂下眼睫,望的是太素劍的方向。雖是我先妄言不練無情訣這一茬,可當放棄二字從他口中說出之際,縱使三師兄神色坦然,無喜無悲……于他而言,總歸是一次割舍。“不練就不練,師兄,別在劍崖呆著了,這兒又冷又空,跟我回去吧?!?/br>我竭力緩下心緒,仰起臉對他彎唇一笑,好讓氣氛不那么凝重。暮光如蜉蝣,細細光束為白衣添上一道金色腰封。三師兄拾起太素劍,徐徐起身,側著半邊臉道:“小初,走吧?!?/br>202.李師兄閉關出來了。我和三師兄剛從劍崖走到宗祠,急信就傳到了我爹耳邊。很快他便見著了三師兄本人,并且親耳聽見他的愛徒自稱修不成無情訣,愧對師父與先輩。其實我是覺得沒啥,我爹今年四十五,再親自教養幾個根骨上佳的徒弟也有富余,正好還能叫我擺脫小師弟的名號,當上一回正經師兄。再不濟我和謝陵都可以去試試練一練這無情訣,世上無心插柳的事兒還不夠多嗎,說不準祖師爺他老人家的眼緣偏偏就落在了我頭上呢。自打我有記憶起,三師兄從未主動說過一個不字。他放棄了無情劍,說明那是真有難處,我不愿看他這般難過。我爹原本還挺傷感的,他既不能責怪三師兄,又再次錯失了傳承劍譜的機會,心中正是悲痛之際,聽我大言不慚地說了這一番話,立刻視我為他用來出氣的篩子。常宗主眼一瞪,接下來要說些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你是哪塊云片糕?拿去給祖師爺上供,他興許都不樂意享用。他的埋汰就在嘴邊了,晃神瞥了一眼三師兄,又將話咽了回去。三師兄手掌探入衣襟,幾個月前我爹怎么將無情訣遞給他的,他就如何原封不動地交還到了我爹手上。我爹沉沉嘆了一口氣,甚么話也沒交代,只言讓我師兄弟二人結伴回去,另又寬慰了三師兄幾句。叫他莫要內疚自責,傳承得了自然是好事一件,可也并非一定要硬著頭皮練下去,還是過得自在要緊。燈火映窗,滿山落英。步至后山小道,我倆都不說話,我忍了又忍,沒忍住,好奇道問:“師兄,那無情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見你身形漸瘦,面色不佳,可是修煉時太過耗費心神?”腳步未停,三師兄肩頸處的弧度近似一只孤獨的青鶴,良久,他終于開口,卻是答非所問。“小師弟,倘若有一日我不再在這翠逢山上當弟子,你可會怨我?”不是,讓我冷靜一下。這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直接砸暈了我的腦袋。我心中忐忑,快步越過他半個身位,擋在路中央蠻橫道:“不成!”三師兄一怔,微微揚唇,勾出淺淺的笑意:“小師弟,我在劍崖閉關四月,你可知我為何無法再進一步?”我cao。別沖我笑!要知道慣常不愛笑的人通常只有兩種可能,一是自知不笑時的容色要勝過含笑時許多,另一則是這人壓根就是個冰塊臉。三師兄顯然是后者。我不常見他露笑,偶然撞見情緒不外露之人展顏一笑,是件稀罕事。這不打緊。打緊的是三師兄這張臉。美色誤人!美色誤人!我唾棄了自己一番,讓開路悻悻道:“不知?!?/br>三師兄繼續朝前走,“無情劍、無情訣,自當舍斷俗世情愛,方有大成的可能。心中有情之人,如何能夠練得了此般功法,只會適得其反,擾亂心緒罷了?!?/br>203.他在說啥?我沒理解錯罷!36、無情劍(二)204.蒼天啊。是我的腦袋打了結,還是我的耳朵出了錯,有朝一日竟能聽見三師兄直言心中有情!細想來卻也算是情理之中,我爹曾隱晦提過,思緒過重之人不宜修煉無情訣,寧千重那殺千刀的也曾將無情劍稱作絕情斷愛的功法。這人嘴里的話多半不可信,我當日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又因自詡了解三師兄,一來二去的,竟然忽略了阻礙他修煉的最大緣由。原來三師兄也是會動心的凡人。究竟是甚么樣的女子才能教他傾心?我的思緒順著方才的話飛到九霄云外,驟然記起了三年前的一個夢。夢里三師兄錦衣墨發,是全天下最英俊的新郎官。本是個挺好的夢。可夢里的新娘子是我,這美夢就成了噩夢。我不自知地打了個寒顫,慌忙驅散腦中亂七八糟的場景,認真道:“師兄,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大可將人娶到翠逢山上,哪有娶了親就要離開門派的規矩,劍宗又不是和尚廟,那我爹頭一個就要以身作則?!?/br>等等,說到這里,我是不是應該連夜去和前院的師兄弟們打賭下注?唔,到時掙了銀錢,二一添作五,一半存起來買糖糕,另一半送給三師兄當聘禮。三師兄面上的笑意轉瞬即逝,林蔭遮蔽月光,昏暗中他的嗓音奇異地溫和了幾分。“天黑了,快走罷?!?/br>205.這大半日里接連發生了幾件事,待我回到房中早已疲憊不堪,打起了小呵欠。謝陵在門外沒頭蒼蠅似的亂轉悠,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叩門,揚聲問道:“阿雪,你睡了嗎?”彼時我正舒舒服服地窩在浴桶里,一聽他的聲音腦袋都大了。算遼。就當他是誤入歧途罷,低頭不見抬頭見,今后我倆還要相處很久,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