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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嚴峒把他拉向隔間時甚至沒有過多的反抗,徹底放棄了無望的掙扎。胸口、喉結與肚臍。嚴峒后來說他一直哭。柯為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兩個人錯過了午飯,嚴峒給他買了一盒草莓味的餅干。“吃吧?!?/br>“我看著你吃?!?/br>柯為盯著自己手里的餅干,聯想到某種隱喻。當著嚴峒的面,輕輕咬下一小塊。與此同時,他看到嚴峒的喉結輕微滾動。28深秋的葉子從樹上落下來就跟著人走,柯為一路都能聞到樹干被雨水浸潤出的苦澀的氣息。校址選的早,附近逐漸開始高樓林立,從學校走出不遠,就是一個風光無限的CBD。放學的時候正趕上寫字樓的上班族們魚貫而出,也許是在狹窄的工位里窩了太久,這群人望著天上的落雨,總會就著那樣的姿勢再耽擱一些時候。他們就是從高處下來,走下來了以后還是習慣再往上看。欲/望拔高了之后沒有盡頭。車庫出口滑出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喇叭聲驚了柯為一跳。他擋了路,連忙跳著往邊上走。沒打傘,雨下得也不大,車窗半開著,里面的人仿佛側頭看了他一眼。他與車內的目光匆匆對視,卻生出一種古怪的悲哀。對方在可憐他。不是可憐他淋了雨。校服漸漸潤透了,把外套脫了搭在肩上。嚴峒的吻痕留在鎖骨,他走進超市買了一包煙。收銀員的目光落在他的校服上。“給我爸買的?!?/br>對方沒有揭穿他欲蓋彌彰的謊言。煙和打火機握在手里,走出超市時,已經臊得滿臉通紅。他并不擅長撒謊,卻把自己的秘密掩藏了那么多年。認識的人里,只有方易那樣的小混混才抽煙。他說他出國了,只要語言成績過得去,甚至可以在一個相當不錯的大學里讀預科。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他不嫉妒。只是覺得恍惚和孤獨。他還欠方易錢。煙絲燒盡,濾嘴卻從始至終沒有塞進嘴里。裊裊娜娜的霧絲雨絲幫他與人世阻隔。嚴峒從放學就一直給他打電話,手機里已經存了三十多個未接來電。屏幕上起了薄薄的霧,“我來你家?!?/br>半小時之前的短信。邁步朝前走,在雨霧里又點了一根煙,這次忍著辛辣苦澀把強制提神的物質統統吸進肺里。他不適應,邊走邊咳。外婆吃完藥睡得很香,在柯為回來之前大概已經和嚴峒說了很久的話。有人陪伴的幸福感讓老人變得更像小孩子。柯為給她掖了掖被角,坐在床邊完全沉默。“小寶…”促狹里帶著親昵,嚴峒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他的聰慧常伴惡毒。“別那么叫我!”察覺到自己的反應過激,柯為抹了一把臉,把嚴峒從外婆的房間里拽出來,換做商量的語氣,“起碼別…別在外婆面前那么叫我。外婆想起mama,可能會難過?!?/br>嚴峒知道是借口,卻也不想再三挑戰柯為脆弱的自尊心。慢慢抱住他的腰,一字一頓地應道:“好,我答應你?!?/br>他以為柯為想哭,柯為卻半滴淚也沒流。推開他的懷抱,一瘸一拐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別進來,我要上藥?!?/br>“柯為,”嚴峒按住門板,神情嚴肅,“我想照顧你。我不會問你要機會,你總是拒人于千里,誰也不接受。我是告訴你,我要照顧你?!?/br>少年面相,唇如刀鋒,眉心若蹙,帶著一點天真和偏執。可惜柯為不看他。垂著眼,上下睫毛疊在一起,變成一條彎彎的弧線。說是苦笑也談不上,低低地從喉嚨里翻出一句“可以啊”,把藥膏扔到嚴峒手里,往床上一趴。嚴峒的手指忽然抽搐了一下。29柯為叫得很小心,耐不住了才咬著牙根透出一點點哼氣。窗邊堆起昏黃的燈光和霧氣,腰間落滿汗,把床單弄濕。他的睫毛也是濕的,抬手去把汗擦掉,洇了一手,很不舒服。他很想說點什么,牙根鼓鼓地發脹,咬了咬牙,又把話都吞下去。他想說嚴峒弄得他疼,想說他覺得未來越來越長,慢慢落下來,全都壓在他的肩上,想說他堅持不下去。剝離了那層安全的保護,他惶恐至極。他還想問他的那些秘密都是如何流傳出去。還有,誰恨他,恨到需要剝奪了他改變人生的希望。有時候機會也是一個坎,抓住了,跳過去,內心就不積塵垢,沒抓住就成了午夜夢回時一個巨大的空洞。他的心空,也蓄滿了不甘愿。做完了,上了藥,依舊爬起來抽煙。頭疼得睡不著,渾身發虛。額頭抵在玻璃上,用余光打量玻璃上的倒影。他的志愿輪空,有誰受益?想完了又擺擺頭,害怕自己貪心生妄念。再讀一年…再讀一年就再讀一年。是同性戀…是同性戀就是同性戀。掐滅了煙頭,在嚴峒唇角處舔了舔。沒有什么特別的味道。暑氣未消,課間cao之后,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點虛熱??聻楸永锏乃畠煽谝姷?,不想排隊去打,就趴在桌子上悶著。被人敲了敲肩膀抬起頭,嘴唇都漚紅了,又熱又渴。“怎么了?”他是復讀生,班上的人還沒有認全,眼前的女生短發圓臉,渾身的活泛倒使他感到熟悉。像鄭小知。“柯為,喝不喝水?”說話的同時一彎笑就掛上了嘴角,眼睛也彎,笑瞇瞇地甜。帶著冰碴子的礦泉水遞到他眼前。“不用,謝謝?!?/br>然而女生忽然湊上來,用著親昵而狡黠的語氣道:“不是我買的!”指頭引著柯為向教室門口看,班級和班級之間有著天然的結界,少年們恪守著某種絕不逾矩的尊重。他以為是嚴峒,接了冰水朝門外走去。然而拐角處匿著的卻是他低著頭的前女友。“柯為…”兩個字出口,眼圈一紅,清清亮亮的淚珠彈下來,惹人憐愛。她比從前憂郁,柯為把水遞給她,輕輕皺眉。“你喝了嗎?”“我…我喝了…我記得你不愛去接水,今天這么熱…我…”仿佛昨日重現,嚴峒出現在了走廊拐角處,手里也拿著一瓶水。“我聽說了,你的志愿被人改了…暑假的時候,你肯定也很傷心!我只顧著我自己,我開始…我開始還恨你,怪你不來找我,…對不起,柯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諒我???我們別冷戰了,你別、別不理我…”哭得抽噎起來,柯為抽出紙巾,瞥了一眼遠處的嚴峒,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