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6
就這樣在密林中硬挨著走了三四里的樣子,中間繞過兩座小山坡,這才在一處僻靜的矮崖下停住歇腳。高曖扶著他坐好,自己卻也已癱軟了身子,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似的。抬眼間,便見徐少卿盤膝而坐,上身直立,雙眸微閉,右掌垂在小腹處,自下丹田緩緩向上提,將到胸口處時,猛地一翻,“啪”的擊在肩頭,那柄匕首登時激射而出,扎進不遠處的樹干上,兀自還在微微晃動。她訝然望著,再回首,就看他唇角微微抽動,臉現痛楚,肩頭那寸許長的傷口正汩汩的流著污血,觸目驚心。呆了呆,便坐起身,撕下衣襟要幫他擦拭。“公主莫動,臣在運功逼毒,千萬不可被攪擾,否則毒質隨血氣散入五臟六腑,這條命便真的沒了?!?/br>徐少卿閉目不動,說完這話,便將雙掌交疊,重又垂回腹間。高曖窘著臉暗自后怕,還好自己慢了一步,差點便幫了倒忙,可又仍忍不住關切,只好在那里不聲不吭,生怕擾到了他。片刻之間,徐少卿身上便漸漸飄散出一縷縷白氣,恍如煙霧蒸騰似的,卻又散發著股股寒意。污血從傷口間不斷流出,愈來愈急,漸漸竟呈噴濺狀,但青黑色卻愈來愈淺,像是毒質真的被逼了出來。可這般流血著實讓人心驚rou跳。眼見他那玉白的身軀小半已被污血浸染,高曖垂下頭,不敢再去看,心中卻糾結的劇痛,仿佛那傷是中在自己身上。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創口處的血色已見鮮紅,血流也緩了下來。徐少卿終于睜開眼睛,腰間一軟,向后靠在巖壁上,急促的喘息著,面色慘白一片。高曖這才上前,用撕下的衣襟替他抹著汗水和血跡,口中急切的問著:“怎么樣,毒都逼出來了么?”他緩緩睜開眼,苦笑著嘆道:“只清了大半而已,眼下沒有藥,也只能這般了,總之暫時死不了?!?/br>“那怎么辦……那怎么辦……”她喃喃的念著,急得手上發顫,卻半點主意也沒有。再看那傷口處,卻見鮮血仍在不斷的滲出,剛剛抹去,又將肩頭染紅了一小片?!澳銈锰?,得想法子趕快止血才行?!?/br>徐少卿嘆了口氣:“方才事出突然,也沒帶著傷藥,如今只能先裹一下,待趕上車駕再說?!?/br>說著又勾起唇角,拍拍胸脯道:“這兩日身子燥得厲害,現下流些血出來,反而覺得暢快了?!?/br>“呸,你就愛胡說八道!”高曖啐了一口,忽然覺得這樣竟像是在與他調笑,羞著臉別過頭去,隨即又察覺從方才開始,兩人誰也沒用稱謂,就好像平常人在說話似的,倒也順暢得緊,并沒什么不適感。她臉上不禁又飛起兩片紅霞,沒敢往下細想,收攝心神,暗暗想著如何幫他止血。瞥眼間,忽然發現側前方不遠的地方長著一片青蔥的翠竹,不禁心頭一喜,猛然間有了主意。“廠臣身上可還有兵刃?”徐少卿一愣,見她神情有異,面帶喜色,便問:“公主要兵刃做什么?”她頓腳急道:“我想到止血的法子了,廠臣若有就快些拿來!”他聽她這般說,便沒再多問,探手從靴筒里抽出一柄烏金匕首,眸中含笑的倒轉著遞了過去。高曖抓在手中,快步奔到那片竹林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砍了幾節新鮮的竹筒回來。她將其中兩只剖開,小心翼翼地從竹筒的內壁上揭下一塊掌心大小,近乎透明的薄衣,稍稍展平,近前敷在他肩頭的傷口上。那種特有的清香飄入鼻間,鮮血在薄如蟬翼的竹衣下暈染,須臾間,流血便大大緩解了。她見起了效驗,正自欣喜,就聽徐少卿在旁道:“公主居然還有這般本事,倒是讓臣刮目相看呢?!?/br>高曖臉上一熱,手上剖著竹衣,口中答道:“從前在弘慈庵,曾見有位師姐劃傷了手,也是流血不止,師父便用這法子止的血,卻也不比金創藥差。只是隔得久了,今日若非這里也有竹林,怕是一時還想不起來?!?/br>他點點頭,輕笑道:“如此說來,臣能伴著公主,實是三生有幸,命不該絕?!?/br>才剛好些,便又開始占口舌便宜。高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再應聲,又揭了幾塊竹衣貼在傷口上,沒片刻工夫,血便完全止住了。她抹抹額間的汗水,又用竹筒在附近泉眼處取了些清水來,讓他喝了,補足水分,然后又替他將身上的血污擦拭干凈,這才停下手。徐少卿歇了一會兒,覺得氣力稍稍恢復了些,但畢竟余毒未清,仍是有些虛弱,此刻又沒有馬匹腳力,單靠兩條腿去追趕車駕,只能是徒然,若半道再遇伏擊,便更加兇險。思慮之后,覺得眼下須得先找個妥當的地方安頓下來,自己那幫東廠手下見他們遲遲不回,定能猜想到出了岔子,只要些許留下些記號,必然會有人隨后找過來。高曖沒什么主意,一切由他安排。兩人當下便起身,繼續在林間穿行,堪堪又過了兩座山,眼前便出現一處平坦的谷地,左右坡峰環抱,中間還有一條丈許來寬的小河蜿蜒流過。遠處河彎環繞的地方矗著兩間茅舍,用籬笆墻圍著,里頭是幾塊田地,期間隱約還有人在勞作。徐少卿凝神看了半晌,并沒瞧出有什么不妥,于是決定先過去瞧瞧。兩人很快來到茅舍前,見那籬笆院內的菜地上果然站著個頭發花白的老農,正用葫瓢往菜根處澆水。他輕叩柴扉,朗聲道:“老丈,我二人回鄉奔親的,不想路上遇見剪徑的強人,拼死逃過來,想借貴府寶地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個方便?”那老農聞聲愕然抬起頭,扔了瓢,走近幾步,便見二人雖然衣冠不整,滿身泥污,但卻都是一副天人般的樣貌,儀態不凡,不似普通人的模樣。又見徐少卿肩頭有傷,高曖一個年輕女子卻只穿了件纖薄的中衣,心下更是起疑,當即擺手道:“我這里沒下處,你們還是到別處去吧?!?/br>徐少卿眉間一蹙,又道:“老丈莫怕,小可在京畿衛所做個武官,今日回鄉,不想中途出了變故,如今傷重難行,還請行個方便吧?!?/br>那老農怕惹是非,卻仍是搖頭。高曖略一沉吟,伸手拔下鬢間的一根金釵,遞到面前。“這位公公,廠……嗯,他傷得太重,相煩你煮兩條棉紗給他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