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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嬌跟了李觀濤入書房,見窗凈幾明,闊大桌案之上攤了幾本書,略掃一眼,見最上面的是本殘破的,便知道他還未放下雁來陂,心中先便穩了幾分。等李觀濤坐下,不等他開口,自己先便道:“李大人,民婦前次在雁來陂偶遇大人,后來借了假名脫身,愚弄了大人,還望大人恕罪?!?/br>李觀濤撫髯笑道:“無罪無罪!不過是本官想要尋到你而已。你今日能自己尋過來,更是好事。我且問你,你前次說的你有法子治理雁來陂蓄水淤沙,可是當真?”林嬌點頭道:“民婦不敢說一定。但確實有法子可用。只是需要實地詳細勘測過后,若真可行,再繪出圖紙試校?!?/br>李觀濤大喜道:“好,好!事不宜遲,你若方便,本官明日便派人隨你一道去?!痹捳f完,注意到對面立著的那女子年輕貌美膚光盈盈,忽然又起了疑慮,捻須試探道:“這位小娘子,本官見你年歲不大,你是如何懂得這些水利之事?莫非家學淵源?你姓甚名何?”林嬌微微笑道:“李大人,我答應助你這事,實話說是思慮良久的。我姓林名春嬌,不過一普通女子而已。我知曉這些,實在有一段不足為外人道的隱秘往事。大人若信我,就求大人不要追問緣由,只管叫我去做。若不信,民女也不敢攬事上身,這就告退?!?/br>李觀濤一怔,見她說話時不卑不亢頗見氣度。沉吟片刻,終于笑道:“你這樣的小姑娘倒也少見!只要你真有這本事,我不問你緣由也是無妨?!痹掚m這樣說,只終究還是有些信不過,隨口便問了些水利之事。見她應對如流娓娓道來,涉及土方石方干砌漿砌工日技術等等方面竟無一不曉,且應對之中還時有些對辭極其新鮮,自己聞所未聞,心中十分佩服,剛才的疑慮頓消,高興道:“好,好。果然是我運氣好,竟把你這樣的人送到了我身邊。明日我便派人護送你去?!?/br>李觀濤話說完,見她只笑而不語,并未點頭應下,拍了下額,道:“我糊涂了。你既然從前避而不見,現在自己找上門來,想必是有求于我。你說便是,我若能應,必定不會推卻?!?/br>林嬌見他果然老到猜中自己心思,急忙跪下了道:“大人洞察人心,我便斗膽求一事。實在是我家中有個弟弟,眼疾一直在峰林醫館的徐順那里調治,每三日要施一次針療。他前些時日因犯了事被投入牢。他進去要半年,只我弟弟的調治卻不能停下。民女找過來,就是求大人體恤,允許民女送弟弟入監牢就醫,療畢再出?!?/br>因這案子剛發半月不到,李觀濤對這徐順還有印象,想了下,道:“這于刑律是不通。那郎中為牟利私下販賣禁藥,罪有應得,只你弟弟病情也是要緊。你既特意為此而來,本官便網開一面,準了你的事,待我寫個條子蓋印交代下去,往后你憑了條子送你弟弟進去便可?!?/br>林嬌心中高興,又道謝了才起身。見他已經提筆刷刷幾下寫好,蓋了個印鑒遞過。接了過來待墨跡干了小心折好。又應了他的問話,報了自己如今在縣城里的地址,約好明日隨他派來的人一道過去,正要告退離去,忽然想起件事,遲疑了下,問道:“大人,不曉得你明日要派誰來與我一道?其實也沒必要,那地方我去過。我自己一人過去也無妨?!?/br>李觀濤搖頭道:“那雁來陂離附近人煙之處有些路,四處又都是山地,如今入秋,白晝越發短了,你既是為我做事,我怎可叫你一個年輕女子單獨過去?我衙門里的楊捕頭從前隨我去過數趟,熟悉那里地形,本適合此事,只他近來出了些事,差他也不方便。我便差另個叫劉大同的再叫個人護你一道過去?!?/br>林嬌今天既然過來尋李觀濤,便也沒指望楊敬軒不知道自己是王大丫的事。不過現在他知不知道、知道后會不會對自己以前騙他更恨一層,這些都不重要了。她問剛才那話,只是擔心李觀濤會派楊敬軒隨自己去,只怕到時彼此相對尷尬?,F在聽說是叫劉大同,心便放了下來,笑著道謝了,這才告退轉身,一跨出門,整個人便停住了,見門邊的走廊上立了個人,不是楊敬軒是誰?他一雙眼睛緊緊落在自己臉上。不過小半個月沒見,瞧著眼眶陷了進去胡渣滿臉的憔悴不少。更不愿多看了。低頭便要從他身邊繞過,卻被他忽然舉了帶刀鞘的方刀嘩啦一聲攔在腹前擋住去路。極是意外,抬臉看去,見他側臉過來正冷冷盯著自己。身后李觀濤這時已經聽到響動出來,朗聲笑道:“敬軒你何時也來了?剛才為何不進來同聽?這女子便是老夫從前叫你找了許多回的那個王大丫。真個少見的能干。往后老夫就靠她重修雁來陂了?!?/br>楊敬軒慢慢放下攔住林嬌的刀鞘,目光從她神采照人的一張臉上收回,對著李觀濤道:“我方才過來在門外時,也聽到了?!甭曇衾锫詭Я私z旁人不易覺察的僵硬。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531044、一粒大米、minibaby、jianluon18、懶洋洋的高貴、4533、愛古言、琥珀、5809673、對芳樽、tarotdeck、黃色月亮投雷;梵高的耳朵、魯魯修、江山如此多嬌的手榴和火箭炮。☆、第55章李觀濤前些天被楊敬軒告知,他要成婚了,說對方是他同村的一個女子。他二人共事數年,雖是上下級,卻亦師亦友。知道他一直無心婚娶,如今突然開口對自己說要成婚,說話時連眉梢都似爬上了層喜色。自己如今雖老了,卻也曾年輕過,自然理解他要當新郎官的快活,也為他由衷高興。再問幾句,等聽到說那女子是他在族里的寡婦侄媳時,頓覺錯愕。再一想,他行事一向穩重,既然要結這樣一門稱驚世駭俗也不為過的姻緣,想必有他的緣由。李觀濤為人并不迂腐,錯愕過后,見他對那女子很上心,開口懇請他當二人的主婚人,自然一口應了下來。心中卻對那女子很是好奇,便叫他擇日帶來見下,夫人有見面禮要贈。他應了而去。沒過幾日,等清平鎮那樁命案的事完了,他被家中比他更好奇的夫人不停催著要見楊敬軒的新媳婦兒,見面時說完公事,便玩笑了句,說他是不是舍不得讓媳婦兒露面被羞臊,這才遲遲不愿帶來。不想他卻一反常態,怔了半晌,最后只悶悶道了句“她不肯嫁我了”便起身而去。得知他婚訊,又得知他失婚,前后也就短短不過數日,李觀濤再次錯愕。再下來幾天,見他雖如常行事,只眉宇間的郁色卻時常不經意間流露。他為人本就孤冷,話也不多。衙門里眾人對他雖敬重,只比起來平日反倒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