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恭候
肆 恭候
她指的方向,一男子孤身而立,身形挺拔。 男人一身暗青色鑲邊刺繡長袍,眉廓深邃,鼻梁高挺,唇薄而寡淡,最吸引的人的,是那對狹長寫滿淡漠的眼睛。 看得方枝妤不免坐直了身子,目光毫不遮掩驚艷之色。 他手里把玩著通體透亮、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扳指,簡單的動作落在方枝妤眼里,就另有一番意味了。 至于鼻梁骨高,手指骨節寬大分明 方枝妤瞇了瞇眼。 他在某些事情上一定很能干吧,她想。 男人敏銳,抬眼掃過來。 眸光堪似屋檐下冰凍住的尖利的冰樨,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人的喉嚨。 看到是她,他又收斂了周身銳意仿佛剛才那些警惕從未出現過一般抬足緩步向她走來。 見過皇后娘娘。 他行禮,聲音低沉,謙卑有度。 方枝妤挑眉:平身吧。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行這種沒有用的禮節。還敢問閣下是? 一個男子能在天子的后宮里隨意自由出入,身份可不簡單。 男人聞言抬眸,略微驚詫地看她一眼,隨后輕輕笑了,像春風擾亂湖水,在沉靜的湖面上捏出細小的褶皺。 秉娘娘,小人是皇上的御廚,在這宮里準備膳食的。 真是漏洞百出而卑劣的謊言。 明知他沒說真話,方枝妤卻還是好心情地回應,一笑風情萬種:我瞧見大人的第一眼,就知大人一定手藝不凡。那不知大人日后可愿意來鳳儀宮,伺候我的一日三餐呢? 夸就完事了。 這必然是不得行的,男人擰起眉毛,似是很為難地回道,娘娘,可不要讓小的難做啊。 被拒絕了也不生氣,她只是覺得有點沒意思,隨意擺擺手遣他:行了,不難為你了,你去忙你的吧。 男子方才作揖離開,方枝妤盯著男人穩健走遠的步伐,還不忘沖他的高大背影說一句。 今日的提議,大人如若考慮好了,隨時都可以來鳳儀宮找我,本宮啊可是,她笑,隨時恭候。 娘娘,這問題你問奴婢,奴婢問誰去? 翠生皺著一張小臉,苦巴巴地說:奴婢打小就跟著你,在相府的時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進了宮就更是沒機會接觸外界了,哪能認識這宮里的什么大人??? 你可少謙虛了,方枝妤點她鼻尖,我可是有所聽聞在這后宮中啊,要是翠生想知道點什么事情,那全宮上下可不都得是她的線人。 哪有您說的那么夸張!小女孩鬧了紅臉,不好意思地嘟囔,娘娘若真想結識,那位大人的話,奴婢幫你去打探就是了,也不必把奴婢說得如此神通廣大。 她說著像是記起了什么,眼神突然亮起來:噢對了!忘了告訴娘娘前幾天朱辭來信說,老爺想讓你回府一趟呢。 朱辭是方枝妤的另一個侍女,如果說翠生是主管內務的話,那么朱辭則常年四處奔走,她并沒有隨嫁到宮里,而是在宮外替方枝妤張羅一些她不方便出門做的事情。 被翠生這么一提,她算是記起來了。 前些天哥哥回京給她寄了書信,當時她正被六宮后妃那些瑣碎諸事叨擾,便忘了回復,這事兒擱置也有些時日了。 而現下朝堂局勢詭譎,外面還不知道是個什么具體情況。 也是時候該回家看看了。 次日,一輛馬車悄無聲息地出了宮,停在了相府的石階前。 門口的小侍見是方枝妤帶著翠生回來了,急忙要向里面通報。 不用大張旗鼓了,方枝妤攔下他,我哥哥呢? 回娘娘,公子眼下正在自己院內待客呢。 待客?她蹙眉,神色染上一絲疑惑,是哪位大人來府上了? 回娘娘,是新晉的右相大人,那小侍說,是受公子之邀來府上喝茶的。 右相?這個職位不是已經閑置許久了嗎?又是哪里冒出來的右相? 看來她果然是在宮中關得太久,外面的形勢或許已經翻天覆地了。 阿妤。 有人在遠處喚她,方枝妤看過去。 男人難得沒有穿著戎衣佩帶斧鉞,高綰起冠發,眉長入鬢,眼角含笑,端的是一副清風明月的清淡裝束。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看上去弱不禁風、滿身書生氣質的人,僅用兩年抗匈退狄,三年平鎮北疆,是大宋攻無不克、威震四海的不敗神話。 她雙唇微微蠕動,半晌,開口輕喚道。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