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宋莘沒想到只是隨便在亭子里坐了一會兒，居然就被傅昭臨看到了。兩個人跟著元祿，七拐八拐，很快就到了一處幽靜的小院子。

    元祿推開門，把宋莘和紅桃迎進去，站在一邊垂首道：宋小姐先坐著，我去食堂給你們兩個弄點吃的過來。

    宋莘本來也不是特意上來找傅昭臨的，并不打算久留，于是叫住了他：不用了，我和紅桃坐一會兒就下坡去，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這是大人交待下來的，大人沒回來之前，宋小姐最好還是先在這兒等著。

    元祿冷著臉，說完就走，宋莘聽他把傅昭臨搬出來，也沒話可說了。

    這小廝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待會兒大人回來，定要告他一狀，姑娘可別生他的氣。紅桃等他一走，便氣道。

    宋莘搖了搖頭，摘下頭上的冪籬：他又不是我的小廝，我怎會為了不相干的人生氣，他本性如此，告狀也沒必要。

    紅桃看她表情也卻是不像在乎的樣子，便也放松下來，給宋莘倒了一杯茶，送到她手里。

    今日在山下遇到的那位公子，可是姑娘舊識？

    宋莘抿了一口茶，聞言，忍不住把目光落到紅桃身上：哪里看出他是我舊識了？

    紅桃看著她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姑娘莫怪，有些事姑娘背對著沒看到，奴婢在邊上倒是看清楚了，那位公子盯著姑娘瞧了許久，還想叫你來著，不過大約是因為與他同來的那位公主的緣故，他才沒叫出口。

    宋莘手里捏著茶杯，一邊驚訝于紅桃的觀察力，另一邊，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雖然早就知道這幾個丫鬟是傅昭臨安在她身邊，為的不過是監視她，然而這些日子和她們相處得好，她也是真同她們生了些情誼的。

    此時紅桃把這些話說出來，她就是想自我安慰，也很難過得去心里這道坎，畢竟關系再好，她們最終都是站在傅昭臨那邊的。

    姑娘可是生氣了？紅桃見她遲遲沒說話，試探著問道。

    宋莘放下茶杯，搖了搖頭：不是，那位公子也應到是認錯人了，他并不是我的舊識。

    午飯是在傅昭臨的房里吃的，兩菜一湯，都是寺里的素齋。

    傅昭臨遲遲未歸，他白日要忙，看樣子要等祭典結束才能回來，宋莘百無聊賴，又不想睡覺，便去院子里坐著吹風。

    紅桃見她沒事可做，主動提出下山去把她的話本拿上來，只是擔心宋莘一個人在這里會不會出什么事。

    我一個大人，又不會主動惹事，能出什么事？

    姑娘別一個人出去，外面人多眼雜，碰著壞人就麻煩了。

    宋莘點點頭，紅桃給她拿東西是出于一片好意，她哪會給她添麻煩。

    你放心，我最多就在這院子里走動。傅昭臨住的地方，沒人會主動來的。

    紅桃放下心，一個人下山去了。

    等她走了一會兒，院子外便出現一個陌生的身影。

    宋莘是背對著院門坐的，一直沒發現有人來，直到院子里風停，四下里靜得出奇，她才聽到輕微的腳步聲。

    宋莘的心驟然停了一下，然而此時青天白日，又是在寺廟里，就算壞人也不至于挑這時候下手。

    她鼓足了氣，轉過身去，看到陳聿舟就站在離她不到兩丈遠的樹下。

    宋莘心跳得怦怦，下意識就想跑開躲進屋里，才站起身子，陳聿舟就叫住了她。

    阿莘，別走。

    宋莘站在原地，有點后悔沒戴冪籬出來。

    陳聿舟定定地看著她，宋莘一襲白衣，五官還是一如既往的那般秀麗清婉，一頭及腰的青絲，襯得她身姿修長婀娜，日光落在她身上，放佛給她周身都渡了一層光華。

    陳聿舟看得幾乎都要癡了，他張開嘴，輕輕呢喃道：真的是你，我還以為在山下廟里是看錯了

    他說著便向前走了兩步，想要離她近些。

    宋莘后退兩步，叫住了他：公子認錯人了，請離開這里，別再過來了。

    陳聿舟被她這么一打斷，似是剛從夢中驚醒，俊朗的臉上神情從癡狀變成了苦笑：阿莘不想見我，我自知有罪，也不配來見你，只是今日有緣，讓我碰見了，便怎么也管不著自己的腿，想來再看你一眼。

    宋莘別開目光，沒去看他。

    陳聿舟見她神情清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心里更像是被刀扎過似的。

    阿莘還恨我嗎？我知道沒有救宋家是我的錯，我是無用之人，空有世子之位，卻什么都做不了

    宋莘打斷了他：不恨，公子還是快走吧，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她急不可待地要趕他走，陳聿舟又哪里看不出來，眼下的情景讓他心涼，他們本該是互相慕戀的

    阿莘如今是住在哪里？

    宋莘目光微動，眼中閃過一絲難堪之色，被曾經熟悉的人追問這種事，是她最不愿看到的。

    這與公子無關。

    陳聿見她臉色不好，自然不敢再追問了。

    能把她從牢里撈出來的，手上的權勢不會小，宋家在安都城里沒幾個近親，關系好的手上都沒什么權勢，隨便一想就能知道，她能出來，憑的肯定是見不得人的關系。

    陳聿舟知道，她無依無靠，做這樣的選擇是無可指摘的，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有那么一點不甘心。

    若是當時能同父親多周旋幾回就好了，就算救出宋家沒可能，把宋莘一個弱女子帶出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可是父親派人直接送去退婚書，阿莘如今一定對他心涼了。

    他待你好嗎？

    宋莘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愣了一會兒，便轉身要推門進屋里。

    陳聿舟見她這樣的反應，更是心疼，忙叫住要進門的她：這樣不是長久之計，若阿莘還能信我一回，就再聽我說一句，我陳聿舟雖然生性軟弱，但也不是一點事都做不了，你要是想離開他，或者要點別的，只要說一聲，我就是赴湯蹈火，也要幫你一次。

    宋莘腳下一頓，扭頭看他，臉色變得白了。

    陳聿舟見她有所松動，忙追問道：所以阿莘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宋莘睜大眼睛，緩緩搖了搖頭：公子，回去吧，我不怪你，真的

    陳聿舟聽她這么說，眼圈都要紅了，可是

    他反倒更希望她能怪他。

    世子不如不去參加祭典，來我的院子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傳來冷冷的聲音，陳聿舟聽得心下一顫，轉過頭來，便見一身玄衣的傅昭臨站在他身后不遠地地方，臉上掛著一絲笑意，神情卻陰翳得可怖。

    竟然是你

    本官怎么了？

    傅昭臨向前兩步，走近他。

    他身量比陳聿舟要高壯一些，腰上還配著刀，就算是笑著，也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金吾衛臭名在外，陳聿舟早就聽說過他們的手段，真要怕他們倒算不上，只是也不想與他們有什么糾葛，免得麻煩上身。

    傅大人私藏罪犯，可是明知故犯？

    哦。傅昭臨眼尾一挑：那世子要去告發本官嗎？

    話是對著陳聿舟說的，目光卻看向宋莘。

    陳聿舟想到宋莘還在，懊惱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怎么會

    他話沒說完，傅昭臨已經擦肩越過他朝宋莘走去了。

    作話：大概下一章就有親密接觸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