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員是父子,被人抨擊為行如禽獸,引得陛下大怒,結果審訊時又牽涉到王禹玉的次子,據說也與其妻有染?!?/br> “干!宋國這朝廷可真夠亂的……” 程宗揚道:“這事丟臉是丟定了,但也算不上什么要命的大事。用得著這么急匆匆地叫我嗎?” 林清浦緩緩道:“有人檢舉王禹玉在先主大漸時,不請建儲,與人密謀策立新君。方才宮中已經下旨,收王禹玉及其四子下獄?!?/br> 程宗揚愣了半晌,然后長呼一口氣,“賈師憲可真夠狠的!這是要斬草除根啊。會之知道了嗎?” “剛知道,已經去了王家?!?/br> 程宗揚拍案嘆道:“咱們真是小看了賈太師,那老家伙打仗不行,爭權奪勢真是一等一的高手!一翻手就把梁師成和王禹玉拍得死死的。狠!真狠!” 林清浦微笑道:“此事對秦兄而言,倒非壞事?!?/br> 程宗揚一愕,然后恍然,“倒也是?!?/br> 本來秦檜作為自己的伴當,無論如何也娶不到宰相的孫女,這下王家徹底敗落,哪里還能挑三揀四?秦檜若是提親,正陷入謀逆案恐慌中的王家反而要承他的情。 程宗揚笑道:“沒想到老賈給會之辦了件好事。也算是回報老秦當日的一番辛苦吧?!?/br> 由江州之戰引起的宋國朝局一番惡斗,到此終于塵埃落定,梁師成、王禹玉相繼失勢,賈師憲作為唯一的贏家,繼續獨攬大權。高俅作為軍方的首腦,依舊風雨不動。而朝中騰出的位子,則給了一批年輕官員嶄露頭角的機會。 新設的寶鈔局數月間接連發行三批紙幣,從頭到尾順順利利沒出半點岔子,為宋國朝廷解決了燃眉之急。如今的程氏錢莊儼然成為宋國最要緊也最便捷的錢袋子,不過程宗揚這位寶鈔局主事,在大多數人眼中仍然聲名不彰,即使朝廷官員,也只知道是賈太師一手創立紙幣,由戶部發行使用。 程宗揚并沒有在宋國揚名立萬的念頭,能夠親手掌控宋國實質上的央行,對他來說已經是足夠了。樹大招風,萬一泄漏出錢莊承兌紙幣大賺特賺的底細,免不了有人覬覦其中的巨額利潤。打架自己有星月湖撐腰,用不著怕誰,但政局中的勾心斗角,程宗揚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比朝中那些鬣狗、禿鷲的修行還差得遠,萬一有高人下手,自己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因此程宗揚除了拉攏蔡元長、韓節夫、史同叔這些新晉的官員,培植童貫、孫天羽這些暗線,對朝廷的權力斗爭則是采取旁觀態度。對他而言,有些事比當這個官更重要,比如--夢娘的身份?!?/br> 四月初七深夜,已經拆成廢墟的武穆王府一片寂靜,隨著無償供應磚石的告示貼出,整個王府被蜂擁而至的人群掘地三尺,所有好歹能值點錢的物品全部被搬走,只剩下一些連砌墻都用不上的碎磚瓦。 月色偏西,空無一人的廢磚瓦堆上忽然微微一動,一個辨不清形狀的影子一閃而逝,接著又恢復了寧靜。 程宗揚伏在街旁的排水溝里等了片刻,然后飛身躍起,抬手在明慶寺高大的墻頭上一按,躍入寺內,接著閃身掠入寺內的桂花叢中。 兩名佩刀侍衛并肩從千佛廊走來,提著燈籠一處一處查看可能藏人的所在。 寺中的僧侶早已被趕到他處居住,這會兒整個明慶寺中都是皇城司和大內的人。明天一早宮中的太皇太后、太后和各宮太妃要到寺內禮佛祈福,貴人云集,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程宗揚早通過孫天羽這條眼線把明慶寺的防衛布置摸了個底兒掉,等兩名佩刀侍衛過去,立即腳下一彈,悄無聲息地掠過千佛廊。 宮中的貴人訂在大雄寶殿舉行龍華盛會,到時肯定戒備森嚴,自己要敢躲在佛像后面,恐怕不小心放個屁都有好幾十高手聽著,想查出夢娘與宮中的關系,根本就是做夢。 按照自己便宜侄兒送來的情報,宮里的貴人卯時六刻到達明慶寺,會在寺內稍事休息。地點是寺內的觀音殿、往生殿等處。這幾處殿堂,自己前些天藉著拜佛的名義逐一去過,最好的藏身位置莫過于太皇太后所在的觀音殿--到達寺內之后,所有的妃嬪都要向太皇太后問安,用不著自己再挨個找過去。 程宗揚輕風般轉過廊角,忽然燈光一亮,幾名小黃門搬著桌椅從廂房出來,與他走了個面對面。 程宗揚幾乎驚出一身冷汗,他往地上一伏,貍貓般躥過廊角,掠到殿后。 幾名小黃門都叫了起來,“有鬼!” “蠢豬!寺里哪兒有鬼?是只花貓!” “不是貓,我看得清楚,是條大黃狗?!?/br> “是個耗子精!” “是鳥!灰烏鴉!” 正吵鬧間,一個公鴨般的嗓子道:“吵什么呢?” 幾名小黃門連忙跪下來,“回公公,剛才有東西從這兒過去,不知道是貓還是狗?!?/br> 封德明眼鋒一掃,“是何模樣?” 幾名小黃門各自比劃,有的說貓那么大,有的說狗那么大,有的說才耗子那么大,顏色也五花八門,有說灰的,有說白的,有說黃的,有說黑的。 封德明原本生疑,寺內早已清查過數遍,哪里有貓狗出現,但七八個小黃門一番說辭沒一個相同,卻讓他禁不住一樂。若是真有異狀,至少有兩三個目擊者說辭相近,這會兒連大小顏色幾個小太監都莫衷一是,只能是看花了眼。 “你們是染了心障,都去佛前磕幾個頭,虔敬些?!?/br> 幾個小太監唯唯諾諾道:“是,公公?!?/br> 封德明從廊中負手走過,忽然停下腳步,雙目如電般從廊頂掃過。片刻后他搖了搖頭,緩步離開。 程宗揚伏在千佛廊的陰影里,心里呯呯直跳。如果自己穿了六朝梁上君子慣用的夜行衣,這會兒早被老太監揪出來,被成群的大內高手往死里打。 幸好自己緊趕慢趕,做成這件夜用迷彩服。整件衣服全是用不規則的色彩圖案拼成,色調以灰色、褐色和黑色為主,加上墨綠、深棕和白色。一眼望去,就像斑駁的墻面或者磚石,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那些小黃門頂多只能看到個模糊的印象,即使眼力出眾的高手,一時間也分辨不出人體的輪廓。 能做出這件夜用迷彩服,還多虧了林娘子。阮香凝在林家這些年,整日扮做賢妻良偶,雖然只是裝裝樣子,卻學了一手好女紅。反正她在房中也無事可做,程宗揚便畫出迷彩服的大致圖樣,讓她自己去做。這會兒牛刀小試,效果果然不凡?!?/br>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夜色漸漸變淡,接著映出一縷晨曦。忽然兩聲清脆的凈鞭聲劃破黎明,腳步聲變得嘈雜起來。 程宗揚伏在房頂的藻井內,屏住呼吸,雙眼微微瞇成一條縫,靜靜等待著。 幾乎是頃刻之間,無數人馬便涌入明慶寺,十六名內侍進入殿內,先張開錦幛,放好乘用的坐榻、腳凳、蒲團等物,然后垂手退開。接著十六名宮女捧著香爐、金盆、銅鏡、錦匣……等物進來,諸色人等川流不息,不多時就將佛堂裝飾得如同宮禁一般。 卯時六刻,一乘龍輿在殿外停下,封德明搶先一步,屈膝伏在龍輿前,接著一個盛裝的貴婦在幾名宮女的攙扶下,緩緩走下乘輿。 程宗揚瞇著眼看去,只見那貴婦年近六旬,面如滿月,舉止雍容,她穿著深青色的華服,衣邊繡著五彩翟紋,領口和袖口鑲著鮮紅的云龍紋飾,腰間系著白玉雙佩和玉綬環,頭上戴著一頂華貴的鳳冠,雖然沒有太多的珠光寶氣,卻有著說不盡的富麗堂皇。 那貴婦在殿門處停下,看了一眼,回頭微笑道:“小德子,差事辦得好?!?/br> 封德明利落地行了一禮,然后道:“為主子效命,是奴才的本份?!?/br> 那貴婦對隨行的一名大貂璫道:“這里有小德子在盡夠了,小郭子,你行了這一路,也去歇歇吧?!?/br> 大貂璫郭槐躬身道:“宮外比不得大內,今兒個人多,奴才便和封公公一同伺候太后?!?/br> “也罷了?!?/br> 太皇太后在佛堂內走了一圈,頷首道:“用了廟里的房舍,老身只怕怠慢了菩薩。你們知道用錦幛隔開,處置甚好?!?/br> 封德明道:“都是主子提點,奴才只是用心做事?!?/br> 太后在錦榻上坐下,封德明屈膝跪下,輕輕給太后捶著腿。這邊宮女奉上香茗,太后淺淺飲了一口,然后道:“官家呢?” 郭槐道:“陛下原本也是要來的,只是朝中有事,分不開身?!?/br> 太后嘆了口氣,“龍華盛會原不關他的事。沙門禮拜王者,官家若來,反而不好?!?/br> 幾名宮女捧來金盆,服侍著太后凈了面,然后用了些茶果。郭槐道:“太后和各宮的太妃,都來給太皇太后請安了?!?/br> 太后微微點頭,“進來吧?!?/br> 不多時,一個華服貴婦由宮女們簇擁著進來,向太皇太后施禮道:“娘娘一路安好?” “還好。起來吧?!?/br> 太皇太后吩咐道:“給太后看座?!?/br> 程宗揚伏在藻井的燈架后,仔細朝那位太后看去。那位太后四十來歲年紀,比夢娘大了不只十歲,她面容白皙,眉毛彎彎的,唇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此時順從地坐在太皇太后身旁,雖然同樣身著盛裝,看起來卻比旁邊的太皇太后柔弱了許多。 宮中的貴婦一個接一個進來,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請安問好。一下子進來這么多盛裝婦人,程宗揚看得眼花繚亂,幾乎分不出她們有什么區別。 好不容易請安完畢,太后也起身告退,觀音殿內終于安靜下來。程宗揚心里卻愈發的糊涂起來。 謝藝曾經說過,岳鳥人與宋國太后有一腿,斯明信和盧景為此還闖進宋宮,逼問岳帥遺女的下落,但太后只是哭泣,只字沒有吐露。那位太后如今年紀雖然大了些,但風韻猶存,年輕時必定是個出眾的美人兒。她的舉止也與謝藝描述得差不多,分明是個秉性的柔弱婦人,才會被岳鳥人霸占那么多年。 再看太皇太后和一眾太妃的態度,這位太后十足是個真貨--可她是真的,自己手里的夢娘到底是怎么回事?難道真是宋主的奶媽?黑魔海費盡力氣出手搶個保姆,那不是吃飽撐著了嗎?何況以夢娘的姿色才藝,這奶媽的質量比后妃還高出一大截。 正猶疑間,只見兩名大貂璫一左一右扶起太皇太后,賠笑說著話。忽然左邊的郭槐抬手一爪,朝藻井襲來。隔著兩丈的高度,程宗揚只覺身體猛然一沉,整個人仿佛墮入陷阱,身下的燈架悄無聲息地破裂開來,向那太監爪中陷去。 程宗揚沒想到這死太監說動手就動手,急忙長吸一口氣,一邊從肘下揮出珊瑚匕首,斬向郭槐的指爪。 觸到珊瑚匕首逼人的寒氣,郭槐臉色微微一變,接著手爪驀然遞出數寸,以毫厘之差避開了珊瑚匕首的鋒芒,抓住程宗揚的手腕。 程宗揚頭臉也蒙著迷彩,他一言不發,握著匕首的手掌狠狠一擰,真氣狂攻向那名大貂璫的拇指。 郭槐的拇指傳來一陣微妙的變化,將程宗揚的攻勢盡數化去,手指仍牢牢扣在他手腕上。 程宗揚暗叫不妙,早聽過傳說,皇宮大內這種鬼地方,往往潛藏著高人,沒想到真就讓自己碰上一個,眼前這死太監的實力,只怕不在謝藝之下。 掩藏身份還是保住性命?這樣的選擇題根本不必猶豫,程宗揚一提真氣,丹田氣輪疾轉,九陽神功全力發動。 就在這時,一只手掌鬼魅般出現在他腹下,一掌破掉了他的氣海,九陽神功還未凝聚,就被封德明這一掌扼殺。 兩名大貂璫一起出手,恐怕斯明信和盧景在這兒都得避其鋒芒。程宗揚這個新晉的高手完全不是對手,壓箱底的招術還沒來得及施展,就干凈利落地被兩人聯手制住。 從郭槐出手,到氣海受制,雙方交手只如電光火石般的一剎那。封德明破去他的氣海,接著屈膝向太皇太后跪奏道:“奴才罪該萬死!” 頭頂突然掉下來一個怪模怪樣的大活人,周圍的宮女都花容失色,太皇太后鎮定地撫了撫鬢角,“哪里來的蝥賊?穿得倒是花花綠綠的?!?/br> 郭槐出手如風,接連點了程宗揚數處大xue,一邊扯著公鴨嗓子道:“交給皇城司,要不了兩個時辰便審了出來?!?/br> 封德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兩人雖然沒少爭權奪利,但關鍵時候,郭槐給的這個人情可不小。寺中出現刺客,他這個剛任命的皇城司使脫不了關系,眼下郭槐提議把這刺客交給皇城司,倒是給了自己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郭槐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賊子倒有幾分修為,難怪敢來行刺。小德子,你要小心了?!?/br> “大貂璫說的是?!?/br> 封德明道:“先廢去他的武功再作計較?!?/br> 程宗揚卻沒聽到兩人的話語,太皇太后剛抬手去扶發鬢,他眼睛就像被定住一樣,直勾勾看著太皇太后的手腕。 太皇太后雖然年紀已過六旬,不過保養得當,皮膚依然白皙,她揚手扶鬢的剎那,露出手腕上一件飾物,不是玉鐲、金釧,而是一條銀白色的金屬鏈。鏈上嵌著一個小小的圓盤,上面蒙著一塊透明的固體,以程宗揚如今的眼力,隔著丈許的距離,也能清楚看到圓盤里面一個皇冠狀的標志。 就在封德明準備出手廢去他修為的剎那,程宗揚驚醒過來,接著發出一聲難以置信的大叫,“干!勞力士!” 郭槐與封德明恍若未聞,兩人一個制住他的xue道,一個抬掌抓住他頸后,迅速積蓄掌力,準備震碎他的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