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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去他的丹田。 太皇太后臉色劇變,厲聲道:“住手!放開他!” 兩名大貂璫毫不猶豫地同時停手放開程宗揚,然后垂手退開。 太皇太后一雙鳳目緊盯著那個驚愕的年輕人,忽然殿外有人長聲道:“辰時已到!諸僧尼恭請太后禮拜寶塔!” 太皇太后垂下衣袖,寒聲道:“小郭子,小德子,你們兩個把這蝥賊送進宮去,老身要親自審問。他若掉一根寒毛,你們兩個便自裁吧?!?/br> 說罷拂袖離開。 兩名大貂璫對著她的背影叩首道:“奴才謹遵太皇太后慈旨?!?/br> 封德明面無表情地解開程宗揚的衣服,從里到外地仔細摸了一邊,把他帶的背包、匕首、甚至連腰間的帶鉤全部取走,逐一翻檢。 被他冰冷的手掌摸到身上,程宗揚汗毛直豎,耳邊仿佛能聽到死太監的yin笑聲,“小伙子,身體很結實嘛?!?/br> 但封德明一個字都沒說,就像是死人一樣,或者把程宗揚看作死人一樣,從頭到腳把他檢查一遍。 好不容易等這孫子摸完,程宗揚一口氣還沒松開,另一名大貂璫郭槐又重新檢查一遍。這孫子更仔細,不僅解開他的頭發,用銀梳仔細梳過,甚至連他最要緊的部位都沒放過。命根子接連被兩個死太監摸過,程宗揚表情扭曲到極點,幾乎連自宮的心都有。 兩人把程宗揚的迷彩服、靴襪、背包、匕首一件件分別放好,收拾起來,然后取來一套新衣,給他穿上。為了防止他暗藏什么手段,連靴襪都換了新的。接著兩人騰空了一只箱子,先鋪了錦墊,才把程宗揚放進去。 隨侍的宮女大半都隨太皇太后前去禮佛,剩下的幾個宮女目不斜視,對他們的舉動無動于衷。 兩名大貂璫又共同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疏漏,郭槐抬指在他頸下一拂,程宗揚眼前一黑,隨即陷入夢鄉。 程宗揚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當他好不容易張開眼睛,眼前黑漆漆看不到一絲光線,就像置身在一個山洞里般。他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還在箱子里,在明慶寺的浴佛節上那番經歷像從水底升起般,一件件浮現在腦海中。 當初聽說斯明信與盧景闖入大內就像回家一樣輕松,程宗揚下意識中就沒把宋國宮禁的實力放在眼里,所以才敢孤身藏在觀音殿內。但幻駒和云驂能輕松做到的事,不代表自己也能做到。輕視宋宮高手的結果,就是自己被兩個死太監上下其手一番。如果自己能活著出去,這事兒絕對要爛在肚子里,打死也不能往外說。 程宗揚回想了一遍死太監的出手,論起招術也不是十分出奇,自己連像樣的招術都沒施出就被制住,完全是猝不及防以及實力的差距。否則自己和秦翰都能拼幾下,難道還頂不住這兩個太監三招兩式?話說回來,宋國這地方實在邪門,同樣是朝中重臣,深宮大內,晉國王謝家的權臣怎么看都算得上朝廷棟梁,至于宮里的太監卻差得遠,被個古冥隱一手遮天。宋國正好反過來,權臣一個比一個jian,太監一個比一個猛。如果出手的是秦翰,自己這會兒說不定已經和小狐貍成了難兄難弟,找到赤陽圣果自己得先吃一個補補…… 這難道是人才守恒定律?朝廷的文臣武將靠不上,只有靠公公了? 正胡思亂想間,忽然“格”的一聲輕響,箱蓋打開。接著一雙手將自己扶了出來。 封德明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他又里里外外檢查一遍,確定程宗揚身上再沒有任何威脅,這才架起他的手臂,把他帶進內殿。 眼前是一座寬廣的宮殿,兩尊高大的銅爐正裊裊吐出異香,深黑色的地磚像被油浸過一樣光亮,映出殿外昏黃的陽光。 殿內張掛著重重輕紗,幾名戴冠的宮女無聲地殿中穿梭,一層層的帷幕讓人有種錯覺,似乎這宮殿深得沒有盡頭。 終于穿過一道水晶簾,眼前出現一座精閣。封德明手掌一按,程宗揚雙膝一軟,身不由己地跪下來。 片刻后,那名出手把自己抓下來的老太監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名貴婦進來。 已經卸去鳳冠的太皇太后坐在榻上,上下打量了程宗揚一遍,然后吩咐道:“你們出去吧?!?/br> 兩名大貂璫不言聲地退開,閣中只留下太皇太后和程宗揚兩人。 太皇太后心不在焉地拿起茶盞,過了會兒道:“你是哪里人?” 兩名死太監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自己能說能動,就是丹田中半點真氣也施不出來。那兩名死太監雖然退開,卻就站在閣外,自己要想仗著是個壯男對太皇太后出手,保證剛有動作就被兩個死太監暴扁。 形式比人強,程宗揚露純良的笑容,“回娘娘,小的是盤江人氏?!?/br> “盤江?很遠嗎?” 程宗揚老老實實答道:“是很遠?!?/br> “你姓什么?叫什么?” “姓程,程宗揚?!?/br> “是做什么的?” “小的是做生意的?!?/br>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你認得這個嗎?” 說著她從腕上解下那塊手表,垂到程宗揚面前。 那塊勞力士是女式腕表,雖然已經有些年頭,銀白色的金屬表帶依然閃閃發光。表盤呈深藍色,周圍嵌著一圈精致的水鉆,表盤上的刻字是水晶狀的羅馬數字,最上方嵌著一只金燦燦的皇冠標志,配著晶瑩透明的玻璃表蓋,看上去精美絕倫--程宗揚一眼便認出,這是一塊地攤上賣的假貨,幾百塊錢能買好幾個! 程宗揚咽了口吐沫,“這是一塊手表?!?/br> “你見過嗎?” 程宗揚小心道:“以前見過……” “在哪里見過?” 程宗揚硬著頭皮道:“我以前也有一只,后來找不到了?!?/br> “你說它叫勞什么?” “……勞力士?!?/br> 貴婦唇角露出一絲笑意,她把手表戴回腕上,淺淺飲了口茶,突然道:“你是他兒子嗎?” 程宗揚一臉愕然地望著這位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掩口一笑,然后搖了搖手,“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必答我。他說過,男人不喜歡女人問得太多?!?/br> 她原本已經美人遲暮,此時展顏一笑,整個人仿佛年輕了十幾歲,眉眼間流露出昔日的風華。 太皇太后放下茶盞,含笑道:“你知道這表是誰送給我的嗎?” 程宗揚心一橫,“岳帥?” 太皇太后輕嘆道:“是啊?!?/br> 她輕撫著表帶,眼中露出緬懷的神情,柔聲說道:“他說,這表只有一塊,世間只有我一人配得上……” 程宗揚竭力忍住扭曲的表情,心里仿佛有一萬頭神獸草泥馬咆哮而過:岳鳥人!你這個不要臉的臭表販子,一塊水貨把人家蒙了十好幾年! 太皇太后像是沉浸在回憶中,輕聲笑道:“他嘴巴總是那么甜,幾句話便說得人家滿心歡喜,寧愿把命都給他……那天他把這塊表送給我,整整兩天就在這精閣里,連門都沒有出……” 她鳳目微轉,看著程宗揚道:“你知道了?” 程宗揚干笑道:“原來……原來岳帥和娘娘有一腿?!?/br> 太皇太后笑出聲來,接著眼波一轉,露出一絲嬌媚,“哪里是一腿?那時他是這后宮的主人,我們都是他的姬妾。他一入宮,就到殿里臨幸奴家。有時高興了,還把賈妃她們叫來,和奴家同榻交歡?!?/br> 程宗揚聽得目瞪口呆,太皇太后卻似乎不以為意,微笑道:“那時我還是太后,賈妃和韋妃是最受寵的妃子。當初為了立誰為后,就是用這塊表計的時,我記得韋妃比賈妃快了兩分鐘,才被立為皇后?!?/br> 她輕嘆道:“那些年是奴家最開心喜樂的日子了。誰知……花還未謝,斯人已去……轉眼已經十余年了?!?/br> 程宗揚試探道:“他就沒回來看看你?” 太皇太后搖了搖頭,“他走時什么都沒說。如今已經過去這些年,想必……已經不在這世間了?!?/br> 程宗揚心頭微震,岳鳥人的下落一直是個謎,無論星月湖、黑魔海還是皇城司,關于此事都沒有確切消息。作為岳鳥人曾經的枕邊人,難道這位太皇太后有什么憑據? 程宗揚小心道:“真的嗎?” “他說,這塊表就是他的心,秒針就是他的心跳,每日每夜在我腕上跳動,永不停歇?!?/br> 太皇太后抬起手腕,“可他離開后一個月多后,這塊表就停了,再也沒有走動過?!?/br> 望著太皇太后凄楚的眼神,程宗揚整張臉都黑了下來,表停了代表人死了? 那是沒電了吧!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言語,精閣陷入一片古怪的寂靜中。太皇太后滿目凄然,程宗揚卻是臉上賠笑,心里狂嘯,一肚子的千言萬語都匯成一個字:干! 太皇太后喝了口變涼的茶水,眼中露出一絲留戀和落寞,良久她微微一笑,“你做的什么生意?” “我……我做印紙幣的生意……” “哦?你是寶鈔局新任的那個主事?” 太皇太后恍然道:“難怪你的名字有些耳熟。前些天官家說賈家小子要印紙幣,老身心下還有些疑惑。紙幣的事,阿舉也是說過的。老身還奇怪是誰提的主意,果然是你?!?/br> 暗藏太皇太后寢處,意圖行刺--這罪名落在自己頭上夠剮兩天的。眼下唯一的生路就是自己那位臭不要臉的岳父??礃幼犹侍蠛退粌H是很有幾腿,而且至今還念著當日的情份。不過自己叫出“勞力士”三個字,太皇太后就立刻改變主意,到了宮中,甚至連事關宮闈體面的隱私都毫不介意地告訴自己,坦然到這一步,倒讓程宗揚滿心忐忑:她不會說完就殺自己滅口吧? 程宗揚滿臉堆笑,高聲說道:“太皇太后明察秋毫!什么都瞞不過娘娘的法眼!” 太皇太后一笑,還未開口,外面便有人道:“什么明察秋毫?有什么事要瞞娘娘的?” 第四章 隨著話語聲,一個英姿勃發的年輕人穿過帷幕。兩名大貂璫同時跪下,叩首道:“奴才拜見官家?!?/br> 宋主對兩名太監理也不理,逕直從他們中間走過,先向太皇太后躬身施禮,說道:“兒臣見過娘娘?!?/br> 然后直起腰,皺眉道:“是你?” 程宗揚暗自慶幸兩名太監給自己換了身衣袍,不然一身迷彩服地往宋主面前一站,那模樣直接就夠打入天牢了。 程宗揚剛要依規矩向宋主行禮,卻被太皇太后拉住。 “難怪官家不認識。官家可知道這是誰嗎?” “屯田司員外郎,寶鈔局主事,程宗揚?!?/br> 宋主對這個自己記在屏風上的小官倒記得清楚。 “老身也是今日方知,這程主事原是老身的嫡親外甥?!?/br> 說著太皇太后拉起衣袖,擦了擦眼角,淚眼婆娑地說道:“老身幼年入宮為婢,最小的meimei尚在襁褓,多年不聞音訊。好不容易老身在宮中熬出頭來,遣人回鄉探望,才知道父母早已亡故,meimei也遠嫁南方,不知下落。天可憐見,今日在明慶寺禮佛,老身一閉眼,便接到菩薩法旨,說老身的外甥就在朝中。老身按著菩薩的指點,讓人找來程主事,一問之下,身世毫無出入,果然就是我那苦命妹子的孩兒……” 太皇太后聲情并茂的一番話,不但讓宋主愣住了,連程宗揚都聽得發暈。幸好他反應略快一些,一扯袍角,跪下道:“臣,程宗揚叩見陛下?!?/br> 宋主回過神來,“那剛才說的明察秋毫……” 程宗揚恭恭敬敬地說道:“回陛下。方才娘娘問及臣的身世,臣言焉未詳之處,娘娘猶如目見,所言無不吻合,因此才令臣大驚失態。失儀之處,尚請陛下恕罪?!?/br> 宋主看了看神態恭敬的程宗揚,又看了看熱淚盈眶的太皇太后,“原來是這樣……” 說著他一挑眉峰,對外面兩名太監斥道:“大膽奴才!這么大的事,也不稟報!” 郭槐利落地磕了個頭,不動聲色地說道:“奴才死罪。奴才奉娘娘慈旨,私下召程主事入宮,問對未詳,不敢有駭圣聞?!?/br> 宋主道:“雖然是菩薩顯靈,但事涉宮闈,不可亂言。外面問起,便說是娘娘派人暗訪多年,才尋到的。若有怪力亂神的話頭,仔細你們的皮!” 郭槐和封德明同聲道:“奴才遵旨!” 宋主轉過身賠笑道:“娘娘蒙菩薩指點,固然是好事,但若讓外間的儒生知道,免不了啰嗦?!?/br> “官家說的是?!?/br> 太皇太后合什道:“阿彌陀佛。有菩薩保佑,我大宋必然國勢日隆?!?/br> 年輕的宋主牽了牽唇角,“兒臣有件事要稟告娘娘?!?/br> 程宗揚連忙道:“臣告退?!?/br> “用不著?!?/br> 太皇太后溫言道:“都是自家人,官家盡管說吧?!?/br> 宋主皺了皺眉,勉強道:“是王禹玉的事。有人舉發先帝病危時,擬立兒臣為太子,王禹玉時任翰林學士,拒草詔書。時兒臣尚幼,不知娘娘是否知曉?” 太皇太后淡淡道:“官家以為呢?” 宋主看了程宗揚一眼,“這必是賈師憲的勾當?!?/br> 程宗揚心里猛然一震,宋主與賈師憲果然暗地里已經勢同水火。 太皇太后搖了搖頭,“這種事賈家小子絕不會亂說。官家盡管去查,舉發者定有他人。但王禹玉拒草詔書……確有其事?!?/br> 宋主清亮的眼眸中寒光一閃,躬身道:“兒臣知道了?!?/br> 太皇太后嘆道:“祖宗家法,不可擅殺大臣。況且王禹玉當時之舉,實是情有可原?!?/br> 宋主冷冷道:“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