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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強硬,也禁不住心如刀絞。她忍了片刻,終于還是沒能忍住,眼淚一下子淌了出來。 程宗揚覺得自己的三觀簡直都要被刷新了,云大小姐竟然會哭?這丫頭是被邪魔附體了吧? 云丹琉哽咽道:“不許看!” “不看!不看!”程宗揚說著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毫無威脅。 云丹琉淚如雨下,她努力去拭淚,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程宗揚從袖中拿出一條帕子遞過去,云丹琉接過來,捂住眼睛,竭力忍住哭聲,肩頭不住聳動。 “其實你不用這么傷心?!?/br> 云丹琉淚眼模糊地抬起臉。 “執金吾又不是土匪,收走了發還便是了?!?/br> 云丹琉眼睛頓時一亮,“什么時候發還?” “唔……”這個問題程宗揚其實心里有數,他們既然設下圈套,肯定不會在這種地方出漏子。執金吾發還財物的時間很好確定,就是雙方約定的還款日期之后。但這個答案顯然不是云丹琉想聽的。 程宗揚道:“我去找找門路,你就放心吧?!?/br> 云丹琉雙眼紅紅的看著他,但情緒總算穩定下來。雖然這個jian商很無恥很小人,總惹得自己很想打他,可他說有辦法,云丹琉就真的相信他會有辦法的。 ………………………………………………………………………………… 程宗揚先去了西邸,聽了他的敘說,徐璜眉頭越皺越緊,然后叫過一名小黃門,低聲吩咐幾句。 那名小黃門離開后,徐璜略微傾了傾身,低語道:“此事可大可小,你可千萬要當心——大司馬想捉我們西邸的馬腳,可不是一日兩日了?!?/br> 徐璜關心的是西邸。西邸是天子私設的賣官鬻爵之所,呂氏把持朝政,自然視之為眼中釘,rou中刺。因此徐璜一聽此事,便感到洛都那些jian商毫不掩飾的貪婪背后,隱約大有文章。 “公公睿智?!?/br> 徐璜道:“天子既然把西邸交予吾手,吾等自然要替天子分憂?!?/br> 程宗揚道:“云臺書院的兇案,可有消息?” 徐璜嘿然道:“哪里會有什么消息?倒是郭解,多半難逃此劫?!?/br> 程宗揚默然不語,董宣親赴五陵,已經將郭解的家人收系入獄。如今郭解亡命四海,但漢國天子是六朝名義上的共主,天下之大,也難有郭解的藏身之地。何況郭解的根基全在漢國,真要去了晉宋諸國,說不定會龍困淺灘。 “東方曼倩掛冠而去,你可知道?” “聽過一些?!?/br> 徐璜陰聲細氣地說道:“宮里居然有人傳言,說東方曼倩是謫仙,前日為天子占卜一卦,因此才不辭而別?!?/br> 程宗揚心里不由一震,這話其實是自己用來敷衍胡情的,沒想到這么快就傳開了。而且還有人添油加醋,這不會又是呂巨君搞的鬼吧? “想不想知道是什么卦象?” 程宗揚搖頭道:“一點都不想?!?/br> 徐璜點了點頭,“我也不想。畢竟……天子春秋鼎盛……” 徐璜沒有再說下去,但程宗揚已經知道所謂的卦象是指什么了。 不多時,那小黃門悄悄進來,正要附在徐璜耳邊低語,徐璜擺了擺手,“盡管說?!?/br> 小黃門清了清嗓子,“小的方才去打聽,倒聽了些不該聽的話:大司馬家有個監奴叫秦宮的,平常管著府里放貸的事。前些天有個商人借錢,找到他門下,誰知秦宮看中那家的姑娘,想悄悄收下來,獻給大司馬。為此今天還找到執金吾的人幫忙。事兒就是這么個事兒,是真是假,小的也不敢說?!?/br> 徐璜道:“你是說,大司馬不知情?”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毙↑S門偷偷看了他一眼,“依小的看,多少是知道一些……” 徐璜沉吟片刻,“畢竟是西邸的客戶,我找人去執金吾問問吧?!?/br> 程宗揚起身揖手,“多謝公公?!?/br> 執金吾是負責京城治安的高級官員,但呂晏在呂氏家族中并不出眾,按輩分算,他是呂冀的族叔,不過這執金吾的位置,卻是接侄兒的班。呂冀看中他的,也就是這位族叔老實聽話,沒有什么非份之想。 徐璜管著西邸,云家又是走的他的路子,他若前去過問,等若不打自招。因此徐璜沒有出面,而是托了單超去打聽。 單超身為中常侍,極得天子信重,呂晏身為太后族人,也不敢怠慢。只是說到歸還財物,呂晏就開始訴苦,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挨打那位苦主的身份也不簡單,是樂平侯呂安國的家奴。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樂平侯不僅是太后的近支長輩,而且還尚公主,加侍中,在呂氏家族中的地位遠非呂晏可比??傊陔p方調解之前,這些財物作為證據,呂晏也沒有膽量亂動。至于調解的時間,那要等借款的正主,云三爺到場才行。但呂晏拍著胸膛保證,所有財物發還時,肯定分文不少,讓單超盡管放心。 事已至此,程宗揚也只好作罷,好在他一開始也沒指望用上云家這筆錢,成敗的關鍵還在于陶弘敏的態度。 當天晚上,鵬翼社接到消息,陶氏錢莊的五少爺陶弘敏明天將抵達洛都,并且表示很高興與程少主會面,并且期待雙方未來的合作。 云丹琉聽說之后,也要跟程宗揚一起去見見陶弘敏,希望能獲得陶氏錢莊的助力,渡過難關。 程宗揚一聽就連連搖頭。 云丹琉道:“三叔和六叔都不在洛都,此事關乎我們云家生死存亡,我怎么能不去?” 程宗揚只好點出其中的緣由,“你知道我當初怎么借來錢的嗎?” 云丹琉挑起眉梢。 “我對陶五說,陶氏要是不肯借,我就去找云家,把鵬翼社抵押給云家。陶五原本不同意,聽我這么說,才答應以極低的利息借給我十萬金銖——他們為了不讓云家插手晴州,寧肯放棄巨額利潤。你猜他們對云家是什么看法?” “那我更應該去了?!痹频ち鸬溃骸懊獾媚闩c他們合謀,出賣我們云家?!?/br> 程宗揚愕然道:“你不是認真的吧?” “我就要去?!?/br> 程宗揚默然無語。以陶氏對云家的戒備,如果知道云家遇到難關,不上來踩一腳就是好的,借錢的事根本不用想。 云丹琉道:“我要親手把錢拿回來?!?/br> 程宗揚心下一軟,“既然你非要去,那要答應我兩點?!?/br> 云丹琉道:“你說?!?/br> “:你要想參與,必須要換個身份?!?/br> 陶氏對云家戒備非常,云丹琉的身份肯定是不能用了。她想了想,“就說我是你meimei?!?/br> “他們也得信??!有meimei比哥哥個子還高的嗎?” “那我扮成你的婢女?!?/br> 程宗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當我的婢女?” “只要能拿到錢,我不在乎給你當一天婢女。但我必須旁聽?!?/br> “那可不行。我們談正事的時候,是不會讓婢女在旁邊的?!?/br> “那你給我出個主意?” 程宗揚想了一會兒,也覺得棘手。忽然他心里一動,想出一個主意…… “你確定要旁聽嗎?” 云丹琉堅決地點點頭。 程宗揚道:“那就只有一招了——你就說我的姬妾?!?/br> 云丹琉臉一紅,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為什么?” “我們談正事的時候,旁邊最多只有姬妾服侍?!?/br> “不行!” 程宗揚攤開雙手,“那就沒辦法了?!?/br> 云丹琉猶豫半晌,既沒答應,也沒拒絕,直接道:“第二點呢?” “這一點對你來說也許很難,但你一定要做到——” “說!” “淑女一點……” 云丹琉猛一挑眉,“你!” “瞧!又動怒了吧?你要一拳把陶五打飛,咱們就只能喝西北風了?!?/br> 云丹琉心一橫,“好!我答應你!” “這才對嘛。來,笑一個?!?/br> 云丹琉眼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程宗揚嘆道:“大小姐,你要就這表情,咱們還是別去了。那可是金主啊,你當是去打怪的嗎?” 云丹琉吸了口氣,然后擠出一個笑容。 “很好!”程宗揚毫不吝嗇地提出表揚,然后道:“再友善一點會更好?!?/br> 云丹琉按照他的指點,放松表情,唇角微微挑起,一雙英氣十足的劍眉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非常好!就這樣!太完美了!”程宗揚一迭聲地大力稱贊,然后道:“明天可別騎馬?!?/br> 云丹琉一邊保持笑容,一邊道:“為什么?” “淑女哪兒有騎馬的?要乘車——我說的不是武剛車那種戰車,要乘香車,像個溫柔的小娘子那樣……” “懂了?!?/br> “還有明天的衣服,別穿勁裝,又不是去打狼的,女性化一點?!?/br> 云丹琉不耐煩地說道:“還有什么?” “裙子要緊一點?!?/br> 云丹琉微笑著咬牙問:“為什么?” “因為你的腿是精華所在,優勢非常突出,但是穿長裙很容易被掩蓋掉,所以不能穿得太寬松,要盡量發揮優點?!?/br> “那我還不如穿褲子!” “你要穿褲子,至少要少十萬金銖!你信不信?” 云丹琉深深吸了口氣,然后微笑道:“好的?!?/br> “刀可千萬不能帶?!?/br> 云丹琉一聽就炸毛了,好處容易擺出的淑女范當即破功,“不行!” “那你把它藏好!拿著那么長的大刀片子,你剁餡呢?” “我把刀放車上?!?/br> “只要你別藏裙子里就行。還有,”程宗揚豎起一根手指,以示鄭重,“說話要溫柔。我知道你中氣很足,但淑女可不是那樣說話的,要溫柔再溫柔,從嗓子眼里發聲,像嘴巴里含著水一樣?!?/br> “像是快死了那樣吧?” “……你要這樣理解也行。就這樣吧,你對著鏡子好好練練,我還要去見個人?!?/br> 云丹琉微笑著柔聲道:“公子,慢走……咳!咳!” “……嗆住了吧?習慣了就好?!?/br> ………………………………………………………………………………… 半個時辰之后,程宗揚出現在程鄭的住處。 “陶五?” “大哥和他打過交道?” “見過幾次?!背锑嵉溃骸扒缰莸纳馊?,能不與陶氏錢莊打交道的,可是鮮有?!?/br> 程宗揚直言相告,“我想找他借些錢?!?/br> 程鄭躊躇良久,“陶弘敏名聲還好,但陶氏錢莊……”他搖了搖頭。 程宗揚忽然道:“大哥知道廣源行嗎?” 程鄭神情慎重起來,“最好別與他們牽扯?!?/br> “為何?” “廣源行專事兼并,而且行事狠毒,不擇手段,在晴州可謂是惡名昭著?!?/br> “陶氏錢莊和他們比呢?” 程鄭笑道:“與廣源行比,陶氏錢莊可以稱得上良心了?!?/br> “既然如此,我還是和陶弘敏見一面。大哥,我借你的地方用用?!?/br> “這個好辦,”程鄭知道他不想把陶弘敏帶到居所,暴露出大行令的身份,當即一口應諾,“到時還有誰來?我好安排?!?/br> “除了陶弘敏,還有我和云家的大小姐云丹琉。不過聽說陶弘敏同行的還有一位朋友,就按四席吧。時間在明天中午?!?/br> 程鄭笑道:“既然有女眷,那就不好安排了?!?/br> 程宗揚也笑道:“明天是談正事,別的談完正事再說?!?/br> “到時我就不出面了,陶五是個有心人,免得他疑心?!?/br> 程宗揚笑道:“辛苦大哥了?!?/br> “哪里有什么辛苦的?倒是你背的債務,我看著就發愁?!背锑嵉溃骸皫煄涬m然不在了,月霜姑娘還在江州,我可不想兩手空空去見月姑娘?!?/br> 王哲殞身之后,程鄭就像是失去主心骨一樣,茫然不知所措,直到遇到程宗揚,得知當日師帥撫之如女的月霜人在江州,并且和師帥一樣自己有一支軍隊,才重新煥發出活力。他現在最想做的:一是找到陷害師帥兇手,二是像當年對左武軍一樣,向月霜的軍營提供軍備。 ………………………………………………………………………………… 九月二十五,正午時分,一輛輕便的單轅馬車在正門停下,馬車像是趕了很遠的路,風塵赴赴,陶弘敏懶洋洋倚在車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程宗揚揖手道:“陶五爺?!?/br> 陶弘敏笑道:“行了,程兄,咱們誰跟誰啊,這么叫就生分了。你瞧,我可是一路沒停,直接就來了。你要想談事,就跟我上車?!?/br> “我這里可準備好的宴席。陶兄既然光臨,怎么不來嘗嘗?” “得了吧,你一個南方人,懂什么北國風味?走,我帶你嘗鮮!” 程宗揚沒想到陶弘敏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索性道:“行!我給你面子!” “這就對了!”陶弘敏大笑道:“來來來!” 程宗揚利落地上了馬車,然后向云丹琉使了個眼色。 云丹琉含笑站在旁邊,從來不戴首飾的云大小姐今日竟然戴了一對紅寶石耳環,鮮紅的寶石垂在臉側,輕輕搖晃著,紅艷的光澤將如雪的香腮映得仿佛涂了一層胭脂。她穿著一條漢國仕女常用的曲裾,但衣料質地極佳,上面繡著花鳥云紋,一眼望去丹華流溢,曲裾束腰的款式更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將那雙修長的美腿襯托得淋漓盡致。 看到程宗揚的眼色,她微微一笑,然后一手伸到背后,勾了勾手指。銅環大漢趕緊奔進院內,不多時帶了一輛小巧精致的香車出來。云丹琉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