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破碎+
18.破碎
新聞辦去隱禾莊園的行程敲定在周三。 臨行的前一晚,祝福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里勾勒出無數個可能性。 她回記得自己嗎,說不定會嚇一跳,見她的第一句話該說什么,要喊mama么 祝福在心里默念了幾遍,是想盡快適應這個陌生的名詞。 在各式各樣的忐忑揣測里,睡得不算安穩。 次日清晨,她一大早就到了辦公室。 跨部門借調是常有的事,可美術組歸于后期,和在前線爭分奪秒的新聞辦扯不上什么關系。 祝福不知道徐子默用了什么理由,申請批下來的那天,主編把她喊進辦公室,仔細叮囑了一番。 大意是不要給其他部門造成壓力,抱著虛心的態度,就當作是去學習。 祝福慎重點頭應下了。 她雖是藏有私心,但工作還是要完成。 去莊園的路上,她頂著整夜未眠的熊貓眼,連瞌睡都不敢打。 手里抱著徐子默交給她工作背包,就這么傻愣愣發了一路呆。 是rou眼可見的緊張啊。 不知是第一次外采,還是因為將要見從未謀面的人。 下車后,徐子默拍拍女孩的肩膀,安慰道:跟著我就行了。 那口吻好像在說,不要怕。 我要做什么?出發前他交代過,這一路過來忘了大半。 傾聽并記錄我們的對話。 祝福焦急打斷:我怕記不全。 錄音筆會備份,別慌?,F場記錄重點是為了便于后期梳理文字內容。 祝福點頭,從背包里取出錄音筆和筆記本,時刻準備著。 今天采訪的對象是中老年人群,紅筆標注的問題需要特別注意 嗯。 邊說邊走著,很快來到正門。 出示了記者證,保安嚴格審查后為他們放行。 療養中心的宣發負責人盧皎在大廳公共會客區等候,見他們來了,起身相迎。 客套寒暄過后,盧皎簡單介紹了隱禾莊園的情況,乘坐園區的觀光車帶他們大致瀏覽了一遍。 徐子默大多時候都處于聆聽的狀態,偶爾會發問。 莊園內外都采用了高精度循環系統,將干濕度,溫差,氣候,空氣質量和凈水系統平衡到極致。前面是莊園的有機菜園和有機農場,一日三餐都是高級營養師精心設計的排毒系列。 徐子默問:據我所知,隱禾莊園在國內只此一家,沒有考慮擴大版圖嗎。 盧皎直言不諱:盲目擴張的弊端是無法確保品質,暫時還沒有這方面的戰略部署。 徐子默:七年前隱禾莊園曾面臨政府查封,即將宣告破產時,是TK的總經理沈拓先生力排眾議接下了這個項目,是什么讓他有把握做這件事。 老齡化問題是全球性的,醫療康健行業也是長青領域。隱禾莊園是TK集團民生健康行業至關重要部分,近年來更是屢獲殊榮。盧皎笑了笑:只能說沈總的前瞻性,對未來市場的把控眼光獨到且精準。 觀光車來到一棟公寓面前停下。 盧皎將他們領到了一間活動教室。 到了,這是我們今天的采訪場地,之前溝通的三位受訪老人都住在這里,我帶你們過去。 徐子默拿出今天的采訪流程和她簡單過了一遍,確認無誤后就帶祝福去布景了。 上午的時間很緊湊。 老人家的思路斷斷續續,想到什么便說什么,好不容易引導到話題點,下一秒又說起與內容無關的事情,滔滔不絕。 這樣來回幾次,時間就拖沓了。 祝福在一旁記錄,超出問題范圍的內容徐子默示意她可以跳過。 這一輪采訪下來,大多時間是空閑,卻也不敢分心。 好不容易完成了第一個采訪,雙方身心俱疲。 老人家僅是喝水就不下五杯,許久沒說這么多話了,確實累著了。 訪問一結束,就由護士扶著回房間了。 盧皎看了一眼時間:剩下的兩位老人就放到下午采訪吧,午餐時間到了,先用餐吧。 餐廳。 照例對著上午的工作狀態進行復盤,因為效率低,下午的采訪要作出相應的措施。 徐子默做了萬全準備,唯獨忽略了受訪者的配合度。 太配合又不太配合。 他突然問起:盧小姐,下午受訪的兩位老人也是這樣健談嗎。 難得他也有語塞的時候。 剛才采訪時,盧皎就看到他額頭冒汗,隱約招架不住的意思。 她笑著回答:來這里的人都有各自的原因,有些是不想給子女添麻煩,有些是家里人照顧不全,也有些是喜歡社群生活。但有一點是相通的,他們都是孤獨的大小孩。長時間的無人可訴,更渴望被傾聽,難免一時控制不住,徐記多包含。 徐子默點頭,我明白了。 然后他拿出流程,默默把下午的提問又精簡了部分。 午餐結束。 為了配合受訪老人的作息,難得空出一小時的午休時間。 徐子默和盧皎對上午的突發狀況又作了溝通和協調。 他們商量著,祝福左右沒什么事,就沿著綠樹成蔭的小徑散步消食。 只是,這療養中心也太大了吧。 她轉暈了,沒找到路標地圖之類,摸索著從蜿蜒小徑繞到柏油馬路就花了不少時間。 看著相差無幾的建筑物,祝福很氣餒的發現,她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四下無人,林間的鳥啼聲清脆低鳴,輕風吹攘著樹葉的摩擦聲窸窸窣窣。 實在不行就和師兄電話求救吧,哎,真丟臉。 祝福剛拿起手機,突然被一陣聲音叫?。哼@位小姐 轉頭望向來人,半天才反應過來,是上午采訪時在一旁協助的護士小姐啊。 她換了便裝,祝福一時沒認出來。 你怎么在這里。他們采訪的公寓在另一邊,南轅北轍。 我好像迷路了。祝福自己都覺得這事太扯了。 護士小姐噗嗤笑了出來,都這樣的,我剛來的時候光是認路都花了好長時間,這里太大了。我正好也要去門口,帶你出去吧。 祝福道謝。 兩人徒步走著,得了空閑也就聊開了。 祝福無意間走到了莊園的內部區域,旁邊就是工作人員的宿舍樓。 護士小姐下午有事調了班,回了一趟宿舍,這才碰到了她。 聽說這里住了好些名人。她突然地提到。 嗯,是有一些。之前有個明星就把他mama送到我們這兒,沒有辦法兼顧工作和家人,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祝福捂著心口的顫,聲線不穩:你知道有一位著名的芭蕾舞蹈家也住在這里嗎。 護士小姐遲疑了一下,好似在思索。 她的名字叫如璇。她等不及了,補充道。 也就是這一刻,祝福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想見她的。 護士小姐緩緩點頭:是。 你知道她住哪一棟嗎。聲音里壓抑著急切。 她的慌亂一望便知,護士小姐遲疑了:冒昧問一句,你是如女士的什么人。 祝福沉默片刻:我是她的學生。 護士小姐了然點頭,她說:你這樣是見不到的。 為什么。 中心的訪客制度采取預約制,冒然拜訪都是不允許的,這也是為了保障住在這里的老人和患者可以安心療養。但是如女士的情況比較特殊,我聽護士長說,如女士住了多年,只肯接見一個人。 誰? 謝譯,謝先生。 護士小姐還在喋喋不休,但祝??吹剿p唇輕啟的動態。 突然間,安靜又嘈雜。 像是墜入無邊空洞里,整個世界只剩下如雷貫耳心跳聲,每一下都連著嗚咽不絕的回音。 采訪結束了,他們返程。 徐子默把她送回御景時,外頭的天已經黑透了,無端壓抑。 你怎么了。 她從下午開始就不對勁了,一聲不吭地埋頭記錄,像個機器人。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有些累。 祝福強扯出一抹笑,臉色一片木然。 快回去休息吧,采訪報告晚點整理也行。 嗯,師兄再見。 到了公寓,祝福打開門。 玄關處整齊擺著一雙男士皮鞋,他比她早到。 波瀾不驚的微妙關系折斷在那個意料之外的吻里。 從前的一周兩次演變成了天天報道。 謝譯下了班就來這,他們一起吃飯,看電視,互相聊些瑣事。 好像什么都沒變。 除了他離開的時間從22點延長到23點。 除了會在各種時間縫隙里肆意接吻。 其他依舊。 聽到聲響,謝譯從廚房出來。 回來了啊。他靠近,順其自然地彎腰,在她唇上輕咬一口。 男人的身上帶著些不太像他的油煙氣,大概又在廚房折騰了。 周六的餃子皮事件后,他就對烹飪產生了濃厚興趣。 隔天就興沖沖叫人送了食材,整個冰箱都塞得滿滿當當。 連著兩天都是他下廚的,味道么,比她做得好。 她傻傻瞅著自己不說話,謝譯察覺出不對勁,笑著問:怎么了這是。 祝福收回視線,低頭換了鞋,我去洗個澡,公出了一天有點累。 嗯,洗完出來就有的吃了。 晚餐比想象好吃。 原來他是真的有在精進廚藝,祝福心里詫異,那么忙的人,從哪里擠出來的時間學這些。 天分這東西,真是羨慕不來。祝福迂回著字眼。 夸我的話可以再直接一點。謝譯笑著收下。 她回來得晚,晚飯剛過,時針就指到22點了。 收拾好餐桌,房子里很安靜,細細分辨才能聽見一二。 洗碗機運作的聲音嗚嗚地悶,水池龍頭的閥門沒有關緊,水滴打在石英水槽上像極了計時器。 流理臺邊的男女耳鬢廝磨,他們爭分奪秒,熱烈張狂,口水的吞吐聲燒熱了四周的溫差。 謝譯覺得頻繁的失控不在于自制力變差,而是她太誘人。 她只是水盈盈地望著,他就喉結滾動地燥。 接吻算得上是一件耗費氣力的事了,至少對此刻的祝福是如此。 嬌軟的身子被男人摟著,后腰抵在案臺邊緣,又硬又酸。 他越急越重的吻下來,害她不得不一個勁往后仰。 承受不住了,女孩舌尖去推搡他的,企圖抽離,卻被男人一口含住,吃得很香。 唔唔嗯她晃著腦袋躲,男人大手扣住。 上下掌控著,動彈不得。 然后祝福就放棄了掙扎,她摟緊他,更用力的回吻,學著他的步驟在男人的口腔里穿梭旋繞。 將他的舌咬住,吃進自己的嘴里,跟著他的節奏,由舌尖一點點吮吸著,許久不肯放。 男人悶哼一聲,在她的故意里俯首稱臣。 稍稍松開她,唇齒微觸,依戀著余溫。 學壞真快。他的嗓子啞得嚇人。 祝福清醒了不少,連忙推開他,少了情欲的熱,只剩下嘴唇麻麻的痛。 故作無意地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快到23點了。 謝譯也看到了。 實在沒忍住又輕啄了幾下她的眉眼,才怏怏不樂地開口:我該走了。 說是要走,可摟著她的手卻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 祝福將臉靠在男人胸口,聽著他比自己還要高頻的心跳聲。 有一絲心軟。 然后她開口了,將心底的彷徨攤開來曬。 謝譯。她輕喚他。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就只喊他的名字了。 嗯? 上回你說幫我想辦法,然后呢。 她說的很輕,但他一定聽到了。 心跳的節奏亂了。 祝福閉眼等,不催他,也不放過自己。 好像一世紀那么久,頭頂傳來干涸的聲音。 他說:我還在找,再等等好不好。 話音落地的瞬間,她聽到有什么東西跟著破碎了。 靠在胸口的女孩睜開眼睛,眼前白茫茫一片,找不到路和盡頭。 她等到了答案,盡管諷刺卻很真實。 好。 她輕輕應著。 她不該信他的。 - 抱歉,久等了。 講真,自從你們開啟單珠留言模式,我慌的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