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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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殺孽,明明,明明是她……她才是那個行詭道,濫殺人的那個人。 為何活著的卻是她?! 長槍極重,是大哥慣常愛用的重量。他們自小便開蒙、習武,猶記得幼時,小小的她想要舞弄大哥的長槍,可還未等拿穩,便被長槍壓在了身下。若非是二哥發現得及時,她怕是會成為燕國第一個被長槍壓死的世家子。 彼時二哥哥還有大哥,以及聞聲而來的父王都在笑她。 大哥大她許多,長兄如父,為了寬慰她,特意命造坊司打造了輕了許多也短了許多的長槍予她。她曾揚言,等大哥從白山回來,便能看到她舞得一手好槍法了。 可,她未等到大哥歸來。 她身形比不得大哥威武,又幾近月半,身子虛弱,舞弄片刻便覺得累。氣喘吁吁之際,驚聞腳步聲,一轉身,長槍抵在身形頎長的男子喉頭上,再及半分便要了男子性命。 男子面上同樣掩著面具 ,嘴角含笑,伸手將長槍撥開,道:“將軍這是打算要了標下的命嗎?” 司馬晨楞了一下,隨后將長槍收起,笑道:“晨豈敢?!?/br> 在宮中那副羸弱不堪的模樣盡數彌散,現下回了府,倒是多了些女兒家的嬌嗔。 少羽低聲回報:“南邊的大小姐有異動?!?/br> 言罷走到梧桐樹下,撿起白日的披風再次系在司馬晨的肩頭,至于段毓桓賞賜的狐裘大氅則仍留在樹下,渾然不覺他們所為有多大逆不道。司馬府雖是王爵府邸,府中雜役卻不多,是以他們都不甚在意這些。 父兄皆樸素,事事甚少假手于人,若非司馬晨為女子,想來這府中都不會有侍女的身影。 方才看到的暗報便是言明此事的。 將暗報信紙碾碎,司馬晨看了眼身側的少羽,未多說什么,轉身便朝著院落深處走去。 庭院深深,玄色披風飄蕩,她走得有些快,仿佛一抹縹緲的煙。 少羽站在原地,良久,垂眸,繼續隱匿自己的行蹤,回到暗處。 到底是王爵府邸,行至正廳前,司馬晨深吸了口氣,順著階梯往上走,這才進入主廳。 此刻司馬晨坐在廳內,眉頭深鎖。 月光如水,繁星漫天,司馬晨將椅子搬至廳堂門口,抬頭觀星。 作為司馬家的三“子”,她本不應是被寄予厚望的世子人選,然而家族深受詛咒,誰也不知子嗣中究竟有誰* 能夠活過不惑之年。這百年來,司馬一族的嫡系早已凋落,原想著父親本就是庶子襲爵,許是能破了這該死的詛咒。卻不曾想,現如今又僅剩下她一人了。 司馬晨的眉頭漸漸蹙起,良久,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一直在暗處看護著她的少征,少角幾人,何曾見過少君露出這樣的笑容來,她素來清冷孤高,說不上有多和煦近人,但決計不會如同現在一般,周身散發著令人說不出的森冷寒意。 她取下了束發的玉冠,手拿玉簪,瞥到站在不遠處的幾人,示意他們近前來。 “爾等可知長安公主?” 幾人對視,長安名號誰人不知?就是在燕京街頭,找幾個稚子詢問,也能知曉長安公主。然而司馬晨想要知道的,定不是一個簡單的應是。幾人沉默,聽候吩咐。 “傳信少商,韓作武被殺?!?/br> · 北燕仍是深冬,大江以南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初春和風蕩蕩,細柳抽芽,沿途百姓或是忙碌,或是賞景,煞是愜意。濃烈的日光透過城中街邊樹冠,灑下細細密密的光來。隨著沿途的光,周遭一切都是如此清晰可見,一副春和景明的景象。 倏忽間,一輛華麗龐大的馬車從街角處緩緩駛來,街邊百姓見此車駕,均俯首叩拜。 同北燕才建立兩個甲子不同,楚國國祚綿長,禮教興盛,對車駕、衣著等都有著嚴格的規定。當今王室宗親甚少,有如此規制車駕的本就不多,那車上垂墜的間金飾銀螭繡帶和青縵,還有親王才可使用的金輅,更是顯露出車內人的身份——長安長公主。 長安是先王嫡女,其母乃是顓臾王室,身份顯赫至極。先王在世時常言:可恨我兒非男子。饒是生長在深宮的女子,先王仍將諸多朝政交由她處理。長安聰慧,行事亦有道,當世大儒亦曾嘆:可嘆長公主女兒身。 若僅是先王寵愛便也罷了,依楚國律法,公主享有封地,但在其封地僅可享食邑稅賦,無掌兵理政之權。長安卻和一般公主不同。 先王彌留之際,為防外臣專政篡權欺辱幼主,以瑣事削了繼后謝氏的父親謝凌云的爵位,更是在大朝會時不顧朝臣反對,當眾將幼主托孤給長安公主。 朝野上下均知,幼主加冠親政前,朝中一應事宜均由長安節制。 因此長安雖為公主,她的封地、府宅建制卻均是親王制,府中親兵就有三衛。不僅如此,她更是手握虎賁與羽林大軍兵符,實在稱得上是大權在握,權傾朝野。 長安坐于車內,雙目微合。 碧書和碧琴二人對視,盡是沉默。今日宮宴,那些個老匹夫又難為了殿下,殿下飲了不少黃湯,想來她此刻也不愿聽這些個事情,二人靜候著,沒有出聲。 “說罷?!遍L安的眼眸并未睜開,卻好似是看到二人的舉止一般。誠如二人揣測的那般,她今日確實心情不太爽利,言語也比之平日冷淡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