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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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亭中之人穿著一身白色僧袍,袖口散了線,如玉長指捏著杯盞,懶洋洋地朝前看去。 他極為年輕,膚色白皙,襯得兩道劍眉漆黑如墨。桃花眼微瞇,似一汪春水,澄澈又迷離。眉目疏闊灑脫,若非頭上光禿,活脫脫一個世家浪蕩子。 蕭婧華快步邁入涼亭,面含歡喜笑意,“何時回的京?” 話一出口,濃烈酒氣順著風鉆入鼻尖,她掩鼻抱怨,“大師一個出家人怎的還飲酒,若被念覺主持知曉,定要罰你?!?/br> 念慈睜著迷蒙雙眼,緩聲一笑,“原來是郡主?!?/br> 他慢悠悠地將酒杯送入唇邊,“郡主不說,師兄如何得知?” 蕭婧華笑了,“待聞見你這一身酒氣,我不說他也能知道?!?/br> 念慈替她斟了一杯酒,笑容溫和,“若師兄問起,貧僧便道,是郡主硬要拉著貧僧共飲?!?/br> 蕭婧華氣笑了。 “行?!?/br> 她舉杯,一飲而盡。 這酒聞著醉人,但入口香醇綿軟,倒是頗和她口味。 蕭婧華挨著念慈坐下。 箬竹箬蘭自覺擺上糕點茶水。 念慈瞧見笑了,“郡主好雅興?!?/br> “不比大師?!?/br> 蕭婧華放下酒杯,念慈提壺,為她斟滿。 舉止優雅,完全不像個僧人。 蕭婧華不止一次疑惑念慈出家前的身份,她曾問過一次,當時念慈面上笑意瞬間落下,淡淡道:“尋常人家罷了?!?/br> 她便知他有難言之隱,從此再沒問過。 說來,她和念慈相識至今也有十年了。 念慈乃是承運寺前任主持無嗔大師的小弟子,七歲那年,她隨父王來承運寺小住,因思念母妃,獨自躲在樹下哭。 哭著哭著,突然聽見有人在笑。 一抬頭,卻見樹上倚著一名光頭少年。 春花爛漫,他如花中孕育出的靈怪,漂亮極了。半躺在樹干上,一手支頤,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你這小娃娃也忒能哭了,是水做的嗎?” 蕭婧華呆呆地看著他,眼淚掛在睫毛上,像是傻了。 少年無奈,“好笨的水娃娃?!?/br> 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蕭婧華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在樹上。 她小小聲問:“你是誰?” 少年悠悠道:“鬼?!?/br> “騙人,大白天的哪來的鬼?!?/br> 少年“唷”一聲,怪道:“原來你不笨?!?/br> “你才笨!”蕭婧華氣急敗壞,“你是笨蛋?!?/br> “我是笨蛋?!鄙倌曷龡l斯理道。 他承認得這般快,蕭婧華沒有一點成就感,悶悶地噘著嘴不說話。 少年笑了,隨手折來一枝桃花,“送你?!?/br> 蕭婧華眼睛發亮,把花接過來。 很久之后,她也記得那天。 少年雖沒說一句安慰她的話,但她與他坐在樹上,看山花遍野,慢慢地遺忘了來時的傷心與思念。 后來,蕭婧華得知那少年是無嗔大師座下最小的弟子,年紀雖小,但佛法高深,深受師兄們喜愛。 自那以后,她每次來承運寺,都會與念慈說會兒話。一年、兩年,慢慢便熟識了。 無嗔大師坐化后,念覺大師繼任主持,寺中有師兄看顧,念慈毫無負擔地下山游行,常常一走就是好幾個月,算起來,蕭婧華已經有五月不曾見到他了。 她舉杯與念慈碰了一下,喝了小口,問道:“這次準備待多久?” 念慈寬大袖口順風而動,他望著亭外風光,轉動著酒杯,隨意飲了一口,“暫時不走了?!?/br> 蕭婧華順著他的目光朝外看去。 涼亭之下是茵茵山谷,潺潺溪水將之一分為二。一半是皚皚如雪,純凈潔白的刺槐,一半是紅艷似火,熱烈張揚的杜鵑。 二者之間綠蔭叢叢,似春與冬,相對而立,又糾纏不清。 清風襲來,鳥啼聲聲,春花漫舞。 置身此景之中,胸中郁結松動,心情疏懶。 她看著景,飲著酒,慢聲道:“留下也不錯?!?/br> 念慈收回視線,側目凝視她,“怎么,心情不佳?” 蕭婧華眸光微黯,笑道:“哪有,是你的錯覺?!?/br> 她既不想說,念慈便不問,飲完最后一杯酒,靠著欄桿吹風。 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他憑欄而立,衣袂飄飄?;\罩在橘紅色的光里,不似濁世人。 蕭婧華一杯接著一杯,將酒壺里的酒喝得干干凈凈,此時已有些醉了。 她撐著頭,眸色迷蒙,醺醺然瞧著天邊一抹霞光。 念慈偶然回首,便見她微闔著眼,雙頰酡紅,不由笑了,“我送你回去,可還能走?” 蕭婧華酒量還行,雖有些暈眩,但神志其實是清醒的,聞言擺手,慢吞吞站起,“當然能走?!?/br> 箬竹箬蘭一左一右攙扶住她,蕭婧華將人拂開,步履穩健。 念慈笑了聲,抬手將桌子收拾干凈,拎著東西,徐徐離去。 …… 翌日,蕭婧華晚了一刻鐘。 昨夜飲了酒,她回去洗漱后便睡下了,連晚膳都沒用。 酒是最好的助眠物,她一覺睡至天光大亮,被箬竹喚醒時很是不滿,得知了時辰,這才慌忙起身。 “實在抱歉,讓主持久等了?!笔掓喝A匆匆而來,口中致歉。 念覺雙手合十,唇帶笑意,胡子打理得干凈整潔,眸光和煦柔軟,“無妨,老衲也將至,郡主請?!?/br> 蕭婧華回之一笑,與念覺入殿。 誦完經出來,日照靈山,風清氣朗。 蕭婧華舒氣,走在寺中,靈魂仿佛都被洗滌一通。 箬蘭咦道:“郡主,這好似不是回客舍的路?!?/br> “好不容易見到念慈大師一面,我去找他說說話?!?/br> 念慈的禪房有些遠,蕭婧華倒不嫌累,靈動的雙眸四處脧巡。 走到一個轉角,腿倏地被人一撞,她輕輕“嘶”了一聲。 箬蘭驚呼一聲,“郡主?!?/br> “我沒事?!?/br> 好好的心情都被人撞壞了,蕭婧華眉心不耐一擰,垂下眼瞼,斥責的話卻如何也說不出。 她身前站著一個小沙彌,瞧著不過三四歲,才到蕭婧華膝蓋高。面色蠟黃,瘦骨嶙峋,僧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依稀可見鎖骨下的青紫。 他一臉驚惶,因太過瘦小,顯得眼睛極大,水汪汪的,瞧著很是可憐。 小聲又怯懦道:“這位貴、施主,我、小、小僧不是故意的,求貴人饒命,貴人饒命?!?/br> 他怕極了,小身子一抖一抖的,似乎下一瞬就要跪地求饒。 蕭婧華心里不太好受,“你是寺中新收的……” “明言!” 少年僧人快步走來,雙手合十,“郡主,明言是前幾日才入的寺,若他沖撞了郡主,還請您大人有大量,莫與他一般見識?!?/br> 蕭婧華低頭瞧了眼那可憐巴巴的小沙彌,“他叫明言?” 明方道:“是,師父親賜的法號?!?/br> “他身上的傷是……” 明方蒙住明言的耳朵,不忍道:“他爹是個酒鬼,一喝醉就打人,他娘受不了跑了,留下明言一人遭受毆打。前陣子他爹醉酒后失足落水淹死了,雙親家里又沒人,師父見他可憐,便將他帶了回來?!?/br> 蕭婧華受盡寵愛,不理解怎么會有毆打孩子的父親。 她蹲下身子,輕輕摸了下明言光禿禿的頭頂,柔聲道:“別怕,我不怪你?!?/br> 明言怯怯的不敢吱聲。 明方道:“別怕,郡主是好人,不會傷你?!?/br> 明言偷偷看她,見她神色平緩,并未動怒,這才放松了身子。 小家伙瘦弱可憐,蕭婧華心中酸軟,笑道:“你想……” 話未說完,耳畔驟然響起一聲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