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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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袖中掏出幾粒碎銀,彎身放在少女身前地面,淡淡道:“我母親經營著一家鋪子,還缺個賬房,你若不想賣身為奴,便去試試。這些就當是我預支給你的月錢?!?/br> 少女愣住了。 對上陸埕冷淡的臉龐,她猛地磕了個響頭,五指抓著那幾兩碎銀,仿佛抓住洪濤中僅有的一根浮木,感激中難掩哭音,“余欣謝過東家?!?/br> …… 孟年帶著那名叫做余欣的少女處理后事,蕭婧華和陸埕進了酒樓。 她疑惑,“方才你為何不讓我買下她?” 在蕭婧華看來,做王府的侍女也沒什么不好,府里只有她和父王兩個主子,又都不是動輒打罵下人的人,吃穿不愁,月銀豐厚,逢年過節還有賞賜,陸埕為何不讓她買? 正好她的花房還差一個伺候的侍女。 他們走在酒樓前的石階上,陸埕聞言周身一頓。 今日是個艷陽天,溫暖的陽光照射而下,在他臉上投出細碎的光斑。 光線昏暗的祠堂內,微弱燭火隨風搖曳,男孩跪在牌位前,身后站著一位美麗柔弱的夫人。 她舉著藤條淚流滿面,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面色痛苦無助,落下的力道卻極為堅定。 夫人哭著喊:“我的兒子,絕不能為奴,絕不!” “陸埕,陸埕?” 陸埕恍然回神。 姿容明艷的少女歪著頭,一臉擔憂地望著他,“你怎么了?” 喉結上下滾動,陸埕握緊手中之物。 兩息之后,他松開手,把錢袋子還給箬竹。 “無礙?!?/br> 出口的嗓音極為沙啞,他頓了片刻,緩聲道:“沒有人想做低人一等的奴才?!?/br> 蕭婧華不解其意,正要追問,陸埕已經進了酒樓,她連忙追了上去。 “陸埕,等等我?!?/br> …… 念著陸埕瘦了,蕭婧華一口氣點了十幾道菜。 她還想多點些,被陸埕阻止了,順便去了十道。 蕭婧華不滿,“這才多少啊,你看你都瘦了?!?/br> 陸埕淡淡道:“太多了,吃不完?!?/br> 吃不完就吃不完唄。 蕭婧華唇瓣微張,余光里陸埕面色冷淡,她對他的情緒一向敏感,總覺得他現在興致不高,將話咽了回去。 抿了抿唇,她斟酌著道:“我聽說,你離京之前,在城門口和紀初晴遇上了?” 掌心下意識握緊,心下忐忑不定。 陸埕頷首,紀初晴是他恩師的掌上明珠,遇上了自然不能當做沒瞧見,“隨意寒暄了幾句?!?/br> 蕭婧華一眼不眨地凝視著陸埕,見他并未露出別樣的神色,稍稍松了口氣。 “我還聽說,你帶了個姑娘回京?” 話一出口,她立馬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陸埕眉心微動,“并非我帶回來的,不過同行罷了?!?/br> 蕭婧華小心翼翼地打探,“那她……” “父母雙亡,伯父要將她賣給知縣做妾,她帶著婢女連夜出逃,偶然遇上,我幫了她一把?!?/br> “那她來京城是……?” “尋親?!标戂麸嬒掳氡K茶,“她有個遠方表親在京城,聽聞我們要回京,便央求同行。陸家隔壁有間空屋子,她暫時賃下,待找到親人再搬離?!?/br> “這樣啊,是個可憐人?!?/br> 蕭婧華將杯中茶飲盡,放下空杯子,掏出帕子擦干手心里的汗珠,問起自己在意的,“那她找到親人了么?” 陸埕遲疑道:“應當尋到了,昨日依稀瞧見隔壁在裝行李?!?/br> 這幾日隱隱的煩悶消失得一干二凈,蕭婧華眉梢掛著笑。 小二將菜上齊,笑著讓他們慢用,順道關上了雅間的門。 蕭婧華也不嫌棄菜少了,樂滋滋地夾了塊香酥雞放在陸埕碗里,唇畔笑意如春,“快吃,你看你都瘦了?!?/br> 陸埕側眸看她。 少女揚著白皙小臉,笑容璀璨,眼中的光仿佛能灼燒人心。 他避了開去,低聲道:“多謝?!?/br> 蕭婧華彎著眼笑。 白色瓷碗被人推至身前,她垂眸,是一碗蛋羹。 目光一側,正好瞧見陸埕尚未完全收回的手。 箬竹張唇,蕭婧華回頭對著她笑,“這里不用你伺候了,去用膳吧?!?/br> 她眼里蘊著碎星,一張臉上全是笑。 箬竹頓了頓,福身推門而出。 蕭婧華偷偷覷著陸埕。 他垂眸用膳,一口菜一口飯,雨露均沾,并不偏愛哪道菜。 姿態端正,賞心悅目。 蕭婧華彎了下眼,捏著白瓷勺,舀了蛋羹送入嘴里。 她看著陸埕,一勺又一勺,吃得干干凈凈。 …… 飯后天邊烏云滾滾,金輪被擋得密不透風,風聲呼嘯,吹得酒館飯館外掛著的幌子呼呼作響。 街上行人步履匆匆回家去,原本熱鬧的街市在頃刻間變得安靜無比。 蕭婧華仰頭看著陸埕,在他開口之前道:“去你家吧?!?/br> 未等陸埕拒絕,她又道:“好久沒嘗到殷姑的手藝了?!?/br> 她鳳眼微睜,期待不已,“好不好嘛?!?/br> 陸埕只好應下,“好?!?/br> 到陸府時這雨還未落下,殷姑得了消息,早早在府門前等候。 四十來歲的婦人站在石階上,一身普通的褐色短衫,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雙眼明亮,一見了他倆,眼角露出細紋,是個講究又溫和的婦人。 “小珵和郡主回來了?!?/br> 蕭婧華對著她笑,脆生生地喚了聲,“殷姑?!?/br> 殷姑笑盈盈地迎了二人進去,“先坐一會兒,我這就去做糕點?!?/br> 陸埕攔住她,“不急,我們將將吃過了?!?/br> “飯食和糕點怎么能一樣,又不占肚?!币蠊绵亮岁戂粢谎?,急急對蕭婧華道:“馬上就好?!?/br> 蕭婧華笑著點頭。 殷姑年輕時喪夫,又沒個一兒半女傍身,被夫家欺凌得險些活不下去,好不容易逃了出來,被陸埕母親所救。 當時陸家還未敗落,陸夫人見她可憐,便將她留在身邊伺候。后來陸埕父親出事,陸夫人遣散家仆,殷姑卻留了下來,憑借著做糕點的好手藝,和陸夫人一起拉扯著陸埕陸旸兄弟倆,并一個孟年長大。 在陸埕心里,殷姑并非奴仆,而是長輩。蕭婧華年幼時還曾在她面前擺郡主的譜,被陸埕知曉后兩人大吵一架,從那以后,她便不敢了。 這么多年下來,她早已把殷姑當成長輩尊敬,殷姑也把她當小輩疼愛。 沒多久,殷姑端著糕點過來。 有陸埕喜歡的茯苓糕,蕭婧華愛的芙蓉糕,加上另外的桂花糕、山藥糕,好幾個盤子擺了一桌。 蕭婧華捏了塊芙蓉糕咬了一口,“好吃?!?/br> 殷姑笑得跟朵花似的。 陪了片刻,她借口鋪子里有事,自覺避開,順手把箬竹也帶走了。 陸埕不貪口腹之欲,用了一塊便捧著本書在看。 蕭婧華小口咬著糕點,偷偷瞄他。 看了許久,見陸埕的視線始終放在書本上不為所動,她鼓了鼓腮,看向他身后。 院子里種了棵桃樹,無數朵粉花在枝頭綻放,一簇簇的,玲瓏可愛。 桃花香無孔不入,輕輕一嗅,濃郁花香便入了鼻。 目光一寸寸往下挪,蕭婧華驀地一怔。 陸埕單手抵頭,雙眼緊閉。黑云散開,金光傾落,照在他白皙的臉上,仿佛在發光。 蕭婧華看入了迷。 心跳如擂鼓,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催促什么。 她離陸埕越來越近,手心淌出了汗。 陸埕不用香,但蕭婧華覺得他身上仿佛有種特殊的香氣,干凈清冽,似高山雪水,又如雨后新芽。喉嚨緊張吞咽,她閉上眼。 不知從何處吹來一股風,桃枝唰唰作響,花瓣如雨。 唇上柔軟,她聞到一股桃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