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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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火警系統沒有罷工,叫得撕心裂肺,然而它們沒有火警了。 第25章 美麗新世界(二十四) 大火讓地下城的空氣都稀薄起來,鼠頭人們在恐慌的信息素中或徒勞救火,或倉皇逃竄。 “我的家啊……我的家!全沒了!” 毛發已經花白的老耗子牽著和它一樣瘦骨嶙峋的種公癱坐路邊,短小的前肢捂著臉,嚎啕大哭,佝僂的背影就像一個人……話說回來,鼠頭人的身體其實本來就是矮些、壯實些的人形。 它的家沒了,家當只剩下一只老種公。 不是每只鼠頭人都有漿果養殖場,貧窮一些的鼠人全家指靠一兩只漿果。窮鼠人養種母,每年租種公配,生的崽零售給附近的養殖場,或是養只種公,靠微薄的配種租金生活。 老耗子的種公已經跟它一樣老,禿了頂,缺了顆門牙。 他張著嘴,呆呆地注視著火海,哈喇子流在前襟上。一輛車開過去,種公脖子上的麻繩不知怎么斷了,但他只是往“主人”身邊靠了靠,依然傻乎乎的。 烏鴉還看見了索菲亞小姐。 小姐的“本體”大檐帽不翼而飛,頂著軟趴趴的灰毛,它驚慌地拎著裙子跑,手里捏著一張字條。一根燒著的木頭砸下來,索菲亞小姐被別的鼠拉開,字條也脫了爪,被汽車卷起的風吹走,落入煙火中。 烏鴉單手按著方向盤,另一只手摸出個口琴,吹起小調。 索菲亞小姐肯定聽見了,它被熟悉的旋律驚動,茫然地四下尋覓,但它的眼鏡跟帽子一樣不知掉哪了,什么都沒找到。 烏鴉車里的三個孩子不知什么時候沉默了,連一開始大聲叫好的茉莉也皺著眉盯著窗外,一會兒很憤怒,一會兒又很茫然,想不通什么似的。 旁邊草莓的啜泣讓她心煩意亂,茉莉忍不住遷怒,沖朋友發了脾氣:“你哭什么哭,哭耗子嗎?” 草莓說不出來,只是把頭縮進臂彎里,不想往外看。 后備箱里的迅猛龍經過不斷的撲騰,終于把嘴上封的膠條蹭下來了,這時啞聲插話:“天蝎洲動蕩兩百年,一直在打仗。哈波克拉特斯人這種弱小的種族實在活不下去,只能遠渡重洋來到摩羯洲。這支哈波克拉特斯人是地下城最先獲得移民身份的秘族。根據安全署記載,他們來的時候只剩四十幾個人,這座城是他們一磚一瓦蓋的,幾代人的血淚?!?/br> “哈,關我屁事,我又不是短毛耗子?!避岳蚶湫?,“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晚飯同情主人的?!?/br> “可是哈波克拉特斯人不是耗子?!毖该妄埰D難地蹭著后備箱,把自己撐起來,他從車座縫隙里看向駕駛員的方向,“你吹的是哈波克拉特斯人的音樂嗎?他們的音樂就兩種,要么是思鄉離別,紀念永遠也回不去的天蝎洲大草原。要么是快樂的田園牧歌……既然再也回不去了,就感恩現有的生活,從現在開始跳舞?!?/br> “回不去就死這,”茉莉帶著幾分惡毒笑起來,“耗子耗子就耗子,我就是喜歡放火燒大耗子,燒得它們嘰嘰亂叫……” 她的話忽然被一只幼年鼠頭人打斷,小鼠人大概是跟家人走散了,正站在路邊哭著喊“mama”。它的毛還沒長齊,露著粉色的皮膚,五官也比成年鼠人大,黑燈瞎火地一走眼,它看著就像個長相丑陋的人類小孩。 很久以前,人類痛極時也會呼父母。只是后來大家要么不知道父母是誰,要么不知道什么是父母了。 烏鴉略一打方向盤,避讓過小鼠人,口琴聲停了。 “你不喜歡,”他很平靜地對茉莉說,“以及火是我放的?!?/br> “又沒跟你搶功勞,”茉莉翻了個白眼,“你怎么還在到處亂轉,不去救人?” “這不是功勞,我是一個勢單力薄的普通人,做了個選擇?!睘貘f輕聲說,“馬上到了,做好心理準備?!?/br> 然而這預防針沒什么用,不管是對有編制的迅猛龍先生,還是對繁育中心長大的三個少年,地下城牲口圈的情景都過于觸目驚心了。 被恐慌信息素控制的鼠頭人果然失了智,一聽著火顧不上許多,絕大部分打開的漿果圈都忘了關門。 看清第一座漿果圈時,茉莉倒抽了口涼氣,方才心里那點彷徨頓時飛了。接過一把鼠頭人戰車里翻出來的長柄斧,她忍不住回頭嘲諷迅猛龍:“你剛才不是還在哭耗子嗎,同情心那么泛濫,現在怎么不哭了?” 一只手伸過來按住了她的頭。 茉莉不耐煩地一撲棱:“干什么……喂,你干什么?!” “氣不打一處來,是吧?”烏鴉從鼠人戰車上拿了一把弩和一柄小軍刀,拎著刀打開了后備箱,劃開了警果先生身上的繩子。 “多正常,這鬼世界爛成這樣,憤怒當然不會打一處來,所以干什么急著分黑白定調子呢?”他對茉莉說,“好像如果有什么生物十惡不赦就好了,所有壞事都是因為那玩意兒,解決了就世界和平一了百了——你在偷懶哦,火種閣下?!?/br> 茉莉隱約被他說中了什么,肝火更旺盛了,指著迅猛龍說:“你不偷懶,你還找事!等他去報信把你抓走、等他偷襲你我可不管,到時候看你還哪來那么多有的沒的屁話!” 一陣腥風刮來,烏鴉像聞花香似的深吸一口,滿不在乎地笑了:“報信自便嘛,都亂成什么樣了,誰有功夫聽他的來抓‘貓狗’。至于偷襲……” 他朝癱坐在后備箱的迅猛龍攤開手:“不用那么麻煩啦,我隨便一打就死了?!?/br> 金毛的警果一鼻子都是灰,表情更茫然了。 高科技的金屬門被驚慌的鼠頭人自己打開了,里面那些偷工減料的柵欄和木門可以用冷兵器解決。 茉莉一馬當先,瀉火似的一通砸,拎著斧子第一個跑進漿果圈。 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需要面對一些很殘酷的東西。 可能比她小時候遭受的所有體罰與訓導加在一起都殘酷,比釘在愛麗骨頭上的鎖鏈還殘酷,比十四歲就要被批量安樂死的命運還殘酷—— “門都已經砸開了,大耗子顧不上這邊,”她降臨到漿果圈,沒來得及看清人們的臉色,就馬不停蹄地往樓上躥,逐層去砍肥雛圈的木頭門鎖,“趁現在,快跑!” “快……” 她跑太快了,跑到第三層的時候,才意識到沒有人動。肥雛們縮成一團,恐懼地看向她,像看著一個入侵的怪獸。 茉莉頓了頓,反省了一下自己此時的形象,于是深吸幾口氣,學著草莓的樣子擠出個笑容,耐心地試圖自我介紹,給這里的人解釋現在的情況。 烏鴉沒管她,對照著他的新甲方“普羅米修斯”先生留下的名單,他溫聲問眼前這個漿果圈的嬤嬤:“妮妮和花仔以前是你們這里的嗎?” 這個嬤嬤比伯爵年紀大,緊緊攥著個掃把,擋在圈里其他人面前。 “我是漿果?!睘貘f攤開兩只手,“可以告訴我嗎?” 嬤嬤沒吭聲,一個躲在旁邊的種母少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是?!?/br> 烏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感謝救苦救難的天使菩薩把他洗干凈了,烏鴉這會兒形象還行,站在那一動不動就能勾起異性的天然好感。 少女偷偷瞄他,被發現了趕緊垂下頭:“妮妮得腦癌死了,花仔賣了?!?/br> “好的,”烏鴉彬彬有禮地沖她一點頭,又問,“地下城和地面起了沖突,外面很快會打過來,你們主人也在逃命,沒人管這邊了,你們怎么辦?” 沉默—— 烏鴉:“要跟我們走嗎?” 男人、女人、孩子……他們或驚恐或迷惑地看著他,沒有人動,只有樓上飄來茉莉暴跳如雷的聲音。 “它們把你們關在這,要喝你們的血吃你們的rou!你們長大了會被殺掉,還不快跑,傻了嗎?!” “也行吧?!睘貘f沖那個回答了他問題的少女招招手,把一枚打開的信號屏蔽器放在了她手上,“謝謝你告訴我,這是禮物。只要帶著這個,跑出去也不會有人知道,不會被抓,不會被懲罰?!?/br> 他說完毫不意外地起身,好像早有預料,連路線都事先規劃好了。 “如果要出去,沿著右手的小路往前走。放心不會走錯,感謝這里主人們喜歡修單行路——那條路沒有岔路,一直走,聽見口琴聲就找到我們了……茉莉,走了,我們還有好多體力活?!?/br> 接過屏蔽器的少女下意識地跟著他走了幾步,又畏畏縮縮地停在了打開的鐵籠門口。 茉莉:“他們怎么回事?!有病嗎!” “沒有,有病的都死了?!睘貘f拿起口琴,想了想,吹起查爾斯先生們最愛的鼠人牧歌。 故鄉如失樂園,流放者沒有來路。 不如從現在開始,踩著命運的火舌跳舞—— 漿果圈里的人們都熟悉這調,頂著惶恐不安的表情,他們上了發條似的,自動跟著晃動起身體。 烏鴉舉起右手,背對著他們做了個“往前走”的手勢,前往下一個漿果圈。 然而下一個、下下個,遭遇全都是差不多的情景。 僅有的區別是有的嬤嬤溫和一點,能好好說句話,有的嬤嬤兇悍,要誓死守護漿果圈,只能先解除她們武裝再說話。 “普羅米修斯”先生那些叛逆的同伴們,要么被發賣,要么也被“腦癌藥”治傻治死了。 終于,隨著風里的血腥氣越來越濃,烏鴉來到了最后一個漿果圈——他出生的地方。 有一點他非常在意:伯爵不在普羅米修斯先生的名單上。 第26章 美麗新世界(二十五) 這事太奇怪了。 鼠頭人可沒有地面培育所那么多經費,漿果圈的男人女人只能用鐵柵欄做簡單隔離,人們基本上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伯爵那反骨快長臉上了,普羅米修斯先生又不是眼神不好的鼠人,不可能發現不了。他出去“出差”都能發展一幫戰友,卻舍近求遠沒和伯爵談過? 這不合理。 就算他倆有過節,哪怕是殺親滅族的深仇大恨,在這么弱勢的環境里,也該先一起活著逃出去再扯別的。要是一般人,還可能是“放不下愛人孩子,不肯自己離開”之類的原因,但伯爵能放不下誰? 珍珠?小六?面包? 總不能是她那下了兩次毒都沒藥死的傻兒子吧? 烏鴉正走神,忽然猛地被人拉開。有東西從空中砸了下來,擦著他撞在墻上,腥臭冰冷的液體濺在他臉上,烏鴉聽見拉他的迅猛龍急促的呼吸。 來不及調侃警果先生居然還跟著他們,烏鴉仰頭望向地下城上空。 他見過豬人、鼠人,都是獸頭人身,但天上飛過的這位……鳥人——字面意思,沒有不文明——人的特征就很少了。 它全身蓋著羽毛,這位鳥人身長數米,雙翼一展,可能得占倆車道,腦袋有水缸那么大,口鼻變成了尖喙。只有光禿禿的上半張臉和時髦的莫西干頭,看著還像個能不隨地大小便的樣子。 鳥人粗壯的大腿上蓋著護甲,寒光逼人,沾了一肚子黑乎乎的……那是什么?石油? 隨即,烏鴉看清了鳥人的高空拋物——半具撕裂的血族尸體,才意識到,那黑色的液體是血族的血。 “荊、荊山族……”迅猛龍一手心冷汗,卻還是反射性地攥著烏鴉的胳膊往自己身后拉,“天蝎洲最臭名昭著的野蠻人,天性殘忍嗜血。主人們說羆人安東尼身邊養了七個荊山族殺手,幾年前,它們在地下城屠殺了一支觸怒‘教父’的天狼人,一個活口沒留。那可是天狼人……神啊……” 他話音沒落,地下城上空又出現了三四只形象猙獰的大鳥,原來腥風就是這幾位扇過來的。大鳥人們時而呼嘯著俯沖向地面,賊不走空,一落一起,爪子上必有爛rou殘肢。 地面的反擊是沖天的火箭彈,打得挺熱鬧,準頭一塌糊涂?;鸺龔椨械膹拇篪B人的護甲上擦過,有的被翅膀扇得到處亂飛,碰到建筑就炸,查漏補缺似的,把烏鴉他們沒來得及放火的地方都點了。 鼠人城已經被炮火吞噬。 烏鴉瞳孔微微一縮,將迅猛龍往前一推,搡向五月和茉莉,高大的警果先生把兩個半大孩子撞進了漿果圈的金屬門后。 緊接著一聲巨響,一顆火箭彈呼嘯而過,正好炸在了漿果圈一側的高墻上。水泥墻漏了個大窟窿,碎屑亂濺。烏鴉一把撈過落在最后的草莓,抬手蓋住她的腦袋。 草莓眼前一黑,聽見一聲讓人汗毛倒豎的皮rou撕裂聲。她驚恐地睜大眼睛,膝蓋哆嗦得幾乎站不住。 烏鴉松開她,草莓看見他手背到小臂上多了一道三寸多長的傷痕,幾乎見了骨。她害怕得想吐,卻見烏鴉隨意甩了甩手上的血,好像沒看見女孩慘白的臉色,隨手把腰上掛的鼠人武器塞給她:“去幫忙?!?/br> 十多斤的冷兵器差點把草莓墜個跟頭,她踉蹌著雙手捧住,聽到他的要求,驚呆了:“什么……我?” 她又不像茉莉,是那個什么火種……她只是個嬌花一樣的小寵物,活到這么大,手里就沒拿過比一塊小蛋糕更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