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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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說,你們都是嬤嬤生的?”烏鴉想了想,又問,“‘你們’都有誰?你還有兄弟姐妹???” 胖墩眨巴著無辜的小眼睛:“‘熊笛’什么煤?” 雞同鴨講。 烏鴉嘆了口氣:跟幼崽說話確實折壽,難怪輔導小學生作業致癌。 沒用的大人總是唉聲嘆氣,小朋友卻一點也不嫌棄他,耐心地解釋:“不是‘你們’,是‘我們’,‘我們’當然是我和你啊,烏鴉大傻瓜!” “行吧,咱倆還成一輩人了?!睘貘f放棄了跟幼崽溝通,“她生我?我生她還差不……” 他話音卡住,目光也凝固了——不遠處有一塊臟兮兮的玻璃窗,一道不知從哪掃過來的光路過,玻璃上映出了人影。 他看見小胖墩旁邊站著個削瘦的黑發男性,全身幾乎只剩一具高大的骨架,整個人空蕩蕩的。自來卷的長發垂到了腰間,臟兮兮的打著綹,蓋著一張鬼似的熟悉面孔——是他自己的臉。 他看著挺凄慘,但異常年輕,幾乎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樣子。 一個念頭氣泡似的浮起,他恍恍惚惚地想:“這不是我剛遇到老師時候的年紀嗎?” 氣泡升到高處,“啪”一下消散,他回過神來。 “老師?”他又莫名其妙起來,“那是誰?我還有老師?就把我教得大字不識一個?” “嬤嬤怎么還沒回來?”胖墩揪著他的衣角探出頭,“我該回去啦?!?/br> “對了,”烏鴉問胖墩,“你怎么也來醫院了?” “檢查身體,”小胖墩有點羞恥似的,扭扭捏捏地說,“我體重不達標?!?/br> 確實,這孩子不能再胖了。 烏鴉正想安慰孩子“好好鍛煉肯定能瘦”,就聽胖墩愁道:“不達標我還得繼續增肥,唉?!?/br> 烏鴉噎住了,半天,他才氣如游絲地擠出一句話:“寶貝兒,以什么物種的標準看,咱還需要增肥?” 小胖墩皺著臉:“我們肥雛的標準呀!” 肥……什么? 烏鴉想了想,蹲下跟胖墩面對面:“你知道的事好多啊,能不能教教我?” 這年紀的孩子都禁不住捧,胖墩聞言,立刻挺起胸脯:“嗯!” “你叫什么?” “小六!” “小六?” 好敷衍,還不如“烏鴉”。 “我是嬤嬤生的第六個漿果,就叫小六。不過其他種母生的第六個漿果也都叫‘小六’,我們那有好多小六?!迸侄沼悬c不高興,“不如你們的名字好聽?!?/br> “嗯……那‘肥雛’是什么?我也是‘肥雛’嗎?”烏鴉故意激他,“這些你不會也全知道吧?” “我當然全知道!”胖墩攥著拳頭接受挑戰,“嗯……肥雛是什么?肥雛就是我呀!你當然不是肥雛了,傻大個烏鴉,哪有你這么柴的肥雛?” 很柴的烏鴉:“……” “行!那我不是肥雛是什么?” 胖墩小六:“你是種公呀!” 烏鴉一側歪,差點拍在門板上:“等……小哥哥,你說我是什么?” 小胖墩:“種——公!” 烏鴉感覺自己可能確實智障,腦子是真不夠使,區區倆字,差點把他前額葉燒了。 “??!”這時,胖墩小六叫起來,“是主人!偉大的查爾斯先生來了!” 烏鴉順著孩子的手指望去,看見了傳說中的“偉大主人”。 不用打聽對方的事跡,他一眼就能看出這位“查爾斯先生”的偉大之處——他……它身高大約一米五,臂圍目測至少七十公分,沒脖子,粗壯的膀子上鑲著顆三角腦袋,頭頂一對大耳朵,中間夾著撮灰毛……分明是只大灰耗子! 一米五的大灰耗子! 它佝僂著,各處身體比例介于人鼠之間,短而粗的前爪蜷縮在身前,指甲上閃著寒光。 盡管相貌挺原生態,但先生的打扮非常文明:它身穿格子襯衫和牛仔背帶褲,凸出的尖嘴上還架著一副文質彬彬的方框眼鏡,仿佛是個鼠中程序員。 直到這時,烏鴉終于抹掉了一頭的霧水,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一只大灰耗子飼養的家畜種公?!彼麧M心驚嘆,“爺爺個拐的,還挺炫酷!” 第3章 美麗新世界(二) “我的小乖乖、小可憐,快坐,坐下……哎呦,可算退燒了!”先生伸出毛茸茸的爪,親熱地摟住烏鴉的腰——前肢太短,再高夠不著了——它對著烏鴉又拍又摩挲,把本來就很尖的嗓音夾出了駭人的動靜。 烏鴉差點被偉大的先生rou麻出蕁麻疹,礙于智障身份,拼命忍住了沒吱聲。 小六那個年紀的孩子,有時候會把想象的話當真話說,就算他出去說村里有名的傻子突然口若懸河,大人們也不會當真。 鼠頭先生就沒這么好糊弄了。 先生的頭骨結構接近鼠,但近距離觀察,還是比真鼠扁平一點。和人一樣,它五官那一小塊沒什么毛,長著一部分類人的表情肌,表情還挺豐富。真老鼠前肢拇指是退化的,鼠頭先生的前爪則更像人手,雖然也只有四根指頭,但其中一根明顯能實現拇指的功能,抓、握都很靈活,應該還能比心。 查爾斯先生沒看見胖墩小六似的,一雙小眼睛只粘著烏鴉,又指揮不知什么時候悄悄進來的嬤嬤,叫她去“給大寶貝開個罐罐”。 結果所謂“罐罐”既不是午餐rou也不是金槍魚,居然是瓶黃桃糖水罐頭,烏鴉不由得大失所望。 磨磨蹭蹭地接過來,烏鴉興趣缺缺,感覺自己討厭……不,應該說,他打靈魂深處抗拒甜食。瓶上印著個金發雪膚的大美人,他拖拉著抱瓶欣賞了一會兒,總覺得這美人應該去做洗發水廣告,而不是在罐頭瓶上演饞癆。 旁邊查爾斯先生不停催他快吃,盛情難卻,烏鴉只好遵那毛茸茸的主人命令,勉強往嘴里填了一小塊,準備跳過咀嚼過程,直接吞。 誰知下一刻,他愣住了。 糖水把他每一顆味蕾都搖起來狂歡,手和嘴這一對叛徒配合默契,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第二塊黃桃已經咽了。 烏鴉:“……” 豈有此理! 然后喝了口糖水。 他靈魂和身體因為一瓶黃桃罐頭鬧起離婚,查爾斯先生就翹著一尺半的大腳坐在旁邊,它看烏鴉,好像老農端詳自己的麥田。 “好多了,也就水果能讓他多吃兩口。雖然那些貓日的‘地上人’就喜歡病病歪歪的,但他這也太不好養活了,”查爾斯先生對嬤嬤說,“一點風吹草動就生病,前兩天老漢斯想借他配一窩我都沒敢答應,生怕買家提貨前出什么意外?!?/br> 先生的話放給了空氣,嬤嬤啞巴似的戳在旁邊,無動于衷。 先生伸腳踹了嬤嬤一下:“貓日的呆瓜,親生的都不知道管?!?/br> 嬤嬤踉蹌了半步自行站穩,依舊是事不關己、不聲不響。 “你啊,真是又可憐又可氣,”大灰耗子先生開始悲天憫人,“你們這品種生育已經那么艱難了,你還蠢,出了哺乳期就不認自己下的崽,唉!別家種母也不這樣啊……” 它一邊感慨,一邊發出“嘖嘖”聲逗烏鴉,烏鴉給它一點反應,先生的小眼睛就迸發出了快樂的光芒:“吃吧,快吃吧,我的小乖乖,我的搖錢樹?!?/br> 吸完烏鴉,查爾斯先生站起來,叮囑了嬤嬤幾句,這才隨爪一指縮在一邊的小六:“他就這樣吧,既然專家都發話了,就算合格好了,一會兒你把他領回圈里?!?/br> 胖墩小六的眼睛一下亮了,好像在幼兒園得了小紅花。 “嬤嬤!我合格了!” 等查爾斯先生邁著八字步離開,小六就一蹦……三厘米高,歡天喜地地圍著嬤嬤打轉,被她冷冰冰地看了一眼,又訕訕地縮回想拉她衣角的小手,繞路跑到了烏鴉跟前。 嬤嬤利索地打掃“醫院”,小六就一本正經地囑咐烏鴉,殷殷地傳授了一堆“要多吃少動”之類的邪典養生經,同時朝黃桃罐頭咽口水,意意思思地嘀咕:“我記得你不愛吃甜的來著……” 這話客不客觀另算,烏鴉雖然不太贊同他多吃,也干不出在幼崽面前吃獨食的事,于是罐頭一大半進了小六的肚子。 小朋友抱著瓶子把糖水一口悶干凈,才依依不舍地被嬤嬤領走。 醫院安靜下來,烏鴉把玩著空瓶,琢磨先生的話:他的買主是所謂“地上人”,聽起來人傻錢多。喜歡“病病歪歪”的,多半是不事生產的上層階級。 所以“地上人”是什么人,穿金戴銀的闊耗子? 也可能不是耗子。 先生的臟話里總帶著“貓”,一米五的大鼠先生想必不會和十斤的小貓咪一般見識,那么既然有鼠頭人,這個“貓”很可能是一米八的貓頭人。 該有的常識,烏鴉是一點也沒有,這會兒只能“坐井觀天”,憑眼前有限的線索推測。幸虧他腦子有問題,缺了好多功能,比如在這么個兩眼一抹黑的境地里,他既不知道急、也不知道慌,還看什么都怪新鮮。 很快他就發現,做家畜真好,特別是受寵的家畜,既沒有kpi,也不用“996”,一天到晚除了吃飯就是摳腳,簡直神仙日子。 唯有伙食是美中不足——病房里吃的是“自助餐”:餐在病房墻角那個柜子里,餓了自己拿。 他們的正餐是一種類似狗糧的小餅干,軟塌塌的,至少是回南天里露天放了三天的水平,難怪嬤嬤沒咬肌。 飼養員也不太講究,不同口味的餅干都混裝在一個塑料桶里,有咸有甜,抓一把塞嘴里,麻辣香蕉香草牛rou四種口味隨機組合,很奇妙。 每次嚼狗糧,烏鴉都會對小六升起敬意,想不明白那孩子是怎么靠這玩意長那么多rou的。 住院期間,烏鴉非常想念小六,小朋友宛如一臺活的自動答錄機,有問必答。但小家伙再也沒來過,嬤嬤和查爾斯先生倒是天天見。 “嬤嬤”應該是一種職位,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一開始以為“烏鴉”之類的稱呼是花名外號,現在搞清了自己的定位,才知道這就是他們家畜的大名。 嬤嬤每天跟著查爾斯先生來一次,負責打掃衛生。烏鴉熱烈歡迎,只是實在沒法把她當媽看,他總覺得自己的靈魂比她還大幾歲……就算不提他那膨脹的靈魂,以嬤嬤的年紀,也不該有他這么大一坨的兒子。 家畜們早育有點夸張了。 查爾斯先生在的時候,嬤嬤就像個沒靈魂的工具人。先生一走,她就冷冰冰地“復活”了。她有一雙大眼睛,眼窩很深,偶爾,烏鴉會發現她在幽暗處靜靜地凝視著自己,眼神比罐頭的配料表還復雜……沒有諷刺罐頭的意思。 偉大的查爾斯先生會給他帶罐頭做加餐,多數是水果,偶爾也有速食rou和谷物罐頭,留下好多五顏六色的罐。烏鴉不能在其他活物面前貧嘴,只好趁沒人,跟彩罐上的饞癆模特聊天。 他這身體脆弱得像風干的蒜皮,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昏昏沉沉,也就吃飯能清醒一會兒。盡管如此,他還是很有效率地給自己聊出了仨紅顏知己,倆結拜兄弟。 雖然罐頭好友們配料表比先生的身高長,起碼口感比“狗糧”強,烏鴉很是感恩戴德。而且配料表長也有好處,除了基礎的“水”“糖”“抗生素”之類的詞,烏鴉對照著各種罐頭的味道和成色,推斷出了許多食品添加劑的寫法。 配料表里沒有熱量,但寫了每種配料用量,這又讓他看懂了數字寫法和計量方式。 有意思的是,數字居然是十進制。 這和他一開始猜測的八進制不符,也就是說,八根手指的鼠頭人很可能不是這世界的主宰。 更有意思的是,烏鴉原以為自己就是個純粹的樂天派智障,沒想到腦筋動了動,居然撥出了點不知干什么用的知識——他算數挺利索,還知道好多食品工業相關的化學。 他似乎是個文盲,又盲得不太徹底。 在“醫院”晨昏不辨地住了幾天,烏鴉感覺自己是越發有嚼勁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