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怎么了?姜于步下臺階,親手拿了那壺酒,自然而然的遞給一旁的酈淵,見姚苣一副心事的樣子,就道: 說起來,我與苣翁主似乎還有婚約,是不是? 二十多年前,齊魯交好,她二人的父母曾指腹為婚。姚苣一驚,小聲道:沒想到于翁主還記得這事。 酈淵無奈的看了姜于一眼,自己這調皮的學生,腦子里記什么經書都記不住,偏偏記那些風流韻事都清清楚楚的。 當然記得。姜于眨巴著那雙含情的桃花眼,一副很真誠的樣子,道:可惜在下國中混亂,日后還不知會不會有更大的禍事,可能無法履行那樁婚事了。日后面見魯公,在下會當面請命,請他收回這份締約。 酈淵瞧著她的表情,知道她這只是在找借口推掉婚事罷了,內心指不定多松快了,但臉上還是裝出一副痛惜不舍的模樣。這樣的理由,叫姚苣也不好再說什么。 等送走了姚苣,酈淵立馬將姜于拽進屋里,合上門扉,翁主,這酒不能喝! 為何? 酈淵與她一頓分析形勢:現在魯國已全力支持公孫勉繼位,您的處境將非常危險! 阿勉繼位是好事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姜于疲倦的坐在榻上,目露迷茫,道: 父王薨逝了,二哥殺了長兄,我的長兄沒了到最后,二哥也沒了。齊國還是我能回去的家嗎? 酈淵急道:所以才說您的處境是最危險的。公孫勉繼承大統,您留在魯國,魯國將怎么對待您?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姜于把頭埋進枕頭里,不想聽,伯冉大夫,你是齊國的虞師大夫,該回去輔佐新君才對。 酈淵看她這副頹喪的樣子,嘆了口氣,道:齊王宮嘩變,臣現在哪里還是虞師大夫呢? 酈淵很清楚,他是無法回到齊國去的,剛剛死去的齊王臼不信任他,那么支持公孫勉一派的人也不會容得下他。 而在此之前,他已經按照老齊王的授意替姜臼做了太多事了,其中不乏諸般打壓公子欒的事情,這么一來,支持公子欒一派的莒侯一派也定然容不下他。 他現在成了無根之臣。 于是他道:在臣逃出淄城的時候便已經想好了,臣以后只能輔佐您一人,您就是臣現在的主公,臣還能去哪? 姜于一把掀開枕頭,吃驚地望著自己的老師,你說你要認誰做主公?我?開什么玩笑? 臣沒有開玩笑。 一個士人總是要有奉命的主公的,否則,又怎么在天下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呢。 酈淵不想去別的國家出謀劃策,就只能選擇姜于。況且,在酈淵看來,自己的這個學生雖然看起來不著調,但并非愚笨之資。 姜于坐起來,看著酈淵無比認真的神情,苦笑道:可我只是個毫無用處的翁主啊,你輔佐我,豈非大材小用?我連自己如何活下去都不知道。 那臣便竭盡全力幫您活下去。 即使如此,我在齊國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城主,你只能做我一城的大夫。 那臣便做您一城的大夫。 酈淵見她冥頑不化,便起身將那壺酒打開,又打開窗子,一把將酒水潑在窗外的梨花上,梨花起先還沒什么變化,但過了一會兒,所有沾過酒液的花瓣都漸漸變黑。 姜于嚇得直接跳起來,大叫:這酒有毒!魯公怎么能堂而皇之的要毒死我這個齊國翁主呢!他怎么敢 您還不明白嗎?酈淵道:現在的齊國已今非昔比了! 姜于一愣。 她將臉埋在手里,靜默一陣,才道:你怎么發現的? 酈淵道:方才我見苣翁主神色慌張,便猜出了一二,又聯想到如今齊國的形勢,則不難推斷了。 他想了想,又道:這是苣翁主給您逃生的信號,您卻沒有讀出來。 她?姜于納悶了。 不錯。酈淵道:您就沒想過,她是故意那樣表現得明顯慌亂嗎?現在的魯公御所中,所有人都在盯著我們呢。 姜于壓下紛亂的思緒,終于意識到事態的嚴峻了,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酈淵低聲道:魯國不宜久留。 就這樣,在酈淵的設計下,二人連夜逃離了魯國國都,晝伏夜出,一路來到了楚國。當今天下,除了楚國,也沒有別的國家敢公然收留姜于了。 楚王敖糜在國都丹郢為姜于舉辦了盛大的接風宴,楚國不以流亡翁主視之,而是以招待諸王的九獻之禮歡迎她。 姜于知道,這是一種炫耀。因為這是頭一次,身為中原翹楚的齊國王室向被視為南蠻的楚國低頭求救,楚王簡直樂開花。 敖糜cao著一口不同于中原各國的方言,笑呵呵的于席間問她:怎么樣?不谷的宴會禮儀比之魯國如何? 不谷乃楚王的自稱,類似于中原的孤或者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