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書迷正在閱讀:我就看上自己了、老攻總想讓我給他十分鐘、劍靈相親指南、穿成年代文里的極品親媽、朕是個萬人迷[快穿]、忠犬總是跟著我[快穿]、我真的只想學習[快穿]、別人家的CP也這么瘋嗎、漂亮炮灰已覺醒、雙生怪物[快穿]
阿洛卻追上來一步:“你沒有乘家里的馬車過來?” 答案顯而易見,問話莫名其妙,迦涅干脆沒作答。 離開克萊芒絲醫院之后,她先去熟識的藥劑工房轉了一圈,而后才在街角招了一輛短途出租馬車,在距離這座大宅兩個路口的地方下車。 其實即便有人發現她拜訪阿洛也沒什么,但她還是下意識略作遮掩。 “天黑之后這附近出租馬車就很少見?!?/br> 阿洛停頓片刻,雨點叩擊窗戶的緩急變化愈發清晰。他清了清嗓子:“雨還大,你要再坐一會兒嗎?” 第14章 探視-2 “不要?!卞饶创?。 阿洛表情凍結為一片空白,好半晌,他才眨了眨眼。 她的嗓音繃得更緊,緊緊相扣的三連短問句一重比上一重尖利:“再坐一會兒干什么?聊天?我們有什么可聊的?” 阿洛答不上來,急劇閃爍的綠眼睛透出懊惱。 這份懊悔是罪證,證明他剛才有那么一瞬確實以為他們之間出現了轉機。然而那只是單方面的錯覺。 迦涅心中的怒火不曾真正熄滅,他伸來的橄欖枝不合時宜,反而成為助燃的柴薪。 迦涅面無表情地看著阿洛,她個頭明明不及他,這一刻卻仿佛居高臨下。 “昨天我已經說得足夠清楚,我不可能和你當朋友。我們的決斗只是被迫中止了,你的防護壁已經被我擊穿,第三招我也還沒出,我不覺得自己輸了。我來這里也只是盡應有的禮節?!?/br> 阿洛蒼白的臉頰騰地升起鮮明的血色。 她視而不見地說下去:“受人救助卻不道謝太失禮了,我心里過不去。僅此而已,沒有任何其他意思?!?/br> 他深吸一口氣,擠出個嘲弄的笑:“我也只是盡應盡的禮節,沒有指望大小姐你真的會賞臉留下。過度解讀的人是你?!?/br> 迦涅抱臂看著他,笑笑的表情像利刃,輕巧挑破阿洛努力維系的體面。 惱怒的薄紅從臉頰蔓延到阿洛的眼下,他驀地朝她前進兩大步:“好,就當是我讀錯了氣氛,自作多情想挽留你多待一會兒,但那又怎么樣?想和曾經最珍視的朋友修復關系很奇怪?一次次看我誤會你的態度,然后碰壁很有意思?” “修復關系?”她嗤笑,“你的誠意是口頭說出來的嗎?到現在我沒看到任何實際行動?!?/br> “我上次就說得很清楚,這個衛隊長我不當也無所謂。只要你有心合作,我可以和你一起好好經營衛隊。但你拒絕合作,還一副要把衛隊奪走再放任它自生自滅的態度。難道我就要眼睜睜看著你毀掉我好不容易才得來的一切” 語速太快,阿洛咳嗽起來,笑弧反而自嘲地加深:“我以為昨天都那樣了,你對我的怨氣也該發泄得差不多,你主動過來是個好的信號。好,是我錯得離譜?!?/br> 迦涅也抬高聲調:“如果你真的想和我重新做朋友,那么再見面以來,你是不是至少該想到問候一句我母親怎么樣了?!” 阿洛僵硬地繃緊嘴唇。 迦涅嗤笑:“無論如何,她都是帶你進入魔法領域的老師。她突然不再公開露面,哪怕談不上擔心,你不覺得奇怪嗎?我突然提前接掌家族傳承,如果家主好好的,可能嗎?” “她——” 迦涅不給阿洛發問或是辯解的機會:“你會想不到奧西尼家內部不正常?五年前、三年、現在都一樣。你只是不在乎!你關心的只有我搶走你的隊長位置,阻礙了你的遠大前程?!?/br> 惱怒到極點,阿洛的臉色反而又蒼白起來。 “被驅逐的學徒有什么資格去過問家主是否安好?每個與奧西尼家有關的人看到我都像路過垃圾堆,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恨不得屏住呼吸。你倒是告訴我,我能和誰聯系、向誰打聽?” “你忘了怎么召喚自己的信使?還是不記得怎么叫我的信使幫你送信?哈,你的記性什么時候糟糕成這樣了?” “明明是你先切斷和我的聯系。我給你寫過信,”阿洛尖刻地輕笑,攤開空空的掌心給她看,“回信在哪里?” 迦涅盯著他掌心新增添的擦傷淤痕:“什么信……?” 阿洛還她一個“何必裝傻”的眼神。 她硬聲回:“就算我沒回信,你就不會再寫——”話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再繼續就好像她盼著他給她寫第二、第三封信,直到她回信都不放棄。 但是話說回來,阿洛真的給她寫過信?迦涅在記憶的角落翻找起來: 十六歲生日前夕,一切仿佛都完美得不能更完美。那時她是打破最快升格記錄的新晉魔法師,喜愛的人們環繞身側,每個都才華橫溢,或許脾氣古怪,但根本上友好并且善良。 迦涅往明天、往更遠的未來展望,見到的全部讓她心喜,就連呼吸都輕盈雀躍——有那么多事等著她去做,她也感覺自己什么都做得到。 阿洛是雪崩前顯露異狀的第一片雪花。 他離開和來到奧西尼家同樣唐突、毫無預兆。早晨他還讓迦涅猜他給她準備了什么生日禮物,過了中午他已經從流巖城消失。 滿眼天真的玫瑰色退潮之后,迦涅回頭審視,知道自己所見的絕非事情全貌。 流巖城的一張張友善面孔下藏著毒蛇。那之后半年不到,她的世界翻天覆地。署名給她的信件是雪白的洪水,天天早晨都覆蓋一整張桌子。每個寫信人都對她有所求,其中超過一半的人將輕慢藏在安慰的詞藻下,深信她年幼可欺,可以趁機從她這里撕扯下一塊rou。 迦涅生平第一次對拿起拆信刀這件事產生抵觸情緒。有一些她看了發件人就沒有拆,后來篩選發件人都太花時間,她就讓賈斯珀先過目,挑出有必要一看的閱讀。 或許那里面真的有某一封來自阿洛的信。她沒有印象,無法確定。 而在她沒看見的地方,阿洛大概也早已經和她母親爭吵過許多次。她足夠了解阿洛的野心和志向,甚至可以猜出他的哪些論調會真正激怒母親。 分歧無法調和,而阿洛又是那樣的脾氣,所以他才會在那一天面臨決斷時,毅然選擇拋下在奧西尼家的三千多個日夜,立刻一無所有地離開。 迦涅現在已經很少去考慮虛無縹緲的如果,可阿洛也是母親驕傲的學生,如果那之后的日子里他在她身邊,如果他沒有叛門…… 沒有如果。 迦涅知道是遷怒,可是,可是。 控訴的詞句像有自己的意志,燃燒著自她的唇間激射而出:“從你叛離開始,我的人生就徹底亂套了!在我最辛苦的時候你不在,事到如今,我憑什么要允許你重新進入我的人生?!” 阿洛身體晃了一下,仿佛被無形的箭矢擊中。 他蒼白著臉,唇線壓抑地顫抖了須臾,最后高高上揚,定格為嘲諷的笑?。骸肮?!要翻舊賬?那么我們就好好算一算,看看究竟是誰虧欠更多!” “難道不是你先把我驅逐出你的人生?我還想問,你又憑什么?憑什么你要再次把我的人生弄得一團糟?!” 天外飛來的指控讓迦涅錯愕到暫時失語。但反擊的本能即刻恢復運作:“你在胡說什么?” 阿洛嗤笑:“我不提你是不是就覺得我已經忘了?還是你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你沒有向伊利斯告密,她怎么會知道我在《十一條宣言》下簽名?” 《十一條宣言》這個敏感的詞眼一出,迦涅臉色微變:“這才是母親決意驅逐你的導火索?” 五年前,某座魔法高等學府的年輕法師起草了《十一條宣言》。他們大力抨擊玻瑞亞魔法界現狀,并提出諸多要求。 其中包括增加高等學府學生席位,解禁大批封存的古老魔法知識,進一步縮減普通人使用魔法物品的限制等訴求。這些都是革新派法師一貫的主張,并不稀奇。 真正在整片大陸上引發巨大浪潮的是宣言的第十和第十一條: 放寬晉升格位的嚴苛考核條件,削減以古典魔法為基準的考察項目; 修改現有對“魔法”的定義,認可有別于古典魔法傳統的新魔法,拓展玻瑞亞的魔法體系。 這份文件原本只是革新小團體內部的綱領,卻因為大膽沖擊古典學派的強勢地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開,進而引發魔法界的巨大政治動蕩。 起草《十一條宣言》的法師們被立刻剝奪資格,驅逐出原本所在的學府。 這一強硬舉措只激起更強的余波,起草者被革除學籍的第二天,施加了特殊感應魔法的紙質宣言開始在玻瑞亞各處散布:只要在任意一份宣言上簽名,署名者的名字就會出現在其他所有宣言上。 沒過多久,特殊版本的《十一條宣言》就成了一份古典學派反對者名單。 奧西尼家是古典學派的中堅力量,自然不可能允許自家的學徒簽署這樣的反叛宣言。 母親為何會突然驅逐阿洛,為何對具體緣由絕口不提……數年前的疑點終于獲得解答,迦涅臉上失去表情。 她語氣平板地說:“我沒有告密。在你剛才自曝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簽了名?!?/br> 他們曾經可以輕松辨識出對方是否在說謊。驚疑在阿洛臉上出現又消失。 但畢竟曾經是曾經。 “伊利斯和我對峙時已經態度非??隙?,她有確鑿的證據。你也知道她擺出那種態度時,我再否認也沒用了。我確保了簽字沒人在監視我。所以只能是有人泄密?!?/br> 他加重咬字,仿佛在用每個詞錘碎剛才自己一瞬間的動搖。 “而我只和你說過我想簽字支持他們?!?/br> 迦涅眨了眨眼,像要把浮現眼前的景象驅逐出視野,嗓音有了幾不可察的波動:“你確實和我說過,但我那時以為你只是在發泄同情和憤慨,我沒覺得你會真的愚蠢到覺得簽個名就能改變世界?!?/br> 阿洛嘴唇微張,顯然要對他簽名支持變革是否愚蠢做出反駁。 她冷然抬高下巴,懶得和他在這條線路上糾纏:“告密根本不是我的作風。如果那個時候我知道你做了那種事,我會立刻揪住你問清楚,我還肯定會逼著你把名字劃掉。但我——” 說得太急,她喘了口氣,說到高亢處有些破音:“我唯獨不可能去找母親告狀??!” 迦涅越否認,阿洛臉上的失望反而越濃。他笑了一下:“我原本確實以為你做不出告密那種事。但除了你,我想不到還能是誰?!?/br> “別急著說罪疑從無,我還有決定性的證據?!闭f著,他手指蘸著茶水在桌上寫字。水漬組成一個迦涅許久未見的排列: 阿涅特·加羅。 她的瞳仁不受控地收縮。 “還記得這個假名嗎?”阿洛的聲音這一刻聽上去甚至是溫情的, 當然記得。迦涅抿緊嘴唇。 阿洛以前經常寫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文章四處投稿。愿意接收他稿件的大都是不入流的奇怪刊物。 因為他姑且是奧西尼家的學徒,他有一個專用來投稿的假名,甚至特意準備了詳盡的人物背景和真實的住址,讓人無法將性別不明的怪人加羅和流巖城聯系起來。 “考慮到你們的心情,我簽署宣言時特意沒用真名?!?/br> 阿洛看著她,翠綠的眼睛里有平靜的漩渦。 “而除了我,知道阿涅特·加羅是誰的人只有一個?!?/br> 如果將阿涅特·加羅的音節拆開,打亂重組,就能獲得另外兩個名字: 迦涅和阿洛。 第15章 探視-3 阿涅特·加羅原本就是兩人一起捏造出來的身份。 那時候迦涅還盤算著,如果有朝一日,她也有需要隱姓埋名才能做的事情,就用這個名字遮掩。 那一天還沒有來,阿涅特·加羅卻先成了她和阿洛清算對錯時的證物。 迦涅幾乎要被氣笑了,沒多想就順著話頭反唇相譏:“我還沒追究你為什么不經我同意,就用這個假名簽署那種東西,你倒是先把告密的罪名推到我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