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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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走路姿勢她就知道是阿洛本人。迦涅驚訝之余又有些戒備。這家伙不派管家男仆或是傀儡之類的來應門,他難道是來親自趕人的? 眨眼之間,阿洛已經近了。 他在麻襯衣外面披了件晨袍,仿佛剛從床上爬起來。到大門的路不長,但傍晚的這陣秋雨聲勢浩大,他的肩頭領口立刻濕漉漉地深了一片。 雨水浸潤之下,他頭上的紗布透出了肌膚和發絲的顏色,還有幾縷頭發貼在了額頭和頰側。 阿洛卻像是完全沒有察覺,又或是根本不在乎傷口淋濕。雨珠順著睫毛淌下來,他瞇起雙眸。即便這樣,他的視線仍舊穿過雨簾和金屬門的阻隔,牢牢定在迦涅臉上,要將她看清楚。 就如同他突然不認識她了。 “你的傘呢?”開口之后迦涅先愣了愣。 阿洛自顧自問:“你為什么在這里?” 他看上去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她忽然就惱火起來:“我也不知道!” 斜風吹歪雨絲,冰涼的水珠打上迦涅的脖頸,滾進衣領內側,她一個激靈,不快地繃起臉:“所以你到底讓不讓我進來?” 阿洛明顯遲疑了一下,沒有問她的來意,沉默地抬手打開機關。 金屬大門吱呀抱怨著開啟,迦涅俯身拎起皮箱,再抬眼看的時候,阿洛已經飛快地走到前面去了。 這倒是免了她為要不要分他一小半傘面擋雨而糾結。 迦涅提著袍腳踏上側門臺階頂端,阿洛從她手里接過長柄傘,收攏后隨意靠墻擱著。他態度自然,她不由多盯了他一眼,抬起拎著的小皮箱,左右張望:“侍者呢?” 她習慣了進門時有人立刻拿走她手里的所有東西。 “沒有?!卑⒙逄谷换卮?。 “什么?” “我這里沒有可以幫大小姐拎包的仆人?!彼菩Ψ切Φ?,表情卻沒有惡意,似乎只是順口調侃她的做派。 迦涅沒搭腔,一臉“我自己也會拿包”,下巴矜持地抬了抬,示意對方帶路。 阿洛居然沒和她多抬杠,沉默地領她穿過門廳后的走廊。 墻上的魔法燭臺在腳步聲靠近前啪地亮起,迦涅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這座老宅應該至少有兩百年歷史,左右對稱,側翼狹長,從上方看呈h字型。 這是第二紀元魔法家族宅邸的經典構造。 中間那一橫較寬,是主人一家的日?;顒訁^域,也往往是塔樓所在之處。兩邊側翼則是客房、廚房和仆役的生活區,還有倉庫和進行各種魔法研究的特殊房間。 迦涅撇了撇嘴:雖然這里內部裝飾太過素凈,甚至略有些寒酸,但至少從建筑規模和格局上來說,這棟宅第確實符合魔導師的身份。 阿洛似乎對她的復雜心境一無所覺,沿著走廊往前走,經過連通中央區域的門也沒有停下。 迦涅訝然放緩步調。 阿洛立刻察覺,轉過身看她,質詢地抬起眉毛。 和宅子主人談論房屋構造未免有些荒謬,她壓抑著情緒指著虛掩的雙開木門:“主會客廳不在那里嗎?” 如果他打算搞‘特殊待遇’,故意挑破爛的房間招待她,她一秒鐘都不會多待。不要說道歉了,帶來的東西她也會立刻砸給他看。 黑發青年聞言了然仰了仰頭:“你可以打開門看?!?/br> 迦涅狐疑地走過去,小心將木門推開一條兩指寬的縫隙,謹慎地后退半步拉開距離。 阿洛在她身后噗嗤笑了,她就當沒聽見。 門后黑漆漆的,走廊上的燭火只足夠隱約照出室內陳設的輪廓。也不需要迦涅細看,撲面而來的灰塵霉味已經給她答案: 這大宅的中心區域廢棄著,已經許久沒有人居住。 迦涅難以置信地回頭。買了棟氣派的大房子,卻把最該精心打理的部分扔著不管?!她實在難以理解阿洛在想什么。 他聳肩,坦然說道:“中間的套間全都互相連通,上下直通塔樓和大廳,要整修就必須一起動工。我一個人住,與其在這種不必要的事上多花錢,不如多買些魔法材料?!?/br> 那買座沒那么大、保存狀況更好的宅邸不就好了? 確實有初來千塔城的法師砸巨款購置大宅撐場面,但阿洛根本不需要以這手段虛張聲勢,他的自信不需要宏偉的梁柱支撐就已經足夠龐大。 難道還有什么隱情? 問句已經到了嘴邊,迦涅硬生生咽了下去。他要住哪、怎么住終究是阿洛的私事,由她來評判哪里都顯得奇怪。 側翼的拼花地板潦草維修過,看著還算平整,踩上去就會輕聲怪叫。阿洛和迦涅一前一后地走著,兩重吱呀細響此起彼伏,誰都沒有開口。 奧西尼家的主城沒有這樣疏于維護的走廊,但這情境似曾相識。迦涅果斷切斷思緒,認定是這噪音讓她突然心浮氣躁。 但她也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里。 阿洛停下腳步時她沒反應過來,差點一頭撞進他的后背。 他急忙側身避讓。 兩人不約而同裝作無事發生,轉而面朝同一扇門。輕微的機械運作聲從門下傳出來,這里顯然才是阿洛的日?;顒涌臻g。 他沒立刻邀請她進去,反而神色古怪地看了她好幾秒。 迦涅懷疑他也突然后悔了。 “請吧?!卑⒙褰K于推開門。這里原本應該是客房套間的會客室,眼下湊合著同時充當廚房和餐廳。 “茶?”他禮節性質地詢問,不等迦涅作答,人已經往壁爐走過去。 壁爐里面沒有柴薪,用金屬架搭起一個小灶,他打了個響指,幽藍的魔法火苗立刻憑空冒出, 迦涅環顧四周,沒找到第二個人的影子。她看著阿洛往鐵壺里傾注清水,帶了點驚異地念出結論:“你一個仆人都沒有雇傭?!?/br> 黑發青年給她一個濕漉漉的背影,打開茶葉罐湊到鼻尖聞了聞:“我能生活自理?!?/br> “有客人的時候怎么辦?你還會給所有人做晚餐?” 他回頭看她一眼:“沒有客人?!?/br> 迦涅無聲回了個“哈?” 阿洛抱臂往墻上靠,也不怕壓到后背的傷口:“城里那么多可以喝酒吃飯的地方,我為什么要把事情帶回家?” “但是我聽說你經常招待銀斗篷成員?!?/br> 他理直氣壯:“大廳那個樣子沒法招待客人,所以我會在外面請他們喝酒吃東西?!?/br> 迦涅啞然。 水壺里咕嚕嚕作響,上浮的氣泡音淹沒無法啟齒的疑問。 她坐著,默讀長餐桌另一頭堆積的書籍脊背上的文字。阿洛站在壁爐前,魔法家務道具在他的指揮下飛來飛去,又是清理擦拭茶具,又是調整茶葉的劑量。 等待茶沏好的數分鐘,誰都沒有開口。交換的眼神也沒有。窗外雨落如帶,淅淅瀝瀝。 五分鐘到,計時的貓頭鷹型小座鐘撲騰著連聲鳴叫。阿洛隨手按掉鬧鈴,用指節敲茶壺蓋,胖墩墩的瓷質茶壺便飄起來,深紅的茶柱精準注入杯子。 他的身體突然僵了一下。 “怎么?” 阿洛轉過身來,抿住嘴唇,沉默片刻才說:“我才想起手頭只有一個茶杯。這套茶具的其他杯子都碎了?!?/br> 迦涅瞪著他。這對她來說實在匪夷所思,比阿洛強行出院還讓人驚訝。 他掩唇輕咳,壁櫥和柜子抽屜忙亂地開啟又關上,乒乒乓乓好一陣sao動。他重新面對她,罕見地有些赧然:“裝過藥劑的銀杯和冰淇淋碗,你能接受哪個?” 這下迦涅徹底相信阿洛從來不在家里招待客人了。廣受衛隊成員愛戴的前隊長家里竟然找不出第二個待客的杯子,這事說出去恐怕也沒人會當真。 原本也不是大事,只是偏偏他們今天都不宜動用魔力,連變茶杯的變形術都不能用。 可話說回來,她又為什么坐在這張餐桌邊上?疑問就像茶葉在杯底的影子,在水澤干涸見底的瞬間就不見蹤跡。 “不用了,我不渴。說幾句話我就走?!卞饶逯?。 阿洛嘆了口氣。 最后推到迦涅面前的是唯一的那個茶杯。阿洛則拿起裝過奇怪藥劑的銀杯。 茶湯裊裊的熱氣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向后讓了讓,嘴唇微分就要婉拒。 “這個杯子我剛剛已經洗過第二遍?!闭f話的人站在窗邊,甚至沒看她。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窗戶只映出室內的倒影。玻璃染著冷調的反光打到他臉上,他失血的臉頰愈發顯得蒼白。 迦涅抿唇沉默。她終于還是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怔然頓住。 奶棕色茶湯入口柔滑不甜膩。喝紅茶要牛奶但不加糖,她一直以來的習慣。 茶杯忽然沉重了許多,她的手腕無措抬著,不知道該放下杯子還是繼續湊到唇邊。 她抬頭看向阿洛。他眼睫動了動,停頓半拍才側眸看過來,游移的目光透出閃爍其詞的懊惱。給她這杯加牛奶的時候他大概沒多想,現在才察覺不對。 無言的尷尬填滿空氣,隨時能化作窗戶上的水滴淌落。 “所以,你來干什么?”終于,阿洛若無其事地開口。 迦涅暗中舒了口氣,順勢擱下茶杯:“昨天決斗時我對你動了殺心,你應該也知道。但之后你還是救了我,我必須有所表示。在醫院時沒找到機會,你的住址也不是機密,我干脆直接過來了?!?/br> 她這番話直白得不能更直白,阿洛一時無言以對。 “所以,你……還好吧?” 阿洛困惑地沉默,慢了半拍才意識到迦涅在問他的傷情。 “沒什么大事。死不了?!彼?。 迦涅懷疑地打量他。據她所知,塔樓外立面的一整塊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頭部和背部都有大面積外傷。即便他的身體比常人耐打許多,也不可能一天半就完全恢復。 她轉念想,就算阿洛在逞強,那又和她有什么關系? “是嗎,沒事就好。那我就繼續說了。那個時候你沒必要跑回來的,”她沒給他機會否認,看著他的眼睛,“謝謝?!?/br> 黑發青年不禁站直身體,旋即側過臉回避她的注視,半秒后卻又轉回來,吐字有些生硬:“你為了讓其他人有機會逃生才耗盡魔力,這份人情我虧欠不起。我救你沒別的原因?!?/br> 她原本也沒覺得他是顧及著舊日情誼才那么做。迦涅無聲反駁,神色幾乎沒有變化。 阿洛見她表情平淡,反而沉默了須臾,而后才繼續梳理他們之間的人情有無:“還有,如果不是你啟動了手環,我不可能只受這點小傷??傊?,你不欠我什么?!?/br> 他居然比她還害怕她自認對他有所虧欠。 至于她那時候抱有殺意那件事,他居然完全不問,就那么坦然地接受了。 迦涅扯了扯嘴角,起身朝放在桌子下的皮箱示意:“你需要的藥水在箱子里。我也差不多該告辭了?!?/br> 語畢她就往門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