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吱呀—— 房門打開又關上,何紀之輕手輕腳退出去。 房中僅剩陳識清,他倚靠在床頭,雙眼盯著前方,似要穿透厚重的墻,看到隔壁里的人。 — 容瑟沒有察覺到他住的房間有什么不同。 陳識清的病比他預想的要糟糕,對方現在就像是一棵急劇枯萎的樹,根基全部毀壞,一天比一天逼近死亡。 即便他能夠重新布陣,作用亦不大,頂多延長一些時日的壽命。 端的看陳識清怎么選擇。 容瑟緩步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層宣紙,揮動毛毫在紙上勾繪圖案。 剛落下兩筆,房門從外敲響,一群下人魚貫而入,送上膳食,比他上一次在陳府中的精致數倍。 何紀之恭敬地躬身行禮,揮揮手,又進來一批下人,放下林羅綢緞、金銀珠寶…多到房中幾乎快擺不下。 容瑟手中的毛毫微頓,長而微卷的眼睫撲簌:“何意?” “識清少爺的一點心意,望仙長收下?!辈坏热萆惺裁捶磻?,何紀之示意下人,一一退出房間,留下六個下人在門外服侍。 容瑟環視一圈,又繼續勾繪圖案,對滿屋的珍寶美味視若無睹。 膳食冷卻撤下,又熱騰騰地送上來,循環往復,容瑟立在書案一動不動。 次日。 霞光刺破云層,照得房門外的臺階一片亮堂。 守在外面的下人紛紛彎腰跪下:“少爺?!?/br> 陳識清身披厚裘衣,絹帕捂著嘴,低咳不斷,余光瞄著緊閉的房門:“仙長一天一夜沒用膳?” 下人們應是。 陳識清皺緊眉頭,俊臉上神色擔憂,抬手輕輕推開房門。 與他的房間一模一樣的布局,窗柩半開,光影爬上書案,鍍照在案前的青年骨節分明的手指上,修長干凈,宛如瑩潤通透的白玉。 青年半闔著眼,羽睫又密又長,尤其的黑,一根一根的,就像被濃墨染過一般。 整個房中都飄散著一股清新的青竹香。 陳識清頃刻呆立在門口,一下失去所有言語能力。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青年清瘦手腕微動,在宣紙上落下最后一筆。 對上青年看過來的清冷雙眼,他心口一滯,狼狽地轉開臉,手中的絹帕捏出無數折痕。 陳識清深吸口氣,壓下失態,緩步向青年走過去:“是陳府的膳食不合仙長的口味么?” 容瑟放下毛毫,被他刻意忽略的疲憊像浪潮一般洶涌而上,占據四肢百骸,唇齒間一片干澀。 容瑟從眼尾瞥了眼桌上一口未動的膳食,清凌凌的聲音透著些許沙?。骸啊皇??!?/br> 他纖長指尖微蜷,推著圖案繁復的宣紙到陳識清的面前:“你看看?!?/br> 陳識清垂眼看去,上面是一幅紋身陣法的紋絡,從xue位、骨骼、筋脈…一一標注,無一錯漏。 “我無法為你布陣,但可以找人照著圖案勾繪紋身結陣,陣修難尋,其他的修士應是不難找?!?/br> 陳府家大業大,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后面的事難度不大。 “但是?!比萆袟l不紊地解釋:“新結的陣法僅能延長你一段時間的壽命,并不能治愈你的病,你的身體已是無力回天?!?/br> 后半句在兩年里陳識清聽過不知多少遍,心里沒有半點波瀾,他的注意力都在青年的臉上。 “仙長,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想到容瑟身上有傷,陳識清面露焦急,手朝容瑟的臉撫去。 容瑟本能往后退去,僵直的身軀卻不聽使喚,他單手撐住書案,才勉強穩住身形,領口的衣襟微微散開。 “我沒事?!?/br> “……” 如水般的青絲滑過手背,陳識清如夢初醒。 他不介意似的溫和一笑,正要與容瑟拉開距離,視線不經意掃到青年散開的領口,剎那間如遭雷擊,僵硬在原地。 青年白皙的肌膚上是什么? 吻痕?! 第89章 邪念 陳識清眼皮一顫, 嘴唇咬得發白,失去禮度地逼近青年,顫著手撩起垂落下書案的流云長袖。 “…??!…” 陳識清干枯的手在袖中攥緊成拳頭,手指甲狠狠扎地向手心, 陷進皮‖rou里, 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他臉上笑紋收斂僵滯, 瞳眸緊縮著, 死死盯著青年白皙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愛痕。 陳識清多年疾病纏身, 不想耽誤清白人家的姑娘,故而不曾與任何人有肌膚之親,但不代表他不通床笫之事。 青年肌膚瑩白如玉,很輕易在上面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跡,手臂上一片接一片的紅痕像是盛開在雪地里的艷麗紅梅,明目張膽地向覬覦者昭示著身體的主人被疼愛得有多狠。 從上到下、從里到外, 都被上位的占有者打下了獨占的標記。 陳識清大腦一片空白,瞳眸止不住地顫抖,眼膜上逐漸爬上一絲絲的紅血絲。 “是…是誰??” 陳識清溫雅的臉孔突然生出一股兇厲, 所有的言辭都在他嘴里打結,無法咀嚼成溫和的語氣。 他近乎是質問地重復,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是誰???” 一天一夜不曾休憩,容瑟頭腦昏昏沉沉, 沒注意到陳識清的失控。 他半闔下眼緩平著暈眩感, 面上沒有什么情緒地抽回袖擺,渾身散發出拒人千里的疏離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