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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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唯有李貴妃和陳妃打探過,也皆是一無所獲?!?/br> “李貴妃,陳妃……”顧昔潮指腹抵著掌心,摩挲一下,黯淡的雙眸騰起厲色,道,“她走前,還有誰接近過她?” “小的實在不知。永樂宮所有宮人在皇后娘娘薨逝后,全部下落不明,連琴音姑姑也不見了……” 琴音是皇后的陪嫁女官,寸步不離照看她。連她都不見了,她一個宮女還能探出些什么來。 月色與夜幕交織,院中陷入深深的闃靜,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良久,顧昔潮終于開口。 “她的……”“尸身”二字已至舌尖,他始終說不出口,只道,“她在何處?” 宮女垂頭,道: “小的曾聽其他宮人說起過,皇后娘娘似乎還在永樂宮里……” 宮女忐忑地說完,許久未聞一聲,她緩緩抬首,看到大將軍墨黑的眸光暗沉如夜,高大身子僵直,箭袖下握緊的拳頭,青筋暴鼓。 大將軍以悍戾聞名朝野,殺人太多,一身戾氣,震懾四海。 皇后娘娘之死,是宮里的禁忌。她說了被人發覺就會死,不說此刻也會死。橫豎都是死。 命懸一線,宮女跪伏叩首,不敢再抬頭。 良久,顧昔潮揮了揮手。宮女被他的心腹帶出了院子,并低聲囑咐了幾句。正好趕上了宮門下鑰之前,順利回了宮。 更深露重,顧昔潮緩緩地坐在院中一株枯樹底下,緊繃多日的甲胄卸落在地。 他望著枯樹折斷垂落的樹干,樹皮潰癰一般褪落。這是當年他為她從北疆帶回來的春山桃樹,她入宮那年就枯死了。 枯樹下,其余心腹大將對視一眼,全部朝他屈膝半跪。 “將軍可還記得,陳州之戰,死了我們多少人?” 那一年,渡江征伐南燕,何其慘烈,隴山衛精兵十不存一,大將軍九死一生,身邊最忠心的部下都死在了到達陳州前,馬革裹尸還。 “顧家世代簪纓,卻淪落至此。即便遠至北疆,還有皇帝監看我們的走狗,遍地都是……此番我們無詔入京,他們定是有所察覺,我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br> “這天下,未必是他元氏的天下?!?/br> “今日入京乃清君之側,陛下發兵征渤海國,京中兵力空虛,大好機會,萬望將軍不要錯過?!?/br> 顧昔潮沉默不語,在枯樹下枯坐一夜。 天明之時,他召來眾將,道: “若是你們隨我入宮,顧家淪為謀逆之徒。我大哥若在,不會答應?!?/br> 若是入宮強奪回她的尸身,他罪同謀逆。 他一個無名之人,謀逆之名無所謂,但不能牽連顧家,連累教養他長大的大哥。 得知她死訊后一腔悲憤的熱血冷卻下來。 眾將不走,盤桓在顧宅之中深居簡出。 豈料隔日,皇帝忽然下詔,定論沈氏即北疆軍有叛國之罪,革職削爵,褫奪封號謚號。 “我只得回到北疆,繼續尋找線索和尸骨,希望能找到當年的真相,為我大哥,也為北疆軍?!?/br> 祠堂里,顧昔潮回憶完十年的過往,聲音艱澀: “到底,是我害了你們?!?/br> 無數微小的因果交織,構成了今日之局。 沈今鸞倚在他胸前,靜靜聽完這一切,苦笑一聲,搖頭道: “元泓深諳制衡之道,他看透了你,知道這真相能困住你,所以,你生生在北疆困了十年?!?/br> 邊將無詔入京,死罪一條。元泓定是發現了悄然入京的顧昔潮,深知殺不了威望甚高的顧大將軍,出此陰招,如千絲巨網,要將他一世困在北疆。 顧昔潮淡淡地道: “他能困我一時,不能困我一世。因為真相會被掩埋,卻總有出土之日?!?/br> 滿堂香火燒盡又重燃,不絕的煙氣氤氳了兩人相依偎的身影。 恢復rou身之后,沈今鸞本該有了人的知覺,可只會覺得冷。 她便時不時在他懷里蜷縮起來,男人用氅衣蓋住她柔若無骨的身軀。 “太.祖一戰定中原,高.祖開疆至邙山以北,南望江南……” 沈今鸞沉吟道: “元泓在位時數度御駕親征,南下南燕,東收渤海,西征大涼,如今只差云州,便全了四方武功,彪炳千秋?!?/br> “他這次會來北疆,是想親自奪下云州??伤葲]想到你兵貴神速,那么快多下云州,更沒想到拿捏你的身世把柄不足以撼動你的地位,沒能治住你,也沒徹底收回北疆兵權?!?/br> “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像是意識到她接下來要說什么,顧昔潮擰緊了眉頭,勁臂鐵鉗一般箍住她,眉目濃黑,威嚴森冷。 沈今鸞抬手,流連在他頸后,下頷,想要收手卻又被他握住,貼在心口。 她對上他的目光,明眸掩著深深的悲切,輕聲道: “天下人,不會容忍大將軍是個與當今皇后茍合的人?!?/br> “哪怕,我已經死了?!?/br> 這個世上,門第森嚴,君臣父子,天地人倫,每一道都是溝壑。元泓一向善于利用人性,cao控人心。那她會成為他唯一的污點。 “若我猜得不多,我們成親宴那一日過后,軍心定然有了異心。我來猜猜,他們說了什么?” 顧昔潮不語,她便自顧自地答道: “他們說我是惡鬼,說大將軍你被鬼迷了心竅?” “還是已經察覺到,我的身份……”她秀眉一蹙,否定道,“哦,他們沒見過皇后真容,不能確認??晌乙延辛藃ou身……” 終會被人發覺的啊。 “皇帝尚不能奈我何,他們又能如何?!鳖櫸舫钡穆曇羯硢?,像是被煙氣熏得。 “你只管做我的妻子?!?/br> 他望了望滿目香火的光點,眼中朦朧,再低頭,懷里的小娘子已體力不支,睡了過去。 顧昔潮將她打橫抱起,往廂房走去。 她瘦弱不堪,可懷里的血rou之軀到底有了重量,再不是之前犀角蠟燭照下縹緲的形態。 就這一點重量,足以令堅韌不拔的他熱淚盈眶。 顧昔潮將昏睡的她輕輕放在了床榻上,回身點燃胡案上的燈燭。 再回首時,他立在榻前,良久一動不動。 明亮的燭光暈開旖旎的光,她身上的薄衫隨著焰光拂動,底下玲瓏起伏,膚光勝雪。 滿頭青絲披散,細細密密,蜿蜒至榻前,微微拂動,引著他俯身往前,朝榻上的她壓了下去。 長指勾起她蔓延的青絲,纏繞起來。薄韌的唇沿著這一縷青絲流連而去,自鬢邊,面頰,到頸后,耳垂,一路向下,既克制又貪婪。 只輕輕嗅著她身上沁出的蘭麝香和桃花香混雜的奇妙氣息,心頭就有火在燒。 薄衫滑落,露出初雪般的削肩,鎖骨如雕似刻。一片雪白之中,又透著桃花瓣的櫻粉柔嫩。 粉面桃花,人間姝色。 經年夢里的一切好似在此刻成了真。 他不由自主地游走過去,剝開最后的心衣,發現那桃花色的心衣在掌中不住地發顫,滿面綢緞如微瀾。 顧昔潮動作一滯,抬眸,看到她已睜開了眼,身子在瑟瑟發抖。 看他的目光,極為陌生,且戒備萬分。 “是我,你別怕?!鳖櫸舫庇袔追职脨?,她的rou身才好,他一下子沒克制住。 “你別過來?!?/br> 一聲低顫響起。 她像是強忍著什么,眼簾空洞,樣子卻端嚴肅穆,又像是做回了皇后娘娘。 “臣妾癸水至,不便侍奉?!?/br> 她一面說,往帳后挪動著退去,求救似地輕聲喚她的侍女: “琴音,琴音……” 顧昔潮僵立了一刻,英挺的眉宇一點一點擰緊了。 女子瑟縮顫抖的模樣落在他眼里,連帶著他也在顫抖,因為無盡的憤意在上涌。 她rou身方成,魂魄尚不能完全相融,何來的癸水。他再遲鈍,已全然明白過來。 她到底在那深宮里經歷過什么。 巨大的怒意像是狂浪卷嘯,男人的氣息一下比一下粗重,最后只是抬臂將錦衾蓋在她發抖的身上,再退去房門外。 直到房內傳來勻細的呼吸聲,她又睡了過去,顧昔潮才回到房中。 熄滅燭火,一夜枯坐在榻沿,猶如當年一夜枯坐在侯府的枯樹下。 黑暗里,他凝望著沉睡的她,半生堅硬如鐵的心腸,似火燒,如刀絞。 …… 她這一昏睡,便是七日。 醒過來后,時好時壞。意識時而清醒,時而,如同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不認得人。 她從來身體婀娜纖細,這一具再塑的rou身亦然??墒腔昶怯袚p,身子竟然慢慢地消瘦下去。 在她睡后,顧昔潮會躺在她身旁,用溫熱的身體捂著冰冷的她。 有一夜她翻了身,他忙追去,又怕驚醒了她,動作輕緩之至。豈料她竟慢慢靠了過來,縮進了他懷中。 他不敢動,臂彎展開,讓她躺得更舒適些。她卻慢慢地抓著他的肩頭,淚水浸透了他的心口。 “阿爹,二哥……羌人會叛變,你們千萬別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