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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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她的牌位。 她輕嘆一聲道: “你給我燒香火的地方原來就是這里。虧我在朔州找了很久沒找到?!?/br> 他對她溫柔的笑,如同雪化的春水: “你的家在云州,你也想回云州。我在這里,給你燒一生一世的香火?!?/br> 你說過的心愿,我從未忘卻。 我許下的諾言,我從不食言。 沈今鸞眼底熱意上涌,顫巍巍朝他的面龐伸出手去。 想要觸摸他下頷新生的胡茬,可這具rou身她難以驅使,最后只是撫過他滾動的喉結。 顧昔潮低喘一聲,親吻她的鬢發,面靨,頸側,溫熱的唇落在愛人冰冷如霜的肌膚之間。 他從她濃密的烏發里抬首,深情雋永的眸光如溺。 沈今鸞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莫大的勇氣,才低聲道: “那你可要活到一百歲?!?/br> “一生一世很長,萬一我不在了,我允許你再娶妻子,生兒育女,兒孫滿堂?!?/br> “為什么?”顧昔潮面動作一滯,色冷了下來。 沈今鸞艱難地牽起一絲笑,道: “因為啊,我想要你去體會為人的苦樂。不止是為人子,為人弟,還有為人夫,為人父的人倫之樂,人倫之苦?!?/br> “因為,這才是人生。萬千滋味都嘗遍,不枉為人一生?!?/br> 可惜這一切,她卻再也沒機會體會了,所有美好之事都來不及經歷。 但她所不能的,她希望他可以。因為,她深深愛著這個男人啊。 顧昔潮沒有說話,卻緩緩抬臂一把掀開了供桌上紅布。 紅布之下,毗鄰她靈位的一座靈位緩緩露了出來。 即便他沒有作聲,沈今鸞看到那一樽牌位,卻驟然明白過來。 這是他為自己立下的牌位。 上面沒有名姓,只有生年。因為他孤兒而來,孤身而去。 十年生死,他一直在她的靈位旁,陪著她,無論生死。 “你的牌位可以一直在這里陪著我。但……無論我今后如何,你都要好好活著,要長命百歲?!?/br> 顧昔潮一怔,勁臂收緊,攥著她的手又加重幾分。 沈今鸞的面頰摩挲著他寬大的掌心,輕聲細語: “性命何其寶貴。你不知道,作為鬼魂,觸不到,碰不著,天地萬物和我再無一絲關聯,這種感覺真是難受極了……” 她抬起眼,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不肯落下,唇角微微翹起: “你已經死過一次了。你的命可是我費勁心力救回來的?!?/br> “所以啊,你要答應我,無論有多難,都要活下去,不可輕言放棄……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 顧昔潮抿唇不語,堅硬如鐵的身體在顫抖。 這一生久經沙場,無數道白刃利箭,插入五臟六腑,都不曾讓他這般痛煞一般顫抖,撕心裂肺。 自從她魂魄昏迷,無法與rou身相融,再看到她的rou身虛弱冰涼,他的心底像是有巖漿滾過,就地四處焚燒,一片荒蕪。 “你這樣,我有殺心?!鳖櫸舫北犻_眼,聲音從喉頭出來,又低又沉。 “你想殺誰?”沈今鸞一驚,支起了綿軟的身子。 她忽想起喜宴上,邑都朝元泓拔刀的手,顧昔潮隔了幾息才去勸住。以他的身手,不至于隔了那么久。 “你想殺元泓?”她聲音發顫。 “不止?!?/br> 顧昔潮眸光黯淡,像是沒有光的深淵。 “我想殺光所有害了你一生的人?!?/br> 祠堂陷入一片死寂,香火輕裊彌散,在男人騰起的殺氣里逃之夭夭。 沈今鸞看著他,目光沉靜,道: “就算你殺了所有人,我能活過來嗎?” 顧昔潮沉默,眸光幽邃沉黑,一身森冷之氣。 沈今鸞繼續道: “害我的人,有我阿爹,有我親族,或許,你也有一份,你都要全殺了嗎?” 她搖搖頭,緩緩地道: “我覺得,這世上的事,都是業障?!?/br> “沈氏到了我父親這一代,只誕育了兩個女孩,最后還病死了一個。你可知,這是何故?” 顧昔潮抬眸,茫然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了殺意面上,風云驟變。 沈今鸞心知他猜到了,便道了出來: “邊關的軍戶,百年以來都有溺殺女嬰的傳統?!?/br> 軍戶人家,要的是男丁,最好是數不盡的男丁,從軍征戰,建功立業。 民生多艱,更不必說災旱年間,養不活幼嬰,女嬰會被溺死,留下的谷粟等著供養下一個出生的男孩。 “沈家數代溺殺女嬰,最后的報應落在我身上罷了?!?/br> 她平靜地承受了這樣的命運,又平靜地道: “你若真能殺了元泓,天下再度陷入混亂,兵戈之中,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那你我的罪業,也會輪轉報應在何處?” 顧昔潮沒有作聲,只是摩挲著腰際沒了長刀而空蕩蕩的蹀躞,面上兇煞異常。 這幾日趙羨窮盡一切可能使得魂魄與rou身相融,卻無計可施,言語之中透露過,她死因有疑,恐非善終,死時承受過莫大的痛苦,因此魂魄與新造的rou身才無法徹底相融。 害得她孤魂野鬼,害得她魂飛魄散。那些人,他一個一個都不想放過。 “你若再離我而去,我難保不會殺人。我會入京,殺光他們,再一把火燒了宮城,一了百了?!?/br> 沒了她拴著他在人間,他便再無拘束。 成魔成佛,都在她生死之間。 “啪”一聲火星子爆開,燭火熄滅了一處,半邊祠堂陷入黑暗。 另外半邊殘存的火光,映著男人冰冷又炙熱的面龐,俊美無儔的五官半明半昧,如癲似狂。 沈今鸞心頭一動,雙手摩挲著他薄韌利落的下頷,忽問道: “我死后,你是不是動過這樣的念頭?” 男人展臂將她扣在肩頭,沉滯的氣息拂在她的額鬢之間,始終沉默。 沈今鸞渾身戰栗,怔怔地看著他,語氣加重,問道: “我死后,你,是不是入京了?” 顧昔潮啄吻她突如其來滾落的淚水,一片咸濕。 他愛憐地吮她顫動的唇,低聲道: “承平五年,你死訊傳來,我曾帶兵入京?!?/br> “當年,我想奪回你的尸身,回北疆下葬?!?/br> “今朝,我還作此想?!?/br> 第78章 成真 承平五年, 皇后隱秘的死訊傳至北疆,已是一月之后。 化雪的春寒里,顧昔潮帶了一支千人輕騎精兵, 悄無聲息翻越邙山,屯兵京畿。 隴山顧氏,百足之蟲死而不僵??v然顧家家主被貶至北疆,京畿十二衛中仍有二衛乃顧老侯爺舊部。 靜夜里, 雪落無聲。顧昔潮和一眾心腹聚在顧家荒廢多年的老宅里。 “將軍, 人帶來了?!毙母诡I著一個女子拐過影壁, 來拜見顧昔潮。 顧家在京都的侯府,亭臺水榭, 只??莺缘哪嗵?。偌大的院中枯葉遍地,一盞燈燭未燃。 那進來的女子梳著宮女的環髻,看到重重兵士之中, 陰影里側身而立的男人, 哆嗦了一下。 數月不見,大將軍在京都赫然出現,有如鬼魅, 輪廓依舊高闊雄偉, 卻比從前更為陰沉。 宮女提心吊膽走了過去, 秀麗的面龐盡是惶恐, 戰戰兢兢地跪下。 “都出去?!苯y領千軍萬馬的男人啞聲令道。 院中守衛的隴山衛退去影壁外, 只留下駱雄等心腹立在大將軍身旁。 “皇后是怎么死的?”男人聲音低沉,晝夜奔襲的疲憊,隱含的薄怒如冰川下磅礴的巨流。 宮女是顧家放在后宮中的人, 字字斟酌地回道: “小的不知,只聽宮中傳聞, 娘娘是病死的。早在數月前,便已病重……” 她話音未落,清晰地感受到大將軍喘息陡然變重。 “哪位仵作所驗,詔書上所寫為何?”男人一句一句問道。 “不曾聽聞有人驗尸,陛下……陛下他秘不發喪,連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都不曾昭告天下……“ 宮女搖了搖頭,面色慘白,聲音越發細若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