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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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勾勒出不到半張圖,秦昭寫不下去,懊惱地拍了怕額頭,道: “我這腦子,怎么回事?怎么、怎么想不起來?!?/br> 趙羨捋著白須,搖頭道: “還魂之后,生前記憶偶有缺失,是無可奈何之事?!?/br> “不行。那么多弟兄的努力,我不能白費了大家一片心?!?/br> 秦昭仍是不甘,繼續提筆,忽聞傳來賀蕓娘一聲輕呼。 眾人急忙一道走過去,只見正在整理從前秦昭尸身衣物的賀蕓娘,顫顫巍巍地遞上了一見簇新的里衣。 “這,這不是昭郎的衣服……” 顧昔潮眸光一動,伸手接過來一看。 只見那素白里衣之上,描繪山脈谷底河流,當中無數旗幟一簇一簇,或多或少地囤居在其中。 “這是刺荊嶺的布防圖?!鳖櫸舫钡?。 再細看畫卷,工筆之細致,描摹之精妙,任是京都最上乘的畫師都會嘖嘖稱奇。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顧昔潮發顫的指尖抬起里衣一角,輕輕一嗅。 一股淡淡的白旃檀鉆入鼻端。雋永,不朽。 “大哥知你欲奪云州,大哥沒什么能幫你的了,只能最后再助你一次?!?/br> “你二人終成眷屬,大哥別無所長,必要隨一份大禮,賀你們新婚?!倍呿懫痤欈o山死前的溫聲細語。 他的大禮,便是這一幅他耗盡多年所作的布防圖。 秦昭一拍腦袋想起來了,驚道: “那日我刺殺顧辭山時,他對我說了三個字,正是刺荊嶺?!?/br> 當時,顧辭山就算計好了,利用秦昭的尸體送出牙帳拋去亂葬坑,傳送刺荊嶺布防圖。 他深知,如此義士定會有人為他收尸。 他算得可謂是分毫不差。 即便死后,還在默默相助他最疼愛的阿弟。 顧昔潮將里衣全部鋪開,秦昭將里衣與方才所能寫下的半張布防圖仔細對照。 恰好可以拼成整一塊的刺荊嶺布防圖。 沈今鸞望著供桌前還在研究刺荊嶺布防圖的男人,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回首,不由道: “蕓娘,方才秦昭還魂前,你為什么能看他的魂魄?” 雖然只是一瞬,但她確信,蕓娘看到了秦昭的鬼魂。 賀蕓娘收拾起地上殘留的香燭,笑道: “因為,我這幾日來一直都在給他燒香啊?!?/br> “道人說了,我必須不斷給昭郎燒香,才能保證他魂魄充盈有力,不被鬼差或者其他野鬼勾了去。我給他燒了香,自然就可以看到他?!?/br> 善良的蕓娘看著她的樣子,十分心疼,道: “十一娘,你看起來,太虛弱了?!?/br> “我給你供一些香火吧。之后,我也能看到你了?!?/br> 頭頂的經幡微微吹拂,賀蕓娘關切的聲音在耳邊化為一陣嗡鳴。 沈今鸞呆立在原地,長久地一動不動。 為什么,顧昔潮從一開始就能看見她的魂魄? 第62章 入夢 還魂道場完畢已是后半夜, 一場雨已全然停了,遠山之間隱出幾縷魚肚白。 庭前積水,地面上的水洼空明如鏡。 回去的一路上, 沈今鸞踩過一片又一片映不出自己倒影的水洼。 她所行之處,水波紋絲不動。 心底起的懷疑,如同荒原上的火星子,只一點風吹草動, 便有燎原之勢。 直到走出十余步, 沈今鸞終是忍不住, 望向一旁走在一道的顧昔潮,突然問道: “顧昔潮, 你方才可有看到秦昭的魂魄?” 她問得有些猝不及防,男人眉頭微皺,稍稍一頓, 偏過頭, 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能看到?!?/br> 顧昔潮極為平靜地道。 沈今鸞神色一凜,聽他慢條斯理地道: “當時我手中一直燃著犀角蠟燭,什么鬼魂都可得見?!?/br> 半夜過去, 男人手中的蠟燭只剩一小截殘余, 火苗在晨曦的微光中搖曳不定。 沈今鸞蹙起眉頭。 只是因為犀角蠟燭可以照見鬼魂的原因嗎。 她的心頭像是起了一陣大霧, 霧里的一切既看不分明, 也有她不敢深入觸碰的所在。 一回到軍所, 駱雄便上前向顧昔潮稟報: “代州刺史和寰州衛將軍已在城門口了?!?/br> 顧昔潮微一點頭,駱雄便告退,下去安排。 沈今鸞心頭微動。 這二人乃朝廷命官, 封疆大吏,竟這么快他們就被他召來了朔州。顧昔潮還是當年的雷霆手段, 聲勢壓人。 她心中正盤算,耳側忽地一熱。 “娘娘昨夜答應我的事,可別忘了?!?/br> 男人撥動犀角蠟燭上的殘焰,與她耳語道: “入夜之后,還請娘娘現身,與故人一見?!?/br> 熱息一觸即分,沈今鸞抬眸,迎上他輕淡的目光。 夜里,他為她渡陽氣,在榻上對她行止僭越,如瘋似魔??砂兹绽镞€是禮度有加,連目光都是點到即止。 她總感到,自顧辭山死后,顧昔潮太不對勁,一言一行變得極為離經叛道,放浪形骸。 倒像是一個困守多年的死囚,在行刑前夜。 她很肯定,顧昔潮定是有事瞞著她。 可任是神思敏銳的沈家十一娘,也始終堪不破他。 顧昔潮會見代、寰二州長官。人走后,沈今鸞的魂魄從他鼓囊囊的衣袍里鉆出來,衣面一下子就塌了下來。 室內一絲光都沒有,垂簾幽靜。 她臥在衣袍上,又嗅到了那一絲蘭麝香息,輕淺如風,寡淡如霧,卻一直縈繞在她心頭。 方才在道場燃起的那一絲疑心,還在風中蕩悠,沒有完全放下。 她不能直接問趙羨香火的來源。 趙羨一直都是顧昔潮的人。她問了他,他一定轉頭告訴了顧昔潮。 沈今鸞猛烈地搖了搖頭,萬一猜錯了,她絕不想看到他知曉后,冷嘲熱諷的模樣。 不可能是他。她不斷地對自己道。 十年前,他已被她用毒計驅逐京都,淪落北疆。 她死的時候,該是顧昔潮最恨她的時候。 而她那個恩人,可是為她燒了十年香火。 “咚——” 忽然響起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 沈今鸞回身,飄過去一看。 窗縫里落下一個紙團。 沈今鸞揮袖以陰風展開,看到上面寫著四個字: “不日便至?!?/br> 是賀毅的字跡。 當初她要將顧辭山押送入京受審之時,他已為她調動了賀家在京中的人。 這字條看來,是不日將會有人來接應他們入京。 沈今鸞揉了揉額頭,沉吟片刻。 顧昔潮為了避免那樁舊案牽扯到他大哥,已派兵將她的人嚴加看管起來,賀三郎才會如此送來密信。 當年沈氏冤案牽連甚廣。在刺荊嶺匯合時,賀三郎曾對她道,他幾個姑母因為是出嫁女,才躲過一劫。但她們背負家族惡名,十五年來從來不曾忘記冤案。 沈氏的北疆軍舊部也從未放棄,一直在設法聯絡昔日舊人,想要翻案。 那她便更不可能收手了。 要不就鬧個驚天動地,否則已經牽扯進來的賀氏族人,無論是賀家的母族還是出嫁女,都有性命之憂。 將會有更多的無辜之人因這樁舊案而再度陷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