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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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沈今鸞見他神情冷肅,身上忽竄起一股殺氣。 他頓了一刻,回道: “我軍中,一直有眼線?!?/br> “貴人,將軍,已準備妥當了……” 原是趙羨。 他不敢敲門,更不敢入內,立在門外幾步外小聲喚道。 沈今鸞看了一眼天色,夜半三更,陰氣最重之時。 已是秦昭魂魄還陽的時辰。 她斂衣起身,望向突然走向里間的顧昔潮,冷笑道: “將軍若是怕,不必去?!?/br> “來不及給你燒衣了?!鳖櫸舫蹦_步停住,回眸望著只著一身里衣的她,搖頭道,“娘娘如此,不妥?!?/br> 鬼魂還要講究什么,書上的女鬼不都是白衣飄飄的嗎。除他之外,又無人可以見到她。燭光一掐滅,她就是一片虛無。 沈今鸞心底輕嗤。 而顧昔潮已打開房中斗柜,挑了一件自己的衣袍,披在她身上。 衣袍是洗干凈的,但是已經很舊了,本是華貴的暗紋邊緣泛著白,應該是從京都帶來北疆的。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 沈今鸞不由頷首,嗅了嗅。 鼻尖拂過衣料,是一股蘭麝香。 他大哥是弄香好手,顧昔潮自小耳濡目染,也會給錦帕衣袍熏香。 少時,她和他親近,顧家九郎也曾手把手教她調香。 由此,她知曉,蘭麝乃是芝蘭和雄鹿麝相合的香料方子,是他最慣常的熏香。 蘭麝之香,幽馥不失清苦,冷冽而又沉郁。很符合他的調性。當時的她暗暗記下了。 顧昔潮自從來北疆之后,應是摒棄了熏香的習慣。 比如她身上這件衣袍上的蘭麝香已經非常之淡了,只是因為昔年熏染了太多回,已與衣料里的每一絲線徹底融合。 以致于那么多年后,還隱隱保留一絲當年的香息。 顧昔潮看到了她細嗅的動作,眉峰不可見地挑動一下。 “還的時候,請娘娘為我熏衣?!?/br> 為夫君熏衣袍,乃為妻者之分內。 從前朝會,她路過之時,偶然會聽到哪個紫袍大臣對下屬炫耀: “今日我夫人給我熏的是籬落香,那荔枝木香可是來自嶺南……” 她為后時,不曾為元泓熏過香,他素愛龍涎,她卻只覺那味兒太沖太厚重。 而她調香的品味,來自于顧家兩位郎君,便再也改不了了。 方才聽他說,要與他做九日夫妻。顧昔潮竟真要她為他履行妻子之職嗎? 沈今鸞心中涌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感受,還沒應答,只見男人已自顧自打開門。 顧昔潮一手秉燭,一手撐起一把油紙傘,走到外頭的雨中。 她只得攏起他的衣袍,疾步跟過去。 夜雨寥落,已是點滴之勢。 沈今鸞走到他的傘下,絲絲細雨落在衣袍邊緣。 男人手執雨傘,與她并肩,稍微靠后,腳步刻意慢一些,等著她跟上來。 “大半夜舉著這陰燭作什么?是我還不夠嚇人嗎?生怕別人看不到我?”她小聲嘟囔道。 況且,秦昭還魂,賀蕓娘一定在場。 小娘子膽子小,上回在牙帳里見到她現身就嚇得不輕,差點丟了半條命。 她如今這個半殘不破的樣子,怕是又要嚇到她了。 顧昔潮瞥了她一眼,只見她小小的人兒裹在他寬大的衣袍里,烈烈欲飛。 他專注地凝視著面前的她,淡淡地道: “我看我妻,與他人何干?” 那雙含笑的眼,好像真的在看心愛之人。 沈今鸞面上莫名一熱,不由加快了腳步。一路上,她左顧右盼,一直不見賀毅的身影,問道: “怎么不叫三郎一起來?” 秦昭賀毅是相伴多年的兄弟,如此重要之事,怎會缺席。 顧昔潮以拳抵唇,輕咳一聲: “他還在養傷?!?/br> 沈今鸞故作訝異地道: “他的傷還沒好?” 顧昔潮“嗯”了一聲。 之前在刺荊嶺,他下手稍重了些。這一日過去,那小子還下不了榻,一直由醫官看護。 “他陽氣弱,本該少沾些陰氣?!彼暤?,話中有話。 雨絲紛飛之中,一人一鬼夜半共傘而行,往趙羨的還魂道場走去。 …… 道場布置在朔州城中一處廢棄的破廟里頭。 幾縷褪了色的經幡,破破爛爛地斷裂在地。龕上的菩薩法相被盜賊摳走了一雙琉璃眼珠,只??斩炊吹难劭舾┮暠娚?。 一張方長的供桌被搬至正中。上面平躺著秦昭的尸身,多日不腐。尸身四周,密密麻麻地貼滿了青紫繒條的符咒。 滿地都是正在燃燒的香燭,無數點焰光如同夏日河畔的流螢,在煙氣繚繞中飛舞。 賀蕓娘一身粗麻素衣,叩拜在供桌之前,雙手合十,閉眼焚香禱告。 供桌一旁,身著紫金道袍的趙羨已準備妥當,手舉桃木劍,噴一口符水,念念有詞,開始施法。 天行有常,生死皆有緣法。 人在死后七日之內,若是尸身和魂魄俱全,可由地府判官勾除生死簿,起死回生。 趙羨祖上曾與一位地府判官相交,判官正是掌管十殿閻羅生死簿。 只需他劃一劃生死簿,就能將秦昭從生死簿中勾去,他便能還魂了。 秦昭也非十惡不赦之人,這一生循規蹈矩,大恩大義,地府判官同情其遭遇,不會強留他在地府服刑。 七日還陽之術,必須在死者頭七之前,召來魂魄,重回rou身,便能還陽。 除了死時就魂飛魄散的鬼魂,無法還陽。秦昭尸身魂魄皆在,今日又在頭七之內,應是萬事俱全。 只見隨著趙羨舞動桃木劍,殿內殘破經幡拂動,香火飄浮,一道黑黢黢的魂魄幽然現身。 “昭郎!” 賀蕓娘一眼看到了秦昭的鬼魂。 從前那么怕鬼的小娘子見到日思夜想的郎君就在眼前,她先是怔在原地,而后忍不住朝他走去。 秦昭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娘子,呆滯的魂魄似是一震,也疾步奔過去,想要抱住她,一人一鬼一相觸,皆是撲了空。 只有袖口拂動的風,引得香火晃動一下。 “蕓娘,我馬上回來,等我?!?/br> 秦昭抬起透明的手,為她擦了擦憔悴的面容,而后爬上了供桌,躺進了自己的尸身之中,直至完全融合。 趙羨口中所念出的咒語越來越密集,越來越響。手中的桃木劍也抖得越來越厲害。 沈今鸞緊張,手指不斷捏緊了,然后被旁邊的男人攥在掌心。 顧昔潮揚起袖口,牽著她的手,一道護住手中也在不斷晃動的燭焰。 滿殿陰風大作,經幡狂飄。 下一刻,所有香火在一瞬間全部熄滅。 “成了!”趙羨舒出一口氣,額頭已是大汗淋漓。 只見供桌上的秦昭僵直地緩緩坐起,睜開緊閉的雙眼,目中茫然無措。 賀蕓娘先是嚇得癱倒在地,愣住了,而后聽到一聲熟悉萬分的低語: “蕓娘?!?/br> 她回過神來,霎時淚如泉涌,不管不顧地撲進他懷里。 死而復生的男人身體還很僵硬,一雙勁臂穩穩將她扶住,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去哪了這么不要命!”她笑中帶淚,嬌嗔地道。 “鬼門關走了一遭。聽到娘子喚我,就回來了?!鼻卣押┬Φ?,“再也不離開娘子了?!?/br> 賀蕓娘已為秦昭遞上了一身干凈的衣裳。 接過他換下亂葬坑里的臟衣時,她不禁“咦”了一聲,面露疑惑之色。 等小夫妻團圓良久,沈今鸞和顧昔潮才從殿內入內。 “秦昭,你可還記得當日讓你記下的刺荊嶺布防圖?” 而今鐵勒鳶已死,牙帳大亂,正是奪回云州的好時機。 “兄弟們勞苦功高,我不敢忘記!”秦昭朝沈家十一娘拱手行禮。 開始在早已備好的羊皮紙上,勾畫起來當日和北疆軍鬼魂一道探查的刺荊嶺布防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