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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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成年王子均已被她處死,唯有那名大王子鐵勒固越獄,逃去北邊集結舊部,準備反攻?!?/br> 顧昔潮抬眼望天,眸色比夜色更深,終是令道: “時不我待。今夜出兵?!?/br> 駱雄心知,將軍這幾日來不舍晝夜,早已調兵遣將布妥陣法。但他仍是猶疑道: “將軍不再等一等圣諭到,北疆其余兩州兵力集合,再行出征?” 將軍親筆調兵請奏已遞至御前,卻遲遲不見詔令下發,各方兵馬來見。 月色下,顧昔潮負手而立,搖搖頭: “若我猜得不錯,圣諭已下?!?/br> 連日來,他已探得北疆各州刺史皆已暗自調齊了各郡兵馬,卻不來與他集合,意在觀望戰局。 待到戰事明朗,才來錦上添花。 “我若不先出征,他們不會前來?!?/br> 圣諭暗藏,個中深意,他心中明了。不過是此戰若敗,是他敗,非大魏敗。此戰若捷,乃大魏捷。 這已成云州陷落之后,大魏各地兵馬心照不宣的默認之規。 駱雄嗤了一聲,明白過來,忿忿道: “他們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若是贏了,便來討一份功,輸了,便也不算敗軍。想得倒美?!?/br> “此戰不會敗?!鳖櫸舫钡暤?。 因為他會戰至不死不休,直至戰局明朗,各方出兵為止。 戰鼓大起,聲若雷鳴。 駱雄望著將軍馬上背影,不由想起當年隨他于南燕鏖戰。 將軍麾下隴山衛大將十不存一,他帶著一隊親騎突圍,不四面奔逃,反倒殺入陣中,活生生殺出一條血路來。 一身兇煞,猶如地獄里走出的鬼王。 自此,戰神之名,威震三洲。 轅門外,千軍萬馬列陣與前。顧昔潮高坐馬上,于陣前點兵。 列隊最前的一支人馬,是羌人。 羌人熟知地理,乃是此戰急先鋒。羌族自從棲身朔州崤山,為大魏供養,深知一粟一食,并非白白相予,亦需血rou拼殺得來。 深受北狄奴役多年,羌人既需戰功效忠大魏,也指望憑借此戰出口惡氣。 “老子早就看北狄人不爽,定要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邑都莽機等壯士與大魏軍一道,推杯換盞,痛飲了一碗烈酒后,猛地摔碗在地, 顧昔潮看著領頭的邑都,道: “先行之軍,責任重大,攸關全軍生死?!?/br> 阿密當留下的幼子,羌族的小羌王桑多還在朔州,受大魏人照顧。邑都冷哼一聲,大臂一揮,道: “你且放心,沒有人比我們羌族更熟刺荊嶺的了,也沒人會做縮頭烏龜?!?/br> “當然,要是你的人能搞到北狄人在此的布防圖,那就更穩了……” 邑都聲音低下去,不說話了。他也心知,北狄人在刺荊嶺一向是重兵把守,此戰乃是險中求勝,兇煞異常。 所有人都要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最后一支隊伍,是北疆軍殘部。顧昔潮勒馬回身,道: “此戰兇險。你們可自行來去,我不阻攔?!?/br> 為首屹立的賀毅瞇起了眼。 他凝望著男人身上玄甲金紋,胸前麒麟如騰躍而起,氣勢兇戾,威壓撲面而來。他的身后是隴山衛鐵騎,黑壓壓的一片,將周遭大霧染作濃墨。 眾人避讓,賀三郎偏立著不動,靜靜看著馬上男人,面露不屑,道: “北疆軍中無貪生怕死之徒。不過區區刺荊嶺,我們必要出戰?!?/br> 顧昔潮于馬上輕瞥下去,正對上少年無所畏懼的目光。 轉瞬即逝的一眼之間,他還看到少年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笑。 從前這賀三郎便對他頗有敵意,秦昭刺殺顧辭山不得,身死牙帳之后,他對顧家的怒意滔天,是被沈今鸞勸服,忍下仇恨,暫且僵持。 一時之間,顧昔潮沒看透他此笑何意。 但已然得到北疆軍此戰效忠的答復,萬眾矚目之下,顧昔潮微微頷首,不做停留,一轉身,面上恢復了冰冷之色。 那少年無意中揚起的那一抹笑,像是一根刺,埋進心底。 賀三郎立在隊伍之中,也收了笑意。 堅硬的甲胄之中,他的懷里揣著數支犀角蠟燭。 十一還在刺荊嶺等著他一道謀事呢,自然要去與她會和。 …… 顧昔潮夤夜出征,親率麾下一眾最是精銳的驍騎,潛入北狄所控的刺荊嶺。 夜半,刺荊嶺起了茫茫濃霧,遮天蔽日,隔著一丈都不見人影。 “好大的霧啊?!币囟技{悶道,“我從來沒見過刺荊嶺起那么大霧。定是有古怪?!?/br> 顧昔潮示意全軍原地埋伏,靜觀其變,謹慎行事。 “稟將軍,霧太大,幾個北疆軍的人找不到了,許是掉隊了?!庇斜锨胺A道。 顧昔潮濃眉皺起,思量之間,心口倏然痙攣般一痛,如遭重擊。 他狠狠攥緊了馬韁,在掌心勒出一道血痕,微一俯身,汗濕鬢發。 “將軍,怎么了?”在旁緊跟的駱雄上前詢問。 顧昔潮緩緩抬起手臂,眼見腕上那一根紅線越來越微弱。 她不是在朔州和趙羨一道養魂么,怎會命若懸絲,虛弱至此? 他素來知曉,她有近乎殘暴的決心。只要認定之事,一腔孤勇,奮不顧身。 顧昔潮閉眼,萬千思緒收攏于一處。 氤氳大霧如煙似靄,他陡然睜眼,眸光銳利如寒刃,穿破迷霧。 他知道她去做什么了。 沈顧之爭,而今只在一人。 …… 北狄牙帳。 正中大帳,燈火通明,春光旖旎。一縷白旃檀香自金爐中裊裊升起,濃烈如云霧繚繞,蔓延整帳。 帷幄之中,珠簾朦朧,臥榻之上,一雙男女相擁。其中,那美目英俊的白衣男子擊壤而歌: “北國有佳人,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歌聲蒼勁,如有去國離鄉,淡淡悲意。 懷中,華服女子支頤斜臥,一聲一聲“厄郎”嬌酥入骨,柔腸寸斷。 一曲歌畢,帳中沉寂一刻有余。 顧辭山終是將氈毯上的一壇酒開封。酒香四溢之中,他將酒液倒入兩座麒麟紋杯盞,一杯遞到女子面前,鄭重地道: “臣以十年桃山釀,賀女可汗繼位?!?/br> 鐵勒鳶眉眼俱笑,皆是鐵娘子柔情,盡興之至,卻推拒道: “再過幾個時辰,就是繼位大典,我今日便不喝了?!?/br> 下一瞬,眼前一大片陰翳落下。 男子已俯身下來,口含美酒,以唇想哺,將酒水盡數傾倒于她口中。 她不防,舌尖下意識地尖閉攏,被他強硬挑開迫入,盡數吞下這一口酒液。 蘊藏十年的桃山釀口味辛辣中帶著一絲甜澀。 烈酒入喉,鐵勒鳶微微一怔,少見他如此主動強勢,心中泛起一股酥麻,如墮軟綿云間,便由著他灌了一口又一口的瓊漿玉露。 迷醉之中,忽聞帳外傳來一聲急促的腳步,有親侍稟告: “公主!大王子他、他逃了!” 顧辭山眉心一聳,手中杯盞晃動,溢出幾滴酒液,停滯在半空,不再為她哺酒。 鐵勒鳶驟然起身,怒目圓睜,斥道: “要你們何用,一個鐵勒固都看不好!” 顧辭山抬手,修長的手指抹去她唇邊殘存的酒液,輕撫她氣喘而起伏不止的胸口,道: “鐵勒固不過一廢物,根本不足為慮。公主切莫動氣,動氣傷身?!?/br> “繼位大典在即,我親去將他捉來。厄郎,你在此稍候我,我還要和你一道去大典繼位呢?!?/br> 鐵勒鳶胡袍斂衣,登時拿起刀別在腰際,手握長鞭,往外走去。 人走后,帳簾起伏,時有陣風涌入,拂動男人單薄的衣袍。 他如失力一般,被風一吹,直直跌坐在榻上,從來明暗不辨的雙眸里,終是涌動起一絲清光。 “大郎,上回新來的一批隴山衛戰俘,出事了!”耳邊傳來暗衛藏鋒的稟聲。 他小心謹慎,一直等著鐵勒鳶走遠后,才敢現身。 顧辭山想起,尚有隴山衛戰俘一事未竟。 他睜開雙眼,手臂遲緩地繃展開去。藏鋒見狀,疾步上前,熟稔地將他從榻上扶起。 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主子走出帳外,目中悲憤交加,血色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