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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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守在帳外的人一直受公主命,長久看守于他,此時見陌生人攜駙馬出帳,紛紛拔刀,如臨大敵。 顧辭山頷首示意,藏鋒得令,將人各個擊破打暈在地,二人繼續往關押隴山衛地牢走去。 地牢豆燈不見一盞,守衛在此的北狄兵此時面色驚慌,瑟瑟發抖,心急如焚。 不知為何,今日那囚于此地的大魏俘虜一個接著一個倒地不動,如同死了一般,氣息幾無,怎么叫都不醒。 這十余年來,公主對牙帳里的大魏人可不賴,沒少放過囚在地牢的俘虜。出了這檔子事,看守之人怕是難辭其咎。 獄卒猶豫之間,后腦驀地一沉,還未看見后面的人影,便已被打暈在地。 牢門的鎖鏈打開,藏鋒緊緊扶著顧辭山,沿著潮濕的地階往深處走去、 只見地上密密麻麻躺滿了戰俘的身體,越往里,越是觸目驚心。 “主子,他們都還有氣息啊……怎么會這樣?”藏鋒俯身,一個個探過去,面色愈發驚恐。 “主子?”藏鋒四顧,已不見人聲。 眼前陡然一黑,像是被什么東西罩住,暗無天日,意識沉了下去。 一刻之后,醒來的獄卒摸了摸腦袋,只覺天旋地轉,嚇得半癱在地: “有鬼,這肯定是有厲鬼索命??!” 一人搖了搖頭,道: “哪有什么鬼,我看這些人定是得了什么疫病吧!” 此語一出,眾人皆是心有余悸,十幾年前牙帳有人染了疫病,后來一個接一個死去。 萬一今日牙帳又起了疫病,那可是要死好多人的啊。 明河公主明日便要繼位為北狄可汗,可不能在此時出事,否則小命不保。 其中,最有經驗的一人當機立斷,道: “我們速速將那些尸體全拋去亂葬坑,可不要讓這些人害了我們所有人!不是我們的錯,公主怪罪不了……” “快快快!——” 地牢里的大魏俘虜,一具一具地抬出來,被當作尋常的死尸,緊急處理干凈。 明河公主的駙馬爺深居簡出,不曾當眾露面。這幾個獄卒,自然也從未見過。 地牢烏漆墨黑,顧辭山不省人事,和底下所有大魏俘虜混在一道,被漏夜送出牙帳,拋去了那一處亂葬坑。 …… 刺荊嶺北面,荒山野嶺,夜有鬼哭。 陰風大起,尖銳風聲涌入林中,山間大霧彌天不散。 一座懸空的大紅喜轎,疾行陰風大霧之中,漸漸沒入刺荊嶺深處,飄向南面。 轎子底下和四面之間,竟是浩浩蕩蕩的魂煙,連綿不絕,猶如一支數以百計的鬼軍。 喜轎頂上,一道纖細白影迎風而立。 “十一娘,顧辭山罪大惡極,為何不殺他,反而還要救他?”轎子底下,男人腳步空懸齜牙咧嘴,兇神狠戾。 沈今鸞俯瞰,斜睨了一眼男人,搖頭道: “我大哥怎會教出你這樣的莽漢來?” “當時你不要命,刺殺他失敗也就罷了。若顧辭山真的死了,何人能夠再來作證,我父兄、我們北疆軍從未叛國?” 秦昭魂魄一遲疑,怔在了原地。 沈今鸞收回嘲諷目光,聲色端嚴,拂袖道: “我說過,我定要有罪之人,一一伏法。殺了顧辭山,不過解恨罷了。事已至此,我不會計較一時的仇恨?!?/br> 她揚起頭,生得漂亮的下顎姿態優美昂然,一字字道: “我只求,真相大白于天下,為當年沈氏的冤案平反昭雪?!?/br> 秦昭震撼不已,剛勁的魂魄都在風中顫動。 如此,他已全然明白沈氏十一娘深謀遠慮。他既是欣慰又是難過,小聲道: “要是老將軍和少將軍還在世上,該有多開懷啊?!?/br> 轎子四面,秦昭的身后,幽綠的陣陣魂煙幻化成一道道人影,飄蕩在沈今鸞面前。 百余魂魄仰望著她,都是一張張飽經風霜的模糊面容,歲月侵蝕,盔甲殘損,不見當年軍中英姿,此時老淚縱橫,啜泣道: “沒想到我們死后能再見到將軍的女兒?!?/br> 秦昭死后化鬼,由于暗殺顧辭山的執念不成,又因后者修佛之故,一直無法接近他。 他達不成此生夙愿,這幾日便一直在云州游蕩。 而當年云州城破,北疆軍殘留在此的孤魂野鬼又豈止他一個? 由是,鬼魂相見相識,漸漸聚成一支鬼軍。 沈今鸞來到牙帳再尋秦昭之時,遇見的,便是秦昭帶著這一群死了十五年的軍士孤魂。 他們像當年跪拜她父兄一般,認她為主,聽她號令,與她共謀了今日這一場偷天換日。 她調兵遣將,有條不紊,無往不利。 第一步,他們放走了地牢里的大王子,引開了鐵勒鳶。 而后,眾鬼齊聚,鬼氣強勁,使得牢中被俘的顧辭山舊部全部暫時陷入昏迷,引來了他親往地牢,入她之彀。 再以移花接木,使得駙馬爺被不識其真面目的北狄兵拋去了亂葬坑。 最后,她只需領著抬轎小鬼,在亂葬坑守株待兔,帶走同樣被鬼氣迷魂的顧辭山。 “最后能為沈將軍后人所用,我們也算了卻夙愿了?!?/br> 他們的執念,無非也是當年慘敗,作為軍人愧疚難忍,因此十五年無法再入輪回。 “十一娘,我們看著你長大,今日能再見你一回已是心愿得償……此去輪回,終有一別,千萬珍重??!” 魂煙浩浩蕩蕩,大片濃霧之中猶如群巒起伏,綿延十余里,向她行禮。 沈今鸞遙望這些孤苦無依的魂魄散向天際,終入輪回,心中無限感佩。 她自己的歸處,又在何處? “十一娘,你還好嗎?” 秦昭這一聲輕喚,沈今鸞從恍惚中回神,抬袖緊緊捂住額頭,頭痛欲裂。 她凝神定氣,放下了手,瞥見袖口下的掌紋,已然越裂越深,像是一道一道的溝壑,即將全然破碎開去。 顧辭山修佛,于鬼魂而言,即便不曾觸碰,傷害亦萬分重。 此行鋌而走險,所幸終有所成。 沈今鸞深吸一口氣,裂開的掌紋合攏些許,被她藏于袖下。 秦昭咧咧嘴,死死盯著轎子中不省人事的顧辭山,道: “當日我見他墜馬,刺殺他時,就發現不對,沒想到他真是雙腿殘廢,要不然今日也不會這般順利……” 沈今鸞沉吟良久,問道: “當日你二人面對面,他跟你說了什么?” “如果我沒聽錯,他只說了三個字?!鼻卣岩蛔肿值溃?/br> “刺荊嶺?!?/br> “這是何意?”沈今鸞蹙眉。 刺,荊,嶺。她不停在口中咀嚼這三個字,一時也想不透這三字有何深意。 林木幽深,不見月色,她腕上紅線在幽夜中閃動如絲如縷的光芒,閃閃發亮。 顧昔潮難道也已來了刺荊嶺?她好像聽到了遠處馬蹄鐵震地的聲音。 她很快否認了自己。 元泓調兵諭旨未下,顧昔潮一向用兵如神,不會兵行險著,強奪刺荊嶺。 想到離去前,那道帳布上英挺沉毅的側影,沈今鸞心頭悸動了一瞬,然后一點一點沉了下來,始終克制冷靜。 她不能讓顧昔潮見到顧辭山。 顧家九郎,到底還是顧家人。 當年他可以為了掩蓋顧家內亂之事,維護一族聲譽,不惜屠盡至親,今日他得知真相,殺心不減,定然也會毫不留情斬殺昔日大哥。 而于她而言,無論如何,此刻的顧辭山還不能死。 在天下人面前,他合該為沈氏一門忠烈沉冤昭雪。 此時,沈今鸞強撐聚散不定的魂體,按照之前早就布下的謀劃,問秦昭道: “刺荊嶺北面的布防圖,你可記下了?” 北疆軍士熟知兵事,今日眾鬼協力,終于探得了北狄在刺荊嶺北面的布防。再探南面,已是來不及了。 秦昭點點頭道: “記下了,定會默寫下來,交給那顧家小子,順利奪回云州??上?,此次只得了北面的布防圖?!?/br> 布防圖為云州此戰關鍵,至少有了一半,勝算大增。 最后,沈今鸞對秦昭道: “亂葬坑里的隴山衛將士暫時沒了陽氣而昏迷,幾日后便會醒來,待你回魂,定要派人來救他們回朔州?!?/br> 她已經毫無力氣召來小鬼抬轎。 當日愛兵如子的顧昔潮不惜以親兵為餌,破釜沉舟,也要設計顧辭山現身搭救舊部,才終于試探出了他的身份。 這些人卻自此身陷囹圄。 她今日再利用一回這一批舊部,也順帶救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