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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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勒騰聲嘶力竭,如野獸一般四肢著地,雙手深深掐入guntang的焦土之中。 沒有人來救他。今夜牙帳他的親兵,都去哪里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才掀起眼皮,看到了火光中那一道道詭異的白影,幻覺一般地圍在他身側,像是要將他淹沒: “你們、是什么人?……沒有人可以殺死我?!?/br> “巧了?!?/br> 一聲輕笑傳來: “我們不是人,是鬼?!?/br> “北狄可汗鐵勒騰,一生殺伐征戰,橫掃草原,幾無敗績……” “可是,你怕是沒想到,最后卻會死在你最瞧不起的女人手里吧?” 鐵勒騰眼里已經炸開了無數朵白光,意識沉沉,看到那個說話的人影: “你為何,殺我?” “呵——”又是一聲輕笑,這一聲更為嘲諷肆意。 “鐵勒騰,要殺你,從來不止我一人?!?/br> “你死到臨頭,我不妨告訴你,你這帳中,一直燃有劇毒的白旃檀香……” 鐵勒騰顫抖著道: “你胡說,我請漢人巫醫都查過,此香出自中原,有調理氣息,強身健體的效果!” “不錯。白旃檀出自西域佛國,引入漢地,是僧侶們靜心修行的秘香?!?/br> 沈今鸞覆手在背,陡然轉身冷眼看著他,道: “可你,從不戒酒色,終日在帳中飲酒作樂,再輔以燃香,那白旃檀的香息便生有劇毒,可以使吸入香氣之人緩慢衰竭,侵蝕意志,直至完全瘋癲,然后死去……” “誰予你這白旃檀香,誰就是要殺你了?!?/br> 鐵勒騰瞪大了眼,兩股濃黑的烏血緩緩從鼻孔流出。 恍惚中,一道嬌俏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阿爹,這香是中原來的,那邊的皇帝才能用上。用了可以長命百歲……” 可惡!他明明是那么得疼愛她啊。除了他的汗位,是祖宗立下的規矩必須傳給最強的兒子,什么兵馬、權勢、榮寵,他都給她了。 可她為什么還不知足??? “你也該嘗一嘗,沒了至親至愛的滋味……”那個女鬼朝他冷笑,“告慰我父兄,在天之靈?!?/br> 她到底是誰,殺人還要誅心?鐵勒騰暴吼一聲,垂死一掙,用盡了全身最后的力氣抬起了頭,死死盯著面前的女子,試圖將她看個清楚。 “你……是你?” 她的容貌,像極了,像極了…… “你記起來了?!?/br> 沈今鸞一直收著力,就等他認出自己。沈家血脈,一脈相承,她的長相,和英俊的父兄極為相似,只多幾分柔美。 “你奪走云州,殺死我父兄還不夠,還要砍下我大哥的頭顱,凌辱他們的尸身!” “今日,我必要你百倍千倍地償還,我失去至親之痛?!?/br> 鐵勒騰的眼里迷茫了一瞬。 原是他的女兒來報仇了。 十五年前,他一生功勛達到頂峰的那一年。因為,他機緣巧合,奪下了北狄數代以來垂涎已久的云州,被他的臣民奉為北狄百年一現的英雄。 “我鐵勒騰畢生功績,史無前例,彪炳千秋!我是北狄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可汗!” 臨死前的遺言,豪言壯語。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靡艷又血腥的鬼魂,從喉底發出一聲詭笑: “但是……” “北疆軍的主將,不是我殺的。我也不曾砍下他們的頭顱?!?/br> “他們是自相殘殺,是自相殘殺!哈哈哈哈——” 當年,他只不過時為了讓所有人景仰他,懼怕他,臣服他,讓整個北疆傳遍他的事跡,才宣稱自己斬殺了大魏軍的主將。 沈今鸞倏然抬眸,神色冷如凝冰,眼底血色如火。 鐵勒騰望著她,報復一般地,發出嘲諷而得意的狂笑,響徹整座正在大火中坍塌的大帳。 笑聲戛然而止。 千百段白綾在陰風中斷裂一地,垂落下去。 鐵勒騰氣急攻心,脖子一歪,重重倒地之時,死不瞑目,而嘴角扔掛著詭異的笑。 草原上戰無不勝的北狄可汗鐵勒騰,死在了最是柔弱的女鬼手中。 北狄大帳轟然倒塌,四分五裂。人間惡鬼,墮入地獄。 …… “起火了!” 從云州城中逃出來的北疆軍殘部遙望牙帳,神色驚恐。 眾人在城內拼盡全力,為了牙帳中的奔逃留出機會。一個個傷勢不輕,各自為戰友包扎傷口之后,才恢復了些許力氣。 只等朝思暮想的親人能從牙帳逃出來。 可是牙帳的中心,分明著火了。北狄兵像是一點就著的火星子,無頭蒼蠅一般地游走來去,形勢極為詭異。 “那號角聲是北狄人的喪鐘,方才一共響了九聲,就是可汗鐵勒騰死了?!鼻卣岩性谝豢每輼淝?,傷口稍復,對眾人道。 眾人又驚又喜。 北狄可汗鐵勒騰,讓北疆以北百十部落聞風喪膽,數十年臣服在他的殘酷統治之下,強悍得像個非人的怪物。今日,怎么就這樣死了? 黑暗里,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樹影里,箭袖緊繃,目如寒刃,也久久凝望著牙帳。 “顧九!” 不遠處傳來一聲羌語。 “不負你所托!” 莽機等一眾羌人,身手矯健自墨黑的夜色中奔來,各自攙扶幾個奔逃中受傷的女奴。他們的身后,還有一大批被他們釋放出來的大魏人。 “你交代的事。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可都辦妥了?!?/br> 顧昔潮“嗯”了一聲。 “卑鄙無恥?!泵C忽冷哼一聲。 去云州城前,顧九找到他們,要他們相助,救出牙帳里所有的漢人奴隸。他們懼怕北狄人,稍有退意,他便拋出他們遠在朔州的家人威脅。 無計可施,只得咬牙答應下來。拼死救出了這些大魏人。 這個顧九,是一早就算計好了,實在可恨。定要向邑都告狀,要他小心這個心機深沉的大魏人。 莽機別過頭,與族人各自圍成一圈歇息,不與大魏人一道。 秦昭望著一個個小娘子出現,與戰友們團聚,痛哭流涕,抱作一團。他卻始終不見賀蕓娘的身影。 “我去牙帳找!”他猛地起身,不顧傷口撕裂,提刀欲走,“就算死,我也要把她帶出來……” “昭郎!” 一聲哭喊,震耳欲聾。 火光之中,出現了一道倉皇的身影,踉蹌著向他奔來,衣衫破裂,在風中飛揚。 手中長刀落地,秦昭朝那道纖弱的女子奔去,跌在地上足有三回,才將人抱住,狠狠摁在懷中。 兩人抱頭痛哭,生死相依。 “阿姐,十一娘呢?”賀三郎焦急地問道。 賀蕓娘泣不成聲,面色像是更白,只是不住地搖頭。 賀三郎再也坐不住了,拎起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我去找她?!?/br> 好不容易才再見到十一,他還要好多好多話沒有跟她說。 一只繃緊的勁臂攔住了他的去路。 賀三郎一咬牙,目眥欲裂: “你不去,我去!” 男人冷聲道: “你去了,只會妨礙她?!?/br> 賀三郎打量著這個皇后宮里的侍衛,皺眉道: “你、你不擔心你的主子嗎?” 男人只道一句: “我,相信她?!?/br> 賀三郎拽住了男人的手臂,道: “你、你不擔心她,因為你根本不在乎她??晌叶紦乃懒税?!她現在只有我可以依靠了,她那么弱小,是需要人保護的,沒人保護她,萬一、萬一……” 顧昔潮面無表情,望向火光沖天的牙帳。 他所認識的沈十一,從來不弱小,也從來不依靠于人。 可他,想再見到她。 如此思量,顧昔潮從袖中取出那半截犀角蠟燭,點燃夜空。 火光所照,在場的所有人深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