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剛一坐下,那少年皇帝便開始主動發話:“堂兄,這幾月我都收到你發來的捷報,簡直振奮人心,朝堂、門庭,無不夸一句常勝將軍?!?/br> “圣上過譽,此乃臣應盡的職責?!边@樣贊揚的話談煊聽得不少,哪怕是從皇帝的口中說出來,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膩。 那少年皇帝臉上笑意不減,繼續說道:“特別是前后封鎖敵方的那一場戰役……” 話到此處,圣上想了想,很快又接上了:“主要的百萬兵馬前路攻城,而你帶五萬精兵在后路攔截,這么前后包抄,攻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殲滅敵主力,直接定鼎戰局?!?/br> 這話過后,談瀟又說了幾例戰役,地點、措辭、連對戰的人數都十分準確,好似他御駕親征了一般。 一番話說得激蕩昂揚,談瀟說話的語氣,也像極了小時候兩人一起閑聊的模樣,談煊不經意走神間,透過談瀟那張臉窺見兩人在宮中的從前—— 談煊兒時養在太后膝下,是談瀟的玩伴。 小時候的談瀟膚白rou嫩的,完全不像“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主兒,碰到什么事都哭鼻子,還是談煊護在他身前。 而后談煊十幾歲就入了軍營,想來也有好些年沒這樣見過了。 談瀟十二歲就繼位,太后垂簾聽政,也是前年才剛剛“放手”讓談瀟自己處理政務。 可朝中人皆知,朝堂上無處不有太后的眼線和勢力,談瀟多數時候是個“傀儡皇帝”,雖這些年談瀟有在超上扶植自己的勢力,可始終難以與太后抗衡。 兩人聊了半晌,都是談瀟說的多,且好似怕談煊聽不懂似的,他三句不離軍中之事,從打勝仗說道訓練精兵。 忽然,圣上談瀟話鋒一轉,說道:“堂兄,你出征南面征兵許多,也合并了許多,皇家軍也削減了不少,這不,前些日子,宮中總傳有刺客,朕甚是不安,輾轉難眠?!?/br> “還是自家人,我才敢同你這樣說,我不如堂兄你這般硬朗善戰,說不怕是假的?!闭劄t語氣一改方才的欣喜,緩緩沉了下去。 說到這兒,談煊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反應,神色不由染上了些擔憂:“刺客抓到了嗎?” 這話沒說完,就被談瀟打斷了:“暫時還好!勞堂兄牽掛!但也多虧了齊大人,他知曉此事后,上奏給朕,還替朕挑了數千精兵保護?!?/br> 談煊頓了頓,問道:“是指皇城精兵?” “不錯!”談瀟好似來了興致,接著道,“堂兄,這支軍隊暫時保護朕的安全,倒也湊合,只不過不能同你手里的精兵比較……” 談瀟稍稍停頓,又接著說道:“聽聞你大勝的捷報,朕總想著要親自見識見識你練出來的士兵,那可都是我大盛的勇士,他們跟保護朕的皇城軍一般,都流淌著忠于我大盛的鮮血!” 話說到這份上了,談煊頓然心中明了—— 什么流淌忠于大盛的鮮血,分明就是暗示皇城的自衛軍也好,談煊練出來的精兵也罷,都該效忠他談瀟。 這少年皇帝是要釋他的兵權。 果然,如今南面安穩,談煊手里那百萬大軍兵符,便是圣上的“眼中釘、rou中刺”。 邊疆有事,武官掌兵,掌兵過多又被皇家忌憚,被文官參奏彈劾,邊疆無事,則多被閑置,在朝中影響力受限,被文官輕慢。 談瀟再也不是兒時那個膽小怕事的“小哭包”了,他是當今圣上,對朝中之事的掌握、心思之縝密,連談煊聽了也有些措手不及。 下一秒,談煊立馬從椅子上站起,對著談瀟行禮:“圣上的安危乃臣心之所系,臣曾訓練五萬精兵,個個驍勇善戰,還請圣上能將其納入皇城軍中,時時刻刻保護圣上?!?/br> 此言一出,談瀟明顯愣了一下,而后他也跟著站了起來,快步走到談煊面前,扶住他行禮的手臂,道:“堂兄何出此言!那五萬精兵乃堂兄親自調練,給朕作區區皇城守衛,未必大材小用了?!?/br> “圣上的安危何其重要,還請圣上能準許!”談煊語氣堅定,說著竟單膝下跪。 “堂兄呀……”談瀟語氣猶豫著。 “圣上,南面sao亂不斷,臣在軍中仍繼續挑選精良,平南之事而非一時,乃千秋之業……可絕不能把圣上的安危置之不理?!闭勳咏又?。 可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談煊也是個“老狐貍”。 一番話堵得談瀟無話可說,南面剛剛平定,這兵權也不是他想收就能全部收回的。 談瀟連忙扶談煊起身,語氣滿是關懷:“堂兄總牽掛著朕……對了,堂兄,如今你回到京中,軍中之事沒之前那樣急迫,可有想再朝中任職?” 談煊緩緩站起,道:“臣聽圣上旨意?!?/br> “好、好,”談瀟踱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道,“堂兄,當今刑部侍郎半年前辭官還鄉,此位空虛,一直由副職代理,堂兄若不介意,可否任職?” 談煊神色不變,又對談瀟行一禮,道:“臣愿聽圣上安排?!?/br> 談瀟雙手背在身后,又踱了兩步—— 今日先以皇城護軍為由削掉談煊手中的五萬精兵,他日再找機會邊疆軍和地方軍安插眼線,逐漸掌握軍權,況且談煊一入朝中,就不比軍營,大小事宜都由他做主,各方掣肘,慢慢磨他。 “好、好?!闭劄t轉過身來,爽朗笑了兩聲,“就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