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他回頭看剛剛那個傀儡人——剛看見時幾乎就認為那是一個真人。 時玄蘭帶著他往樓中走去:“得意樓在江湖之上已經存在了許久,大家都以為得意樓就是個內外之分,白水城為外,谷中為內——殊不知,這才是真正的得意樓?!?/br> 面前的建筑顏色陳舊,卻屹立不倒,帶著威嚴與神秘,兩人順著樓梯往上走,一路上秋月白見到了很多傀儡人,面貌各異,神態逼真,動作也很靈活。 到了最高的一層,時玄蘭站在欄桿邊,負手而立,發出感嘆的聲音,重復了一遍:“……這便是得意樓?!?/br> 秋月白從上往下看,瞧見那些如螞蟻一般的傀儡在運動,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極其微妙的感覺。 時玄蘭微笑著說:“站在高處往下看,蕓蕓眾生也不過螻蟻大小,你應當懂得?!?/br> 秋月白道:“我懂得,卻并不當真?!?/br> 時玄蘭又說:“一直以來,我就是在把你當身邊人培養……站在我身側來罷,聽話一回?!?/br> 秋月白:“你到底要干什么?” 時玄蘭:“阿月,你真讓我傷心?!?/br> 空氣靜了下來,時玄蘭的目光透過面具,望在他身上,很平靜,很惋惜,很無奈。 他搖搖頭:“罷了,大抵是回不去了?!?/br> 一聲嘆息,一聲沉吟,他又道:“如果說,我非得有一個敵人,那我最不希望的就是……那個人是你?!?/br> 秋月白低聲道:“你不過是想我永遠聽你的話?!?/br> 時玄蘭道:“我以前經常覺得你這個孩子對著我的時候膽量很小,但某些時候,我又覺得你膽大得要緊——就像現在這樣。只是我好奇,是誰教你的?也是陸緋衣嗎?” 秋月白淡淡道:“義父,你我的事,不必扯他?!?/br> 時玄蘭不認同:“你我的事卻是因他而起?!?/br> 秋月白也不認同:“是你,是我,是我們將所有人拉下水,義父?!?/br> 最后兩個字音調加重。 秋月白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和時玄蘭斗過嘴了,本來時玄蘭覺得自己應當象征性的生個氣,然而這句之中的“我們”卻莫名得讓他笑了出來。 他若有所思:“……我們?!?/br> 為了這一句“我們”,好像再做一些事、再殺一些人都是值得的。 這好歹說明,自己的孩子還和自己站在一條線上,即使已經有拔刀相向的趨勢——可那又有什么要緊?時玄蘭這一輩子,已經與太多人拔過刀了,只是,他們之中大部分人都不能給他太深刻的印象。 于是他又想,上一個給他這樣深刻印象的又是誰? 心中好像已經有了一個名字。 那個名字他不常提起,也不?;貞洝l年輕的時候都有過江湖恩怨么,時玄蘭覺得,做都做了,過都過去了,一切的一切都如東流之水,何必再提。 他盯著秋月白美麗的臉,目光中又透露出來一種包容與慈愛。 第106章 追殺 從前。 這對時玄蘭說已經是一個極其遙遠的詞。 當年時他還年少,也不叫現在這個名字,與春風殿的宋篾還是同門,宋篾對他多加照拂,他卻叛出師門,自立門戶。 期間他遇見了年幼的明月夜。 一晃,二三十年歲月倥傯,人生長恨水長東。 宋篾已死,明月夜還在身邊。 手中紫竹簫上,似乎還能摸到斑駁的,深邃的刻字。 ——贈弟宋…… 后面的字已經被磨平了。 秋月白注意到了他的動作。 時玄蘭微笑:“……故人所贈?!?/br> 他似乎并不想再提這個,轉移了話題:“現在看來,似乎我們誰也說服不了誰?!?/br> 秋月白沒有反駁他這一句話了——事實確實是如此。 時玄蘭往旁邊走了幾步,滿懷感慨:“我還是第一次帶你來這,看樣子,你對這些也不感興趣,你這個人……已經被我慣壞了,錢你看不上,權你也看不上,非得去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br> 秋月白道:“你又何嘗不是?!?/br> 時玄蘭笑了,忽而站住,回頭看他:“……你真的不愿意乖乖聽話,停在我身邊?” 秋月白嘲諷:“像你拿來的那只鳥一樣,你伸手,我便貼上去么?” 時玄蘭微微歪頭:“有何不好?我總不會害你,而且……” 他的手一指腳下:“得意樓有秘寶所言非假,只要你應下我,我的就是你的,你若嫌高處不勝寒,我也敢為你——燃骨續火?!?/br> 秋月白冷冷道:“誰的骨?” 時玄蘭溫聲道:“你喜歡誰,就是誰的骨?!?/br> 秋月白:“我不愿?!?/br> 時玄蘭嘆了口氣:“我也不逼你?!?/br> 秋月白會說出什么話其實時玄蘭心里都有數,他們彼此了解,故而,全天下也只有彼此能站在彼此身邊。 他看著面前人,微笑著道:“……不如,我們來打一個賭罷?!?/br> “你贏了,我便放他?!蹦抗忭樦鵁艋鹜?,落在了一個虛無的點上,時玄蘭似乎在思索,“如果輸了……” “你便,留下來永遠陪著我罷?!?/br> - 溫然蹲在花叢邊,小鹿一樣的眼睛暗搓搓觀察著一邊的女人。 見女人并沒有在看自己,他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一點。 女人立馬回過頭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