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另一邊,秋月白跟在時玄蘭身后。 時玄蘭道:“一晃多年,這一片花還是你小時候我種下的,如今,你已經長大了?!?/br> 秋月白“嗯”了一聲。 頓了頓,他問:“……這是要去哪?” 時玄蘭慢慢解釋:“當年,你棄我而去……我傷心萬分,在這里為你建了衣冠冢,如今,已經快要十年了,十年生死兩茫?!裉毂闶且ツ抢??!?/br> 說著他笑了一下:“尋常人可沒有這種奇遇,還能瞧見自己的墳墓?!?/br> 秋月白不知道說什么好。 兩人已經僵持數日,時玄蘭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什么,前幾日不讓自己見人,也不見自己,今天反倒是又把他給拉了出來,和個沒事人似的,實在是喜怒無常。 又聽見時玄蘭說:“后面我還記得……陸緋衣,你想來還沒有忘記他?!?/br> 他笑了一下。 墓的位置很好找,兩個人很快就到了,上面裝扮得很干凈很氣派,墓碑還沒來得及撤掉,上面明晃晃地寫著明月夜的名字。 秋月白的表情有些復雜。 時玄蘭:“當時陸緋衣來時,正是弦月當空,他扛著鐵鍬就把這里刨了,那時候這座墳還沒有現在這樣看上去的結實,刨得也很輕松,我的人發現時,還有一個空酒壇子在這旁邊?!?/br> 他隨手指了指墓碑旁邊的位置:“大概就是這里?!?/br> 又說:“就是因為這件事,我叫人重新翻修了一下,加固了很多,現在就算他再來,也沒辦法只憑借鐵鍬就把墳給挖了?!?/br> 提起往事,時玄蘭仍然覺得歷歷在目,他想到那一晚,自己的孩子朝著自己敬酒時忽然拔刀,好像又覺得沒有過去多久,數千個日夜,人還站在自己的身側——就和以前一樣。 那時,阿月還沒有現在這樣高,但站在自己身側,那樣的小又那樣的堅硬,脊背挺成勁竹的模樣……多么好的一段歲月,時玄蘭現在還能回憶起他微微低頭看向少年時、這人冷漠又不安的表情,仿佛天地之間,只有自己可以托舉他了。 縱使明月夜不需要——但事實也是如此,他們從很早開始就糾纏在一起,這一段命運中,他也不再允許還有誰能將身邊人搶走,他們都不配。 只是,他想。 如今這片花海雖在,但畢竟不比從前。 秋月白站在他的斜后方,不言不語。 只見時玄蘭忽然抬起手,放在了那張木質的面具之上。 然后,摘了下來。 站在秋月白的位置上可以看見面前人的一片側臉,按理來說,時玄蘭至少也有四五十歲了,但就秋月白見到的那一片肌膚卻絕不是四五十歲的人可以有的狀態。 白皙,光滑,連一點皺紋都沒有。 只是短短的片刻,時玄蘭又將面具帶上,仿佛剛剛摘下只是為了透透氣。 他轉過身來含笑問:“阿月,你就沒什么想說的么?” 秋月白的手指縮了起來。 他垂著眼,就連時玄蘭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于是他又嘆了口氣:“我又不翻你的舊賬,何必這樣?” 秋月白抬起眼,目光如青天明月,清冷凜冽:“……我沒什么好說的?!?/br> 時玄蘭:“是沒什么想說的,還是沒什么想和我說的?” 秋月白:“……” 時玄蘭笑:“是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對么?” 秋月白索性道:“義父,你既然知道,何必如此?!?/br> “哈?!?/br> 時玄蘭低聲道:“若是當年知道陸緋衣有這么大的本事,我說什么都不會讓他活著回去,即使是宋篾來了我也要殺了他?!?/br> 說到陸緋衣,時玄蘭有些咬牙切齒,不僅恨他奪了自己人,也恨他壞了自己很多事。 而自己的這個孩子卻說:“我在一天,他就不能死?!?/br> 時玄蘭怒極反笑。 但就算這樣,他也還沒有忘記今天來這里的目的。 時玄蘭說:“我得意樓,要什么有什么,江湖之上,無人不忌憚,但,你可知得意樓到底有多少好東西?” 秋月白從來沒見過,自然不知道。 時玄蘭又淡淡說:“今天來這里,就是想帶你來看看?!?/br> ——然而這荒郊野外,青冢孤墳,何處來得寶貝? 卻見時玄蘭走近那墓碑拂去地面浮著的土灰,不知道按動了哪里,只聽見一頓轟隆聲,墳冢一邊出現了一條漆黑的、向下的地道。 時玄蘭抄手而立,對秋月白說:“走罷,好孩子?!?/br> 秋月白一愣,隨后衣裳一擺,跟上了他。 地上掉落了什么東西。 - 地道深而幽邃,比外面更加冷清,墻壁兩側有放著燈的凹槽,時玄蘭隨手取下一盞燈,點燃,秋月白跟著他的動作。 兩人走路都沒有腳步聲,如鬼魅夜行,越往前走,道路越是寬敞,也越寒冷,這一處地方似乎深埋地下,走了整整兩刻鐘才有走到的跡象。 只見眼前,樓閣高聳,燈火通明,竟然不似地下,卻似地上。 氣派的高樓附近,游走著一些正在干活的傀儡人,十分有秩序,見到二人來了,有一個人走上前來將二人的燈拿走吹滅放在一邊,但卻并不說話。 見秋月白看向他,時玄蘭說:“那也是傀儡?!?/br> 秋月白的心中有些驚訝,他知道時玄蘭擅長此類,也知道他有許多這樣的傀儡人,但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傀儡與這樣逼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