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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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隱隱約約看見了岳風的表情,跟她向那頭黑熊射箭時一模一樣,冷酷,無情,以及對死亡的漠然。 岳風手長腳長,微微彎腰就能拔起地上那支箭,重新發插回箭簍,隨即打馬離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 待回到營地,其它人加在一起的獵物都沒岳風多。她本就身手極佳,得了岳將軍的傾囊相授后愈發厲害,單槍匹馬敢單挑狼群,也不知是不是寵隨主人,岳風的馬也特別彪,在山里遇著老虎都不怕。 別人家的馬都叫什么追風啊閃電啊驚雷,次一點也是白雪紅棗黑墨,岳風的馬叫喪彪。 一號給取的,說是有氣勢。 果不其然,喪彪在馬場打遍天下無敵手,甭管多烈多難馴的馬,放喪彪進去就哐哐一頓揍。 清點獵物時,發生了點小sao動,皇帝派人去問詢,才得知有四位哥兒結伴狩獵迄今未歸。如今天色已晚,狩獵場很是危險,紈绔的家人們都急壞了。 皇帝皺眉,覺得這些人沒事找事,明明沒什么本事還要往深處走,狩獵場雖名為場,實際上涵蓋數座大山,深山之中虎豹無數,早在開始前便同他們說過,切勿超過界線。 詹知理小小聲跟jiejie咬耳朵:“這些人就是本事不大但事情不少?!?/br> 詹明德深以為然。 她們倆也去狩獵了,打了兩只野兔還抓了只狍子,多的沒了,已經是貴女中極佳的成績。 詹明德暗暗嘆息,若是在大曜,只怕這狩獵場的動物都不夠抓的。 視線與不遠處的岳風對上,岳風幾不可見地點了下頭,詹明德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消失的人恐怕與岳風有關。 她不假思索地便做了決定,主動靠近太后身邊,給她老人家捶著腿,溫聲道:“夜幕已至,此時再進深山,只怕有去無回,將士們為源國出生入死,怎好叫他們白白丟了性命?不如等至天明再做尋找,那幾位男郎,興許根本不在山里,跑到哪兒玩樂去了?!?/br> 太后上了年紀后開始信佛,在不觸及利益的情況下心特別軟,便對皇帝道:“不如叫他們沿著外圍搜一搜,不要往深了去?!?/br> 皇帝自然是聽母親的。 詹明德想,便是有救,等到天亮,只怕也斷了氣,這樣便沒法攀咬岳風了。 她吹完了耳邊風,便老老實實不再說話。 皇帝的命令無人敢置喙,衛隊沿著界線搜了許久依舊無果,眼見夜黑如墨,也只能打道回來,幾位紈绔的家里人不敢繼續哭,其余人家也不好幸災樂禍,原本熱烈的氣氛都冷落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天明,派去尋人的衛隊天蒙蒙亮出發,直至中午才回,他們只帶回了一個。 除了這個活人外,剩下便是些殘肢斷臂及衣服碎片,連幸存的這個都被嚇傻了,人是活著,兩條腿自大腿往下只剩骨頭加些微血rou,上面滿是齒痕爪印,一看便是叫猛獸撕扯的。 因著人嚇傻了,也問不出究竟發生了何時,只能看情況推測是遇到虎豹之類的猛獸,馬兒受驚逃竄,將背上的人甩了下來,幾個哥兒受了傷迷了路,越走越深,到了夜間被狼群盯上,除了會爬樹的這個往上竄了點,其余的全叫狼群給吃了。 幸存的這位雖然撿了條命回來,可眼睜睜看著同伴被吃,嚇得鬧出動靜,一不小心從樹上滑了半個身子,狼群便在下面起跳撕咬,直至天亮聽見人聲才散去。 狩獵第一日便發生這等慘事,幾家人痛不欲生,這四人有三個都是單傳——在源國,單傳是指男兒,女兒不算在內。 岳風耳尖,聽見身旁不知哪個姑娘小聲罵了句活該。 可不是活該么。 仗著家里權勢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更是屢屢逞口舌之快羞辱姑娘,害得一位小少年自盡而亡,被狼吃了簡直便宜了他們,也不知狼群知不知道細嚼慢咽,吃的時間長點。 不過死這么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對上位者來說算不得大事,皇帝大肆贊揚了岳風,夸她勇武過人,有大將之風。 卻也有人不服,認為岳家來的人多,說不定是幫岳風做了弊,否則她一個女子,怎能獵得一頭黑熊一頭老虎?更遑論還有大大小小的野豬野鹿等物,男子尚且做不到,岳風憑什么做得到? 皇帝問:“這么說,你是不服氣了?” 不等那人回答,岳風便道:“不服氣便來比比,看誰厲害?!?/br> 她講話素來如此,旁人聽了會覺著她不懂得變通,過于耿直,偏偏皇帝不怕有兵權的人耿直,只怕他們有心機。 質疑的那人是個二十左右的男青年,是頗有名氣的才俊,身手了得。 不過詹明德覺得他心胸有些狹隘,只怕再了得的身手都救不了。 被岳風一激,他便站起身要應戰,岳風說了句且慢,他隨即冷笑道:“怎么,害怕了?” 岳風問:“既然要比,不如討個彩頭,你若輸了,該當如何?” 男人心中就不存在會輸的可能,冷笑道:“我若輸了,便跪下給你叩三個響頭!你若輸了,便剃了頭去做姑子!” 此言一出,舉眾嘩然,叫人剃了頭去做姑子,未免太狠了些。 詹明德瞇了瞇眼,詹知理氣得握拳:“這人好生不要臉,他輸了只磕三個頭便算完,他應了卻要風jiejie出家,好惡毒?!?/br> 男人聽見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便據理力爭:“這有什么不對?男兒膝下有黃金,我肯磕頭還不夠?若是怕了便自行認輸,不剃頭也成!” 不比就直接認輸,別說岳風,就是岳家的臉都別想要了。 皇帝看得津津有味,他愿意用岳風,但也要岳風展現她的價值,這次春狩便是他給岳風的機會,所以無論岳風遇到怎樣的為難,他都不會阻止,“岳家姑娘以為呢?” 岳風神情淡淡,她說:“既然男兒膝下有黃金,若他輸了,我也不要他叩頭,只消給我三萬兩黃金?!?/br> 說著抬眼瞥向對方:“不敢便自行認輸,頭也不必你磕,滾著走吧?!?/br> 竟是將男人先前的話盡數奉還。 男人火冒三丈,當下理智盡失:“行!這個彩頭我應了!” 詹明德就想啊,這三萬兩黃金該怎么花呢。 岳將軍面色鎮靜,其余岳家人卻都難免面露憂色,岳風對此視而不見,她走出位置,到了中間的空地上,往懷里掏了掏,掏出一副很薄很薄的白色手套。 皇帝便好奇地問:“比武為何要戴手套?” 岳風回答道:“回皇上,臣女做獵戶時,打到了獵物回家,便要將其開膛破肚,掏出內臟及腸子,過程血污甚多,沾染到了手上難以去除,因而戴手套?!?/br> 詹明德抿嘴,免得叫人看見自己過于上揚的嘴角。詹知理就直白多了:“風jiejie好酷啊?!?/br> 的確,岳風說話的語氣很平淡,甚至沒什么起伏,于是愈發顯得字里行間血腥氣十足,仿佛即將要與她交手的不是同樣出自武將之家的高手,而是一頭待宰的獵物。 她如何處理獵物,便如何處理對方。 男人怒喝一聲,伸拳向岳風打來,岳風不躲不閃,同樣握拳回擊! 兩只拳頭碰到一起,甚至能聽見骨頭碎裂時產生的細微聲響,但,究竟是誰處于劣勢呢? 岳風抬起一腿,正中男人腹部,其實這種時候完全可以直擊下三路,那樣岳風甚至能直接要了他的命。然而她今日是要展現自己的能力,出手太狠難免讓皇帝心生忌憚,是以這一腿也不算重,最多就是把人頂飛個五六米,然后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僅此而已。 不僅如此,男人那只拳頭被擊碎后,整條胳膊都以一個很詭異的弧度垂著,完全抬不起來了。 詹明德不再藏著笑容,她望著人群中的岳風,那樣威武,那樣強大,簡直像是在發光一樣。 一拳加一腳,直接將人干倒,這著實出乎所有人意料。敢挑釁岳家質疑岳家,這男人本身便出身顯赫,同樣是武將之家,其父年輕時甚至能與岳將軍平分秋色,他自己也是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如此厲害的人物,就只撐得住這么兩下? ……如果不是這兩家水火不容,真讓人懷疑他是演的。 “哈哈哈!” 皇帝忽地拍掌大笑,“不愧是岳家女!岳卿,果真是虎父無犬女!朕心甚悅,岳風,你有什么心愿,只管講來,朕通通滿足!” 這下周圍更是私語不絕,皇帝竟給出如此重的承諾,萬一這岳家女要當皇后,那誰家還敢送姑娘進宮?恐怕一拳都承受不住吧! 岳風轉身向著皇帝單膝下跪,俯首稱臣道:“家父年事已高,臣女只盼他能頤享天年,若皇上不棄,臣女愿意代父趕赴邊關,守我源國河山,決不叫蠻人越雷池一步!” 先前猜測她想當皇后的人盡皆呆若木雞,岳將軍此時也上前下跪:“小女之才能,其兄長不能比,還請皇上成全!” 皇帝表情復雜地問:“岳風,你可知這請求意味著什么?” 岳風反問:“君無戲言,皇上不是說,無論臣女有什么心愿都能滿足嗎?臣女只愿為國分憂,為君分憂,為父分憂!” “好一個為國分憂,為君分憂,為父分憂!”皇帝贊賞至極,當場拍板定案,“岳家果真是碧血丹心,一心盡忠!” 鴉雀無聲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道不知是誰的聲音:“恭喜皇上喜得良將!” 這一句過后,同樣的祝賀便如雨后春筍,于是也沒人注意最初的這一聲是誰發出來的了。 詹知理一顆小心臟怦怦跳,悄咪咪清嗓子,再看向jiejie,得到jiejie肯定的目光后,恨不得翹起尾巴。 誰說會口技難登大雅之堂,今兒不就證明了是有用的么!順水推舟過后,風jiejie便能如愿以償,誰再敢置喙,便是與皇帝過不去,便是不忠不孝! 此時表情沉穩的岳風也在感慨:明德不愧是明德,這為國為父為君的說法,果真比其它的要有用多了。 第592章 第二十五朵雪花(十七) 繼岳風代父前往邊關后, 皇帝緊接著又下了一道圣旨,封詹明德為定遠公主。 沒等人們從這個封號中琢磨出什么味兒來,第二道旨意隨之而來, 皇帝竟命定遠公主隨同新上任的岳小將軍, 一同離京趕赴邊關! 連街頭賣羊rou燴面的大娘都聽說了這件事, 并在攤上客人惡意揣測時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著大鐵勺:“女將軍咋啦,女將軍就不能盡忠報國啦!人家有本事當將軍, 你看不慣你也去當,誰攔著你了!” 口沫橫飛地噴完還意猶未盡,大鐵勺虎虎生風指著那幾個嘴欠的:“公主咋啦, 就許送公主去和親, 不許公主去當兵?瞧你們這嘴碎的,甭吃我家燴面,滾滾滾都給我滾!” 她可是認識那位岳家小將軍呢, 人人都說岳家姑娘粗俗老土,可大娘覺著那姑娘好極了,力氣大又能吃, 人還和善。 她是個寡婦,知道女人在這世道活著有多不容易, 真聽這些人的當個好女人,早被欺負死了! 小將軍每回來她家攤子都能吃五大碗,一看就是當將軍的料。 詹明德之前沒有跟家里通氣兒, 連詹知理都蒙在鼓里, 更別提旁人。老太君尚未來得及因孫女當了公主高興, 就立刻被告知詹明德不能在家待了, 皇帝要派她跟岳家那姑娘去邊關——老太太深受打擊,當場一把摟住詹明德大哭出聲。 “我的兒!你好生命苦!邊關缺衣少食, 怎能讓你過去?皇帝未免欺人太甚!” 她覺著必然是皇帝小心眼,不想見與自己有過婚約的明德另嫁,因此才想將明德打發出京城,這跟流放有什么分別?得了個公主的封號又有什么用?! 詹明德被祖母抱住,一時間哭笑不得。 她自幼體貼懂事,很得老太君疼愛,祖孫情是有的,但詹明德心知肚明,在姐妹里,她最得老太君喜愛,可和父親叔伯兄弟們比,就得往后退了。 興許是去過一趟大曜后,心境有所變化,詹明德被祖母抱著傷感時,忍不住便要想,祖母如今垂垂老矣,可是也曾年輕過稚嫩過,是從一個呱呱墜地牙牙學語的幼童逐漸長成今日這般模樣,難道祖母從娘胎里出來就會重男輕女了嗎?是什么導致她變成這樣的呢? 如果源國還不改變,是不是會有更多的祖母出現? 為什么女人會將男人看得這么重要呢?因為環境,因為利益。在源國,土地按照家中男丁人頭數來分,長輩若去世,遺產則僅限男性親屬及未嫁女繼承,她們擁有的太少,失去的太多,甚至在這樣的人生中產生了鈍感,刀子落到脖頸上猶不覺痛。 詹明德輕輕嘆了口氣,安慰了老太君兩句,絕口不提進宮求情的事。她是一定要與岳風同去邊關的,老太君這點真心,根本阻止不了詹明德展翅高飛的腳步。 先是女將軍,再是未來皇后成了公主,妻夫變兄妹,最后這位新出爐的公主還要跟女將軍共同離京,恐怕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詹明德跟岳風都要成為大家茶余飯后的談資了。 沒有多少人相信她們真有這個本事,更不信她們會成功,皇帝的行為在許多朝臣看來便是胡鬧,可惜圣旨已下,君無戲言,早已反悔不能。 詹明德在閨中錦衣玉食,手腳上連個薄繭都沒有,這樣的人兒能抵擋得住邊關的苦日子?因此詹明德還沒出發呢,京中已有不少好事者開盤下注,賭這位定遠公主多久哭著鼻子跑回來。 詹知理悄咪咪喬裝改扮去了賭坊,拿自己全部的私房錢壓了最長的時間。 她在外面跑慣了,完全叫人看不出她是個姑娘家,此次詹明德與岳風離開,詹知理無法隨行,她失落了一會兒,很快就又調整過來,因為jiejie交給了她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 詹明德將自己的私人印章及私庫鑰匙,都交到了詹知理手中,這枚印章能夠在她名下所有鋪子和莊子中任意調動資源,她的私庫里除了母親的遺產外還有多年累積下來的賞賜,說是富可敵國都不夸張,現下通通交由詹知理來打理。 小姑娘捧著印章跟鑰匙,輕飄飄又小巧的兩樣物品,詹知理卻覺得它們有千斤之重。從沒獨挑大梁,一向被當成小孩的詹知理很是忐忑:“我怕我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