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向皇帝騙個娃 第1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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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三, 諸事皆宜。 今日天氣格外好,秋陽絢爛,微涼的風習習刮過, 透著當季獨有的涼爽。六七只喜鵲,一大早就落在枝頭喳喳叫喚。 枝葉上泛黃的銀杏,在半空中打著旋,翩翩飛舞般,悠悠飄落在地上。 歪柳巷這間宅子,是徐溫云特意為安置弟妹而購置的私產, 平日里徐溫珍與徐紹姐弟二人住著, 倒也還算寬敞。 可一到要cao辦大場面,就略略顯得有些不夠用。 四進的院中, 用大紅色的綢緞裝點著,紅紙喜字貼得到處都是。因著姐弟二人身側的奴婢不多, 所以肅國公府專門撥掉了上百個婢女與小嗣來幫手cao持。 個個臉上都帶著笑,端得是片喜氣洋洋的場面。 弟妹兩個, 今日同時出嫁,這在徐溫云心中是件大事。她昨夜緊張激動到都有些睡不著, 叮囑了meimei,又交代著弟弟……直到看著二人房中的燭火熄滅了之后,她還放心不下, 前堂后廚仔細查檢了番,這才漏夜回了永安巷。 還未睡幾個時辰, 就又由榻上掙扎了起來, 梳妝打扮了番, 往歪柳巷趕。 她略微有些憂心,直覺這婚事還有些不盡人意之處。 “……可惜這幾年田莊收成, 還有鋪面營收不太好,否則他們的聘禮與嫁妝,還能再備多些?!?/br> 對于這點,遠在衡州的父親徐興平,倒也并不吝嗇。他一聽說與自家結親的是肅國公府,為不讓人看輕,幾乎就是掏空了家底給兒女添補。 畢竟一旦傍上這樣的皇親國戚,今后就算金山銀山也能再賺回來。無論是出去經商,還是裝貨海運,報上肅國公府親家的名號,那不知會得多少便利,撈多少油水。 可徐興平多年來都只是個微末的七品官,也是后來徐紹高中狀元后,才被上峰提拔到了五品。 他們這樣小門小戶的人家,就算傾盡家財,在肅國公府如此顯赫的公爵豪門眼中,也不過只是滄海一粟罷了。 所以徐溫云免不了又暗暗再補了些。 “……你是不知,只要手里有錢銀,心里就不會慌。這兩門婚事,說破了天都是我們徐家高攀,若不在錢銀上補足些,只怕他們兩個會被肅國公府瞧不起?!?/br> 阿燕卻笑著勸道, “依著容國公府白玉做堂金作馬的闊氣,又哪會在乎咱這三瓜兩棗,那樣的門戶,早就視金錢為糞土了。 之所以能結親,還不是因著他們互生情愫,所以才走到一起,夫人您吶,就莫要cao心這么多了?!?/br> “旁人不在乎,是旁人的事。 可我們卻不能不盡心?!?/br> 其實徐溫云身為jiejie,生出這片護犢之心,自是無可厚非??砂⒀嗪芏鄷r候都在暗暗心疼,許多時候都覺得她奉獻太過,太過無私。 好在四姑娘與六哥兒倒也爭氣,且也不是什么臟心爛肺的白眼狼。 阿燕有次在歪柳巷的府宅走動時,就曾無意間聽到徐紹與管事的說過,但凡是徐溫云添補的那些田鋪銀票,金銀細軟,都要另尋個地方安置起來,待婚事辦妥之后,是要再尋機送回永安街的。 主仆二人正說話的功夫,車架已馳停在了歪柳巷徐家的門口。祁朝婚嫁的風俗規矩,是清晨接親,正午吃席。 按理說,是要男方先上女方家接新娘,可由于是一門兩親,且歪柳巷也實在置辦不開,于是肅國公府便提議,到了吉時,陸修齊帶著上了花轎的胞妹,先上門來接徐溫珍姐弟二人。 兩對新人沿街走上一圈,而后再回到肅國公府,cao辦酒席,宴請賓客。如此倒也算得上合理,所以徐家人并無二話。 現在時辰還早,徐溫云上meimei住的院子走了一趟,只見meimei坐定在梳妝鏡前,身側圍了好幾個妝發娘子,在為她梳洗打扮。 徐溫云不好進去添亂,只在前廳招待客人。他們大多都是徐紹的同窗好友,以及徐溫珍繡坊雇傭的繡娘以及主顧……自辰時起,就陸陸續續都來了。 因徐溫云的名份還未落定,所以李秉稹暫且未將辰哥兒是皇子之事昭告天下。 偌大的京城中,除了容國公府,以及教導孩子的先生以外,知道此事的人甚少。 所以她現在的身份,就是徐氏姐弟已和離的家姐,僅此而已。 吉時一到,由巷口處遠遠傳來吹拉彈奏的熱鬧絲弦聲,賓客們都哄鬧了起來,府門口還圍上來許多看熱鬧的孩童,女使們將手中的喜糖一樣,孩子們一通哄搶…… 個個嘴上都道著恭賀的詞語,整條巷子都是喜氣昂然的氛圍。 象征性的攔門之后,弟弟徐紹將身著紅燦燦喜袍,頭頂了紅蓋頭的jiejie徐溫珍,背上了停在府門口的花轎,而后攀著馬鞍,長腿一掀垮騎上馬,做起了意氣風發的新郎官。 徐溫云眼見歪柳巷這頭料理妥當后,隨后也坐上車架,跟在長長的花轎后頭,來到了肅國公府。 她現在只擔心一樁事兒。揪著指尖的巾帕,“去問了么,父親與嫡母的車架,按理說昨兒夜里就該到了,怎得直到現在都還沒入京?” 這話剛說罷,打探消息的小廝,氣喘吁吁跑到了車架前,“夫人,徐老爺夫婦二人為了入京參宴,在路上趕得太急,夜里車架翻入了暗溝,人雖沒事兒,可耽誤了行程,只怕是要趕不及了……” 聽到這話,連阿燕都懸起了心尖,急急問道,“那可如何是好?待會兒三拜天地的時候,父母若不端坐在高堂怎得行?” 訂婚訂得急。 成婚也有些倉促。 其間所有事務,都是靠著飛鴿傳書,與遠在衡州的徐興平溝通的。做為父親自是不想錯過兒女婚事,收到消息的瞬間,就立馬由衡州出發了,可以說得上是日夜不休在趕路,誰曾想臨到京城,卻生了這樣的變故。 徐溫云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可她實在也是無法,只得定定心神,攥著巾帕道,“……再等等,還有小半個時辰,必然等得及的?!?/br> 可一直等到花轎繞街完畢,兩對新人雙雙入了肅國公府,并立在富麗堂皇的廳堂之上…… 卻還未等到徐興平夫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戴著冕帽的禮儀官抬頭看看天色,面上顯露出些為難之意,上前幾步,朝端坐在右側上位的肅國公夫婦呵身道,“國公爺,國公夫人,若是再耽誤下去,恐就要誤了吉時?!?/br> 肅國公微頷頷首,正準備發話說立即舉行儀式,此時立在廳堂中的徐紹,跨了一小步上前,態度恭敬道。 “二位尊長,我有一言,不得不說。 今日雙喜臨門,是我們徐氏姐弟的大喜之日,如若母方親長未坐高堂,就結了這門親事,不僅于禮不合,且我與四姐也無顏面對徐家的列祖列宗?!?/br> “雖說家中雙親因路上出了變故,未能及時趕到京城,可我們姐弟的二姐卻在場。 俗話說,長姐如母。自小到大,二姐就對我們姐弟幫扶甚多,可以說如若沒有二姐,就沒有我們姐弟今日?!?/br> “……所以二位尊長,可否容二姐端坐高堂,暫行父母之名,受我們四人一拜?” 這話音剛落,站在右側的新娘徐溫珍,就由紅蓋頭下,傳來了輕柔的符合聲,“我亦正有此意,還望兩位尊長成全?!?/br> 徐溫云匡扶弟妹,事事盡心的美名,在場者大多都聽說過??勺屆C國公府的嫡子嫡女,給個剛和離夫人彎腰行禮,未免有些失了公侯豪爵的風范。 所以肅國公并未立即答應,只沉默幾息過后,輕問了聲膝下的那對兒女, “……你們二人覺得如何?” 陸修齊在那身花團錦簇的衣裝下,面龐顯得愈發俊朗,他此時無甚所謂聳聳肩,“我沒意見?!?/br> 而站在左側,身型玲瓏的新娘陸梓涵,在紅蓋頭下,略帶了幾分急促爽利脆聲,吩咐下人道, “還不趕緊將二姐扶的到主位上去?吉時快過了,鳳冠太重了,快快行禮拜堂!” 這火急火燎的語氣,甚至能讓人聯想到紅蓋頭下,是一張何等急不可耐的臉……眾人聞言,善意哄笑了一陣。 肅國公夫婦無奈對視一眼,他們這嫡幼女自小嬌慣,脾氣實在不小,成親過日子,果然就該尋個如徐紹這樣的厚道性子。 徐溫云萬沒想到會鬧出這么一遭。 她原是坐在下首位觀禮的,就這么著猝不及防被人夾著胳膊,架到了左側的主位上,為讓儀式順利進行,她倒也并未推脫。 “一拜天地?!?/br> “二拜高堂?!?/br> “夫妻對拜?!?/br> “禮成!” 隨著禮儀官尖細著嗓子的這幾聲喊,兩對新人齊齊行禮。 今天是個好日子,徐溫云原不想哭的,可在四人在朝她的方向拱手叩首時,她還是不禁濕了眼眶。 多年前那兩個在后院陋屋中,身形瘦弱的兩個弟妹,如今都長大成人,成家立業,有了各自美滿的姻緣。 母親。 您臨終前的囑托,云兒終于做到了。 第一百零五章 肅國公府乃太后母族。 肅國公身為李秉稹的親舅父, 自李秉稹從太后腹中落地的那刻起,就一直堅定不移,鼎力當他們母子二人的后盾。在多年前的奪嫡大戰中, 也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今日肅國公府雙喜臨門。 李秉稹作為皇帝,又是肅國公的親侄兒……無論是表彰有功之臣,還是為表親緣深厚,他都合該到場。 這次是特為容國公府撐場面來的,為彰顯皇恩浩蕩,李秉稹并未更換常服, 而是一襲金燦燦的龍袍, 坐在象征帝王地位的八副寬闊車架上,浩浩蕩蕩由宮門口出發, 緩緩朝肅國公府挺進。 街道上四處都掛著紅綢,地面上還有兩對新人游花街后的紅紙, 一群搶到了喜糖的孩童哄笑著跑過……由這幾個瞬間,不難想到方才是何等熱鬧的場面。 李秉稹的眸光, 順著往后翻飛的車帷望去,心中微微有些發熱……他亦渴望能有與徐溫云成親, 共結連理那一日。 在那之前,必須要克服目前唯一阻礙。 李秉稹收回眸光,垂下狹長的眼睫, 朝端坐在車架正首位的太后,輕問了句。 “……不知立辰哥兒生母為后之事, 母后考慮得如何了?” 自太后禮佛回京之后, 接連半月以來, 皇帝每每來慈寧宮請安時,都要提及此事, 太后實在有幾分不勝其煩。 可陸霜棠心中清楚,她決計不能與兒子硬碰硬,所以現在只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皇帝急什么? 以往哀家是見過她兩三次,若說作為個尋常命婦女,她確是挑不出錯來,可若是想當哀家的兒媳,是不是也得再好好考??夹??” “待會兒婚宴上,再叫她過來好好說說話,見過她弟妹,檢驗過徐家家風后……再提此事也不遲?!?/br> 貫通陰謀陽謀的帝王,自然明白這不過就是緩兵之計。 借種留子這事兒,是決計瞞不住母后的,想來她如今已知曉了全部真相,之所以不松口,必然是覺得此事膈應至極,所以也順帶不待見徐溫云。 可此事已耽擱許久,李秉稹不想再等下去。 孩子儼然已經適應了皇宮的生活。做為今后帝后居所的云玉宮,也已修繕妥當……實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他已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日日都與徐溫云長廂廝守在一起了。 秋陽順著車前帷幔灑入,落在男人英武無雙的側臉上。 李秉稹用最平靜的語氣,道了句直戳人心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