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0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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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眼前很明顯的情況是,反正都得勤王江淮將領們跟著李希言或跟著薛白,得到的好處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一個只是平叛救駕之功,一個卻在這之外還有從龍之功。 而且,冒的風險也大不相同,李希言從未打過仗,隨之作戰勝敗難料,而薛白卻是戰功赫赫,連安祿山、史思明這樣的梟雄都被擊敗,又何況區區李璘? 元景曜把這些道理一點點給李希言掰扯明白。 李希言臉色愈發難看,緩緩在胡凳上坐下,喃喃道:“若是如此,為之奈何???” “事到如今,唯有兩個辦法而已?!痹瓣椎溃骸班嵧趸蝽槃荻鵀?,干脆請雍王督統江淮兵馬平叛,既能讓天下早日安定,也是賣他一個人情?!?/br> “還有一個辦法呢?” “趁著雍王現在還在拒絕,立即拿下李藏用,送雍王出城。但此舉也要看雍王的心意,倘若他是真心拒絕李藏用則無妨,可若此事是他事先安排,那就……” 李希言眼中陰晴不定,思量著。 若從個人的角度來考慮,賣個人情給薛白,自己不用打仗就能平叛立功勞,可謂是有百利而無一害??伤頌樽谑?,又豈能眼看著祖宗基業落到一個身份存疑之人手里? 時間一點點過去,終于,他站起身來。 “走!” 李希言匆匆趕往城門,心里已經有了決定,不能讓江淮的兵權也落入薛白手里。不久前朝廷還在設法削其河北兵權,此事尚未完全,如何能越削越多? 然而,當他走過揚州城中的一座座橋梁,只見前方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如同舊歷上元節那天夜里一般,李希言一邊呼喝,一邊擠進人群。 他目光看去,薛白跨坐于馬上,面對著諸人的勸說,義正辭嚴地拒絕著,表示須遵圣旨行事。 李希言不由想到這幾次與薛白見面的情形。 次數雖不算多,可每次對方都顯得十分坦蕩。且薛白到揚州來,確實是哪里也沒去,除了陪家人就是游山玩水,從未與李藏用相見過。 他最后還是選擇相信薛白,判斷薛白到揚州來并無其它目的,就只是來接走家眷。 然而,他走到人群中,清了清嗓,正打算開口,忽然感到有什么硬梆梆的尖銳之物抵住了他的腰。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護衛已經被隔開來了,身后站著的幾個兇神惡煞的漢子雖然也穿著江淮的軍袍,可卻不是他的人。 “你們……” “我等一心社稷,還請太守支持?!?/br> 李希言還待再言,肩上已被那兇漢捉得生疼,他能感受到自己腰間抵著的是一把匕首,不由駭然。 他環顧著人群,看到了好幾個品級不低的軍中將領。 “請雍王督統江淮,平定叛亂!” 接著,有一道響亮的聲音加入了請薛白統兵的行列。 李希言覺得這聲音很熟悉,定睛一看,就見到元景曜站在前方,高舉著手臂揮舞著。 他不由愣住了。 原來,元景曜分析的那些,就是其心聲,江淮軍中不缺聰明人,更不缺投機的賭徒,而元景曜恰是賭得最大的那個,把他騙得暈頭轉向。 李希言終于意識到今日之事不是李藏用一時興起,而是一場有預謀的奪權。不知從何時開始,揚州城中,乃至于江淮的兵馬中已有許多人早暗中倒向薛白。 這是兵變,是犯上作亂??上?,他到這一刻才明白,不,他其實到現在還沒完全明白過來。 他分明派人盯住了薛白,對方確實什么都沒做,門都沒出幾次,如何能安排出這樣的計劃? 可到了最后,薛白卻依舊還是不肯答應統兵,只道:“諸君這是要陷我于不忠不義!” 說罷,薛白見城門被堵得水泄不通,也不繼續離開,干脆掉轉馬頭,繼續待在揚州。 *** 重新回到宅院中,把行李放下。 進了堂屋,顏嫣見沒有旁人,當即就逮著薛白道:“我就猜到,果然是你安排的?!?/br> “我哪有做甚安排,不過是眾望所歸罷了?!?/br> “才不信?!鳖佹痰溃骸翱赡惴置髅刻於寂阒?,快說,是如何聯絡到這許多官員將領為你造勢的?” 薛白見騙不了她,只好苦笑道:“好吧,是讓太白兄為我暗中聯絡?!?/br> “李白?他還能為你做這事?” “有何不能?”薛白道,“你可莫看輕了他,你可知他的老師是誰?” 這個問題終于是難倒了顏嫣,她想了想答不出,只好問道:“誰?” “趙蕤,乃是開元年間有名的縱橫家,他的《長短經》集儒家、法家、兵家、雜家、陰陽家之大成,黑白雜揉,講國家興亡、權變謀略、舉薦賢能、人間善惡,最擅長的是帝王學、縱橫術?!?/br> “這般說來,李白一心立大功業,以姜尚、諸葛亮自喻還真不是眼高手低?” 薛白笑了笑,對此不作評判,道:“不論如何,太白兄確是助我收服了李藏用等人?!?/br> 顏嫣不由奇道:“他如何做到的?” “寫了幾首詩吧?!?/br> “詩?” *** 李希言不敢相信,這場奪權的幕后主使之一,竟是一直以來被他認為是空有詩才而不擅實務的李白。 當揚州城中的各級官員、將領簇擁著他回到衙署,說是要商量該如何說服雍王統兵,實則是挾制、架空他的權力,他便看到了他們口中那位“先生”。 “李太白!”李希言當即喝道:“你可知你等所為乃謀反大罪?” “太守誤會了,白無官無爵,萬不敢謀反,唯有一腔熱血欲報效社稷?!?/br> 李白在這種時候還十分灑脫,答過之后,也就不再理會李希言,只與眾人商議著該如何說動雍王統兵平叛。 他們說到興起,李藏用還一拍大腿,道:“今日忘了把太白先生的詩拿出來,那詩豪氣,雍王若聽了,必愿帶我等建功立業?!?/br> “不錯!”元景曜朗聲道:“我便是聽了太白先生的詩,心潮澎湃,決意追隨雍王!” 李希言聽著眾人這番說辭,似乎薛白真的不知他們的圖謀、也不肯接受他們的擁戴,一切全都是他們擅自謀劃,苦苦相逼。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死都不信。只恨薛白裝得太真,分明是狼子野心,偏演出了一副忠誠坦蕩的模樣。 奈何他再悲憤也無用,諸人的立場都與他這個宗室重臣完全不同,正拍著手大喝李白的詩。 那是一組詩,名為《頌雍王功績歌》,乃是李白根據這些年薛白的功績所作,也帶著對其接下來平定戰亂,使天下海晏河清的期待。 堂中諸將正是為詩中氣魄所感,選擇追隨雍王。 “雍王正月將出師,天子遙分龍虎旗?!?/br> “樓船一舉風波靜,江漢翻為燕鶩池?!?/br> 如今其實已是上元元年的三月,可實則是舊歷的正月。 眾人或還不習慣用新的歲首,或是不滿于天子重用宦官,遂故意將這三月說成正月。 一首詩念完,又是下一首。 “三川北虜亂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br> “但用東山謝安石,為君談笑凈胡沙?!?/br> 這說的是安祿山叛亂以來,雍王掃平天下的戰功,以謝安東山再起的典故,隱隱又有對如今天子一度罷雍王之權的不滿。 而這又何嘗不是李白自比謝安? 不論如何,這些詩確實是十分提氣,眾人一首又一首地放聲高歌,愈發堅定了要請雍王統率他們的決心。 李希言在一旁聽著,終是長嘆一聲,無奈地閉上了眼。 他知人心所向,不是自己能輕易能扭轉的了,若冥頑不靈,恐有性命之憂。只好答應帶頭再去勸雍王擔當大任。 于是,連著三日,都是李希言領著諸將官到薛白宅院外苦苦相勸,薛白每次都是拒絕。 可隨后各州都有將領趕來,聲勢愈發浩大,薛白見眾望所歸,實在無法拒絕,只好提出了幾個條件,把戲演完整。 “我擅離職守,實則觸犯了朝廷律例。路過揚州,恰逢李璘叛亂,蒙諸君不棄,只好擔當大任。今須約定,一則我是暫代其職,若圣人委任了新的江淮督統,我便立即卸任,返回范陽,諸君不可挽留……” 第542章 服眾 李希言像吞了一只蒼蠅般難受。 在他看來,薛白那一副奪了權還惺惺作態、裝成大唐忠臣的樣子,完全是梟雄所為。若放任下去,等平定了永王之亂,離雍王之亂也就不遠了。 他在府署中長吁短嘆地來回踱著步,遂有幕屬問他為何憂心忡忡,欲為他分憂。 正待開口,李希言卻狐疑了起來,看了對方一眼,道:“你莫非也如元景曜一般,為了前途富貴而投靠雍王了吧?” “太守何出此言啊,難道世間無人再關心正統不成?小人雖蠢鈍,卻分得出是非對錯?!?/br> 李希言聽了,不由淚如雨下,與這幕僚相擁而泣。 末了,他才問起對方的姓名。 “小人趙侃,是廣陵郡衙一小吏?!?/br> “好義士?!?/br> 換作以往,這等小吏根本沒資格與李希言交談,如今卻可委以重托。 “老夫如今也不知該信任誰,難為你一片忠心。這時局,永王把天子逼出了長安,雍王奪了江淮兵權,不知該如何是好啊?!?/br> 趙侃便道:“太守不必過于憂慮?!?/br> “哦?” “小人蠢見。打仗,打的都是錢糧,依大唐慣例,將士們離開本鎮出征,錢糧開支皆是由朝廷負擔。今朝廷既無詔書,廣陵郡不該出這筆軍費,雍王雖奪了兵權,實則接手了一個麻煩?!?/br> 李希言一點就通,立即明白過來。 只要他不給薛白軍費,薛白發不出軍餉,很快就會失去將士之心;而薛白若向江淮征收軍費,則會失去民心。 李希言沒想到衙署里還有這樣才干不凡的吏員,十分欣慰,又問道:“依你之見,老夫該如何行事?” “太守不妨稱病,待雍王前來索要軍費,推諉不給即可?!壁w侃道。 “不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