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036節
書迷正在閱讀:古代小夫婦在八零、穿越后紅娘系統逼我營業、滿級炮灰修真穿回來了、獨悅你[帶球跑]、沙雕美人揣崽連夜跑路、直男綁定cp系統后、我用嬌妻系統稱霸星際、敢向皇帝騙個娃、穿成渣攻后我沉迷寵夫、甜美人
“雍王近來在做什么?” “每日就待在宅院之中,有時帶著女眷到湖上泛舟,吃吃逛逛之類?!?/br> “真的嗎?” 李希言依舊不太放心,擔心薛白會奪了他的權,還是決定親自再去見一見薛白。 是日,揚州西郊,竹西巷,吳家磚橋。 水面上煙波縹緲,亭臺與蒼天古樹倒影其中。 青嵐倚著橋欄而立,雙手整理著一縷頭發,遠遠見有人過來,不由害羞地問道:“好了嗎?” “別動,還有最后一筆?!?/br> 顏嫣正在作畫,坐在一個小凳上,卻要薛白坐在她身后給她當靠背。每每提筆時都自然而然地往薛白懷里一倚,欣賞著眼前的美景與美人。 好一會,她才提筆蘸了墨,給畫中人點上了眼睛,頓時間,那雙眸含羞又深情款款的姿態躍然于紙上。 薛白看了也不由叫了聲“好”。 這幾日以來顏嫣對他愈有些不客氣,轉頭輕拍了他一下,嗔道:“知我畫得好,你卻不能給我也畫?!?/br> “學,你教我作畫便是?!?/br> “想得美?!鳖佹虒⒐P遞在他手上,“提幾句字吧,你的字勉強能配我的畫?!?/br> 薛白接了毛筆便提字,依舊維持著那個環抱顏嫣的動作。 她任他摟著,轉頭看他英挺的側臉,眼中流露出些笑意。之后似有些累了,毫不客氣地趴在他胸膛上閉眼養神。 好一會兒,薛白才在畫上寫了字。 顏嫣目光看去,見那是幾句長短詞,雖有些不知所云,意境卻是很美。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br> 她輕聲念了,嘟囔道:“也不知你怎能總是輕而易舉地作出這樣好的殘句來?!?/br> “文章本天成嘛?!?/br> 說話間,煞風景的人就到了。 李希言踱步過來,遠遠便道:“三郎好雅興啊?!?/br> 薛白回頭看了一眼,擱下了手中的筆。顏嫣不情愿地從薛白懷中坐起,扁了扁嘴,自與青嵐到橋那頭去賞風景。 到揚州這些天,薛白是真的一點都沒摻和國事,偏李希言不放心他,又來言語試探。 說是很羨慕他能這般游山玩水,想要效仿,卻放心不下國事,且擔心被認為是擅離職守。 薛白聽出了李希言的試探意圖,云淡風輕地擺了擺手,道:“我不敢擅離職守,此來揚州接了拙荊,明日就啟程回范陽了?!?/br> “哦?” 李希言有些意外,但這般看來,薛白還真沒有想要在揚州做些什么事的打算。 他遂祝薛白一路順風,叮囑需為國盡忠。 兩人就此話別,薛白還送了李希言一段路途。 一間獨門小院里,有少女登上閣樓,在古箏前坐下,恰見竹西巷里有俊朗公子與一老者揮手作別,眼眸一亮,纖手拈弦,優美的琴聲便流淌而出。 這是獨屬揚州的風韻,所謂“千家有女先教曲”。 薛白聽著曲,悠閑地伸了個懶腰,卻見有驛使慌慌張張地從遠處跑到李希言面前。 兩年來,天下間有太多變故,他已習慣了這樣匆忙報信的情形,懶得多問,在曲聲中轉過身。 “咚?!?/br> 身后卻傳來了一聲響,是李希言跌坐在了地上。 薛白遂上前攙扶。 他看到李希言花白的胡子顫抖著,渾濁的眼睛里透出不可置信之色,那雙蒼老的手緊緊握住了他。 “莫急,莫急,出了何事?” “永王攻入商州,天子……天子逃出長安了!” 李希言艱難地拿起手中的公文,用他那悲涼的聲音,說著那無比荒唐的消息。 誰能想到,不久前才改了歲首以彰顯功績的天子,興復大唐的豪言壯語猶在耳畔,轉眼間就被打得逃出國都? “大唐社稷?!崩钕Q脏?,悲中從來,“大唐社稷該怎么辦???!” 竹西巷里的琴曲悠悠,歲月靜好,渾不知京畿之地的兵荒馬亂。 *** 次日,薛白與家眷們裝好了行李,便要動身往范陽。 他平時嫌馬車顛簸,更喜歡騎馬,這次卻被顏嫣拉在車廂里說話。 “聽聞昨日可是出了大事,我們來議論一下唄?!?/br> “你消息倒是靈通?!?/br> “看到那老太守都被驚倒了,我能不打聽嗎?”顏嫣問道:“你就不怕永王真的攻破了長安,你辛苦謀劃的成果可都要被他給拿了?!?/br> 薛白反應平淡,道:“他攻不破長安的?!?/br> “何以見得?” “別的不說,郭子儀就在防秋,隨時可以勤王?!毖Π椎?,“若是皇位有那般好搶,豈還輪得到李璘?” “圣人都逃了,還不好搶?” “那是圣人太懦弱,可社稷又不止是圣人的?!?/br> 其實,顏嫣也是一個很好的謀亂搭子。 她雖出身儒學名門,父親還是最正統、最忠誠的那批大唐臣子,可她乖巧的外表下偏是有著離經叛道的個性,往日里可能只表現出調皮,喜歡惡作劇,偏是遇到了薛白。 她用手撐著下巴,替薛白分析著,道:“你若是在范陽,如今就可起兵勤王,趁機鞏固權力了。這趟跑來揚州,倒是耽誤了?!?/br> “那倒不是,若我真從范陽起兵勤王,反而要使得大唐的忠臣良將們警惕。有時表現得太想要,往往得不到,還不如坦蕩些?!?/br> 顏嫣道:“坦蕩些有何用?” 正此時,前方有人攔住了薛白的車馬。 一個慷慨昂揚的聲音問道:“雍王可在?” 薛白掀簾而出,翻身上馬趕上前方,問道:“何人攔路?” 那是一個穿著官袍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臉型方正,執禮道:“廣陵長史李藏用,見過雍王?!?/br> “何事?” “我久聞雍王盛名,今知雍王在揚州,特來相見?!?/br> 李藏用說話時擲地有聲,一句平平無奇的開場白之后,下一句話卻是十分大膽。 “今永王造反,天下震動,懇請雍王督統江淮之兵,溯江而進,平賊勤王!” 隨著這一句話,周圍眾人都吃了一驚,紛紛安靜下來。 唯有馬車里,顏嫣招過了青嵐,附在她耳邊,小聲道:“我與伱打賭,這人肯定是郎君安排來演戲的?!?/br> 青嵐一開始還覺得薛白如今已很得人心了,一聽,也覺得這是薛白能做出來的事。她這位郎君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其實多的是壞心眼呢。 然而,隊伍前方,薛白聞言卻是不喜反怒,喝叱了李藏用。 “休得胡言!我奉命出鎮范陽,今未得圣人旨意,如何能督統江淮兵馬?你欲蠱惑我造反嗎?!” 這話很重,嚇得李藏用額頭上流出了汗水,連忙道:“好教雍王知道,我亦出身宗室,對社稷忠心耿耿,絕不敢作一絲悖逆之意,實在是到了危急存亡之際,雍王當便宜行事啊?!?/br> “夠了?!毖Π椎?,“世人皆言我居心叵測,然我平生行事皆奉旨而為,斷無擅自掌兵江淮之理?!?/br> 李藏用道:“今永王才至商州,而圣人聞風即出長安,此事必因jian宦慫勇,圣人寵幸宦官至此地步,何時才能下旨召天下兵馬勤王?將在外而君命有所不受,縱觀江淮唯有雍王聲望功勞最高,可使永王叛軍膽顫心驚,最快平定叛亂?!?/br> 薛白態度堅決,依舊擺手,道:“大唐名將輩出,又豈須由我來統兵?” 說罷,他不欲再與李藏用多言,讓隊伍繼續趕路。 然而李藏用卻是一把牽住了前方刁丙的韁繩,不讓隊伍離開,繼續勸說著薛白。 隨著他的叫嚷,待隊伍行到城門口時,就有更多的官吏、兵將們涌過來,堵著城門紛紛懇請薛白留下統兵。 顏嫣在后方的馬車上瞧見了這一幕,不由驚奇。 她可不認為薛白才到揚州就能這般得人心,更加篤定了這背后是薛白的陰謀,自言自語地嘟囔道:“好嘛,說是到揚州來接我,果然還是來爭權奪勢的?!?/br> *** 是日,李希言正在與幕僚們商議。 永王的叛軍現在雖然逼近長安,卻對揚州,或者說整個長江下游都有著很大的威脅。 因為崔圓沒能一舉擊敗叛軍,就可以預想到叛亂還將持續下去,那么,永王不論是否攻下長安,都有可能遣一支兵馬順江而下,或是據江東割據,或是收取更多的錢糧、兵丁。 要想避免下游更多地方被永王攻占,最好的方法就是趁早率軍攻江陵,既能以攻代守,還能立下勤王的大功。 李希言已下了決心這般做,也已下達命令,讓部將們做好出兵的準備。 此時,他便是在做最后的部署,卻有人快步進來,附耳道:“李藏用攔住了雍王,請雍王統兵?!?/br> “什么?” 李希言聞言,既感驚詫,眼神中還浮過一絲慍怒。 他當即起身踱步,思忖著為何會出這樣的事,是薛白蓄謀已久,還是李藏用突發奇想? “太守,我以為,此事當為李藏用投機之舉?!?/br> 末了,李希言的一個名為元景曜的心腹開口分析起來,道:“李藏用不僅是想讓雍王督統江淮兵馬,還想立從龍之功?!?/br> “他敢!” “世間總是不乏聰明人,亦不乏賭徒?!痹瓣椎溃骸敖裼劳跗鸨?,圣人出奔。足可見這兩年守長安,平忠王掃除胡逆,皆雍王之功。李藏用之輩若欲投機,見圣人庸弱,太子怯懦,而雍王既至揚州,他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李希言大怒,叱道:“此舉與謀逆何異?” 元景曜道:“爭儲,而非謀逆。雍王孤身而來,李藏用以社稷危急存亡之名義相勸,誰能說他們是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