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4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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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涼則上前喝道:“縣尉讓你等退下,不退者視為襲官,打殺勿論!” “還愣著做甚?打殺勿論!” 趙余糧正感羞愧,聞言撿起一把鏟子,叫嚷著便沖上去掄著亂打。 鐵鏟砸破了欺辱他的人的軀體,血流到他的田地里,他忽然感到了安心。只要能守住這片田地,他就不用再把小女兒賣掉了。 “搶田???來??!” 薛白終于看到了鐵器揮舞的光芒。 這與上次籠絡漕工不同,漕工得了允諾,還得看他是與官紳站在同一邊。換言之,那一點錢,還不足以讓人賣命反抗整個偃師的官紳,或者說主人。 得給地。 用幾個胡餅收買來流民到驪山刺駕,那是讓人送死。得給了田地,讓人能安身立命,讓人知道自己在守什么東西,有恒產者有恒心,才是以后最堅定支持他的力量。 薛白瘋了。 深夜,呂令皓匆匆趕往縣署,路上提出了他對這些事的不少見解。 “不就是幾十頃田嗎?沒必要,他就一定要發在那些農戶手里?有多少頃來著?!?/br> 這種話聽一聽也就是了,其實呂令皓最清楚,這事關縣署的權力,事關薛白與大戶們誰先妥協。 “他腦子里缺根筋,做事沒輕沒重的。就像瘋子的力氣特別大,一個道理,這種人狠起來特別狠,得避著些……哦,高尚人呢?” “去洛陽了?!?/br> “快,連夜派快馬把消息告訴他?!?/br> “喏?!?/br> 呂令皓快步趕到衙署,只見各家大戶已經聚在署門前了。 帶著眾人到大堂落坐,他擺擺手,心平氣和地安撫了眾人的情緒。 “你們啊,太急了。一急,不就被牽著走了嗎?薛白既然回來了,暫不搶田,繼續原定辦法軟刀子割rou便是。我與郭錄事做了許多年,何時激起過民變?!?/br> “莫再動武,將薛白請回縣署議事,面上客客氣氣的。不聽他的就是,把水源斷了,花些錢拉攏了那些刁民,不就不鬧事了嗎?” “郭太公,你先莫哭,郭三十五郎死了不假,但你難道還能公報私仇不成?真打起來,萬一你老人家出了好歹,反而由他說了算。慢慢理論,你德高望眾,還怕了他嗎?” “他火氣旺,沖動,身后又有貴人罩著,與他正面沖突是最不智的?!?/br> 這一點,呂令皓不必再多做解釋,高崇就是輕易被薛白激怒了,加之牽扯謀逆大案,激烈沖突反而失去了地頭蛇的優勢。而呂令皓作為縣令,行得正、坐得直,完全可以與世族們從容應對。 薛白在,他們就聯合排擠;薛白逃,他們就占據利益;薛白回來,無非是繼續排擠。哪能因為對方一去一回而亂了分寸。 一番安撫,各家世紳都冷靜下來,議定且都回家去,當作無事發生。 本就沒發生什么,就是一些鄉民爭地,哄鬧起來,薛縣尉過去處置了。也沒死什么人,縣城也未起火,除了郭三十五郎死了,正好借此事拿捏薛白。 末了,呂令皓道:“放心,在偃師縣我們就是規矩。世間的規矩會偶爾被打破,但不會被打敗,沒人能打敗規矩?!?/br> 被派出來見薛白的是呂令皓的幕僚元義衡。 他從一個個舉著鐵器的農夫隊列中穿過,不由自主地有些緊張。感覺面對的不是農夫,而是反賊。 好不容易,見到薛白還穿著那一身青色官服,元義衡才舒了一口氣。 在他眼里,官服代表著規矩,薛白只要還守規矩,萬事都好說。 “見過縣尉。今夜鄉民鬧事,多虧了縣尉及時趕到,制止了動亂?!?/br> “這般說,我還有功了?”薛白神態平和,臉上還有笑容。 元義衡賠笑道:“當然有功,縣令想為縣尉報功,也有些誤會向縣尉賠禮,不如回縣署再談吧?” “軟弱?!?/br> “什么?” “既得利益、久享富貴者的通病,你們太軟,不如高家兄弟硬氣?!?/br> 元義衡十分尷尬,暗道薛白這般當面批評太過份了。偏他八面玲瓏,還能接得上話,笑道:“高家兄弟,頗具野心罷了,論底蘊深厚,還得是縣令。 若把“底蘊”換成“臉皮”,其實說得很精準。 薛白知呂令皓是哪些手段,道:“也好,回縣署談吧。我需把這些農戶帶上,談談他們的田地一事?!?/br> “這……恐縣署容納不下?!?/br> “無妨,他們不嬌氣,站著就行?!?/br> 元義衡只好派人去請示呂令皓,領著這百余農戶夜間進城,還是要有所準備,避免加劇沖突。 薛白正準備起行,恰有個小小的身影匆匆跑來,正是任木蘭。 “縣尉!” 任木蘭是從織坊過來的,還在喘著氣,迫不及待就道:“縣尉回來了,快干掉他們吧……” 元義衡聽了,不由臉色一變,竟真有點被這個小姑娘的狠勁給嚇到。 薛白則是神態輕松,帶著任木蘭到一旁說話。 “縣尉,你一不在,狗大戶就派惡仆來搶人了,說織坊里有幾個是他們偷逃的奴婢,身契都拿出來了。好在薛班頭帶了幾個伙計攔著,不然就被他們搶走了,縣尉得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 正說著,那邊縣署已有人來回報,縣令答應讓薛白帶著農戶到縣署去談。 “談?” 任木蘭滿心以為今夜會像上次那般打打殺殺,甚至打殺得還要狠,沒想到陣仗擺開,武器都提起來了,還要談? 她不由大為著急,道:“縣尉,可不能被騙了呀。他們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等你一不在,又要搶地、搶人了,怎么談他們都不會悔改的……” 競是連一個小姑娘都知道這道理。 薛白卻像不知,道:“你別著急,等我先到縣署?!?/br> “怎能不急?縣尉你是沒見他們到織坊想做什么?!比文咎m差點哭出來,說話時不自覺地揮舞著手里的刀,急道:“搶地盤的時候,一口氣xiele,可就要輸了?!?/br> 那刀上競是帶著血的。 薛白依舊懶得與她解釋,隨口道:“我先到縣署?!?/br> 說罷他便走向黑夜,任木蘭轉頭看去,生怕這個薛縣尉也被吞噬了。 地方世族勢力像水,流淌時不聲不響,卻常能溺斃人。 洛河水緩緩流淌,與此同時,有一艘大船靠了岸。 黑暗中先是走下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年輕漢子,之后則是接連不絕的人影。 “胡來水,你帶路…… 第260章 奪印 縣署并沒有燈火通明,只是多掛了幾盞燈籠,竟然顯得有些溫馨。 呂令皓非常體貼,得知薛白要帶農戶來談田地的問題,吩咐下人連夜煮了羊rou湯面,就支在縣署外的街口。 一排五個大陶釜擺開,下方火焰熊熊,成了夜色中最顯眼的存在,煙氣從釜口騰起,把羊rou湯的香氣溢開,勾動著人們的讒蟲。 縣署大門的臺階處,有吏員喊道:“你們都是縣中百姓,縣令知道你們受驚了,每人先領一碗羊rou湯面填填肚子,等縣令與縣尉把你們田地之事談清楚?!?/br> 農人們紛紛看向薛白,肚子里響起了咕咕聲,既饞,又得忍著等縣尉安排。 薛白知呂令皓不可能下毒,也沒有能毒死一百多個大漢的藥量,便道:“吃吧?!?/br> 有人便把鋤頭放在一旁過去領碗湯面,姜亥大怒,上前就是一腳,罵道:“吃飯的家伙先丟了,活該你當餓死鬼?!?/br> 這種小事得靠經驗得來,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的。 排在前方的農人們遂一手提著鋤頭,一手端碗,也不怕燙,蹲在街邊吸溜。 呂令皓此時才出來,身邊還跟著幾個披甲的衛兵,朗聲道:今夜發生了鄉民搶田之事,本縣讓你們受委屈了,也沒地方讓你們坐,但你們的田地,我與薛縣尉一定會為你們保住。 眾人反應稀稀落落,總之這般作態,呂令皓見農人們怨氣大消,自覺計得,邀薛白回署詳談…… “薛郎病了幾日,縣里就鬧出了這等事,好在薛郎病愈,處置及時?!?/br> “莫非看我是一只病貓,縣中就有人想占新開墾的田?!?/br> “沒有,豈有那許多陰謀?本縣與你保證,田地就是他們的,如此可好?” “那就好?!?/br> “既然事情解決了,就讓這些農戶吃飽了回去,天下無事?!眳瘟铕╅_懷大笑,打了個哈欠,“年紀大了啊,都回去睡吧,高枕無憂?!?/br> 薛白卻沒有散衙的意思,問道:“縣令不追究我殺郭三十五郎一事?” “什么?”呂令皓故作驚訝,“郭三十五郎死了? 他當然要追究,但打算等過兩日,把那些農戶都遣回去了,收買分化一批,等高尚擺平洛陽高官回來。到時必然要沒完沒了地追究薛白擅自殺人。 郭三十五郎可是鄉貢舉子,三年前呂令皓親自點的。 “我殺的?!毖Π椎溃骸敖褚共粚⒋耸聠柮靼??” “哎呀,你真是……失手了?”呂令皓站起身來,搓著手,表現得十分關心薛白,“此事要解決,我得替你安撫好郭太公,還得讓知情者別到處說……” 他嘴里念念叨叨,最后道:“放心,我替你解決,回去好好睡一覺?!?/br> 薛白道:“不追究?” “你且好生待著,有我在,當能壓下此事?!?/br> “好,縣令不追究我,我卻有幾樁事想問縣令?!毖Π讘械每磪勿┭b模作樣,先問道:“今夜,被打死的農戶、部曲,如何處置?” “有嗎?沒有吧?都是些鄉民,下手哪能打死人?” “我的人打死了三個部曲。 “此事等主家報上來…… “諸家侵占田畝、隱匿奴戶之事如何處置?” “豈有此事……” “你們官紳勾結,隱田漏稅,偽造冊簿,擅征苛稅,挪用公錢,偷盜義庫,欺男霸女,逼良為奴,如是種種,不一而足,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