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4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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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若是抵抗之后,順理成章地被大勢擊敗,高尚并不會意外,但太過順利了反而讓他警覺,為此,他昨夜還夢到了令狐八娘。 他在懷州時,令狐八娘是當時河內縣丞令狐潮的女兒,卻扮成婢女與高尚來往。 高尚很慶幸自己雖生為賤民,卻有副還算英俊的儀表,當然,他能迷住令狐八娘,更主要是因為他身上那帶著危險感的氣質。 他警告過她,令狐家寧可不要她這個女兒,也不會要他這個女婿,她還是不顧一切地跟了他……他們生了一個女娃,令狐家果然不認,只說八娘是婢女,但還是給了高尚一個當小吏的機會。 聽說,薛白大概也是這般發跡的,只是更花心些,一邊攀著虢國夫人、一邊還攀著相府千金。 這次相府千金特意來洛陽,還帶著金吾衛,若說不是為了薛白,高尚絕不相信,少女情懷總是春,他懂的。 腦中思忖著薛白的兒女情長,高尚決定到洛陽一趟,他需要親自去與薛白周旋。 至于偃師縣,不需要他做什么,官紳勾結,本就是偃師捅不破的。 “郎君,船已經準備好了?!?/br> “動身吧?!?/br> “喏?!?/br> 田乾真已經去了洛陽,如今跟在高尚身邊護衛的是康布,乃是范陽軍中的萬人敵,生得五大三粗,用雙板斧。 兩人也不用拿行李,在洛陽自有住處,康布背著雙板斧,牽過馬就走。 到了碼頭、登船,還未解纜繩,遠遠地,有宋家部曲跑來,喊道: “高郎君,且慢!” “何事?” 我們派到二郎山的管事被殺了,薛白在二郎山!” “什么?”高尚訝然,直接便下了船?!?/br> “但樊牢把宋添貴帶去的奴仆放回來了,帶了話,說當年他在懷州落獄是高郎君幫忙求情,他愿拿薛白向高郎君賠罪,從此前事一筆勾銷?!?/br> 高尚更加驚訝,問道:“樊牢已拿下了薛白?” “是。他說若高郎君能同意不再追究刁氏兄弟,他便親自帶薛白到偃師請罪?!?/br> “宋公如何說?” 宋之悌反應過來薛白的野心之后,其實比高尚更希望薛白死。 高尚卻感到不對。 太順了,比他原以為的還要順。另外,他也不認為樊牢有殺官的膽子。 “不對,假的,樊牢說了謊話?!备呱袚u了搖頭,喃喃道:“樊牢為何要說這個謊?是障眼法,薛白的后手就是在相府千金身上……” “答應樊牢,只要殺了薛白,宋家既往不咎?!?/br> 與此同時,宋勉痛快地給了答復。 得到消息時,他正在與幾個叔父商議事情,急于證明自己與薛白并無私交,因此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障眼法。 尤其是宋家與薛白合作了幾次販假幣,更是急于殺人滅口。 此事才處理過,新的消息又到了。 “縣令批了公文,可以拿下豐匯行了?!?/br> “喚齊人手?!彼蚊愕溃骸皸钍仙绦械娜四??” “原先以為保護著杜五郎去了洛陽,這幾天我們查清楚,薛白與其侍妾、楊氏商行的女東家,全都隨著去了洛陽,就剩下幾人假模假樣地保護著生病的‘薛白’,但其實薛白根本就不在偃師?!?/br> “走!” 宋家是不得不動豐匯行,因為他們的假銅幣在里面。一旦薛白魚死網破,那就是要命的證據。 “縣署查案,讓開!” 豐匯行中的伙計確實沒有幾個,見到有人闖進來也不抵抗,自覺便退走了。 宋勉感到十分意外,大步趕到后院,轉頭看去,卻見他的銅幣已被融了一半。 “這是為何?” “至少可見此子不是真心與宋家合作,包藏禍心,搜!” “搜!最好找出薛白的罪證來?!?/br> “看這個!” 一切發生得很快,宋勉還沒找到豐匯行的賬目,他的幾個叔父已遞來一封信。 信是當朝重臣楊國忠寫的,楊國忠如今為圣人打點內帑,已是風頭無倆,宋勉先看了印章、筆跡,知道這信假不了。 不過是搬家時遺落的一封信,卻讓宋家諸人糾結了起來。 “怎么辦?得罪了薛白,是否也得罪了這位?” “已經得罪死了,還能如何?無非是收買楊黨罷了?!?/br> “可見薛白最大的倚仗果然還是楊家?!?/br> 但等呂令皓看過,卻是稍松了一口氣,道:“放心吧,楊少卿還是好說話的,本縣會與他解釋?!?/br> 宋勉不由疑惑,問道:“縣令還識得楊少卿?” 呂令皓撫著長須不作回答,只是胸有成竹,道:“有本縣與高尚在,不必在意薛白?!?/br> 如此,事情算是過去了,宋家便有人問道:“那宋家的損失?” “有何損失?” “八郎慘死且不說,我家出錢買地兩百頃,高郎君卻許諾還給郭家……” 呂令皓還是好說話的,點了點頭,道:“也是?!?/br> 他如今重掌了偃師縣署,也該再次豎立威嚴。 “薛白之惡,在于清算田畝、戶籍,勞民傷財,如宇文融之輩禍國殃民?!?/br> 宇文融乃是開元年間的宰相,主要的政績就是括戶、括田,簡單來說就是清丈田畝,以減稅政策吸引流民重回原籍,使朝廷編戶增加了八十余萬戶,清出大量土地,所謂“流戶大來”“王田載理”。 當然,宇文融最后是落罪貶謫,死在流放的路上,其政策也成了迫害回歸流民的惡政,如今提起他來,都是罵的,說他在汴州時貪污官錢巨萬。 這就是薛白的下場,只是薛白的官位還配不上。 呂令皓沉吟著,緩緩道:“以清丈之名,實則出于一己私利,行迫害、抄沒之事,本縣既已查明,自不能容忍……來人,把薛白新造的田簿、戶簿燒了!” “喏?!?/br> 如此,宋家也就放心了,呂令皓的意思是隨他們占多少隱田來彌補損失。 “燒!” 火盆已經支起,隨著這一聲令下,一本本冊子被投入了火中,頃刻被火焰吞沒。 如此,偃師縣不論有多少人逃了戶,編戶的數量、田畝的數量都不變,租庸調的稅額亦不變,不論有多少隱田,繳稅的還是那些在編的農沒人能做到改變,連一個個宰相都沒能做到,因為主宰這一切的從來不是某一個壞人。 煙氣騰起,像是輕嘆了一聲。 次日,呂令皓召集了高門大戶,做了表態。 “田簿、戶簿不需要重造,依之前的舊冊繳稅,若有田地歸屬糾紛,帶著地契來縣署解決即可。 “縣令寬仁,政令輕簡,利于民生啊?!?/br> “不錯,那份冊子還是燒了好,不需要?!?/br> 與此同時,一個名叫胡來水的年輕漢子把這件事告訴了薛白。 “燒了就燒了吧?!毖Π椎?,“不需要了?!?/br> 第259章 揮鋤 “縣尉說到了秋天,交的稅比去年少一半,你信嗎?” “我沒想過?!?/br> “我不信?!?/br> 說話的農人名叫關阿麥,前陣子把租給他種的田地賣給了宋家,如今則暫住在同村朋友劉才的農舍里。 他之所以不相信薛白,因他阿爺以前就當過逃戶,后來宇文融括戶,朝廷曾承諾“六年起科”,即對新落籍的農戶免征六年賦調,但第三年的地還未收成,就被朝廷收了重稅。 關阿麥記得阿爺臉上深刻的皺紋,愁苦的眉眼,卻說不出事情的經過。 “有地就種唄?!眲⒉趴兄种?,覺得手指有咸味,吮了吮,也許是因為鹽分讓他精神了些,他又嘟囔了一句,“我信縣尉?!?/br> 他阿爺本想給他起名劉財,取“留財”之意,結果縣吏懶得多寫,便讓他叫了這名。 關阿麥問道:“等農閑了,你去縣里賣菜嗎?” 其實宋家買地時給的十貫銅錢,關阿麥不是花了,而是把大半都藏著,就埋在劉才后院的糞堆下面。 忽然,有人推門進來。 關阿麥連忙起身,喚道:“郭三十五郎?!?/br> “劉才,你占了郭家的田知道嗎?!” “我沒……縣尉分我的……” “啖狗腸,還在這跟我‘縣尉縣尉’,尉你娘,馬上把縣署給你的租契交出來滾蛋! “犁了地,種子都播下去了……” 劉才還在說話,直接便挨了一巴掌被打翻在地。 郭三十五道:“你在郭家的地上撒尿,是不是也要說地是你的?!” 反而是跟著來的郭家管事人不錯,和顏悅色地上前扶起劉才,笑道: “我家小郎君說話直率,其實知道你的難處,要是斷了糧,到郭家幫忙種地,保你一家子活下去?!?/br> 這些情況完全超出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農人能應付的范疇,劉才還在發愣,一份身契已遞到了他眼前。 “畫個押吧,往后你還在這種地,郭家養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