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29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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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說薛白貪婪,此時才忽然發現,薛白不算最貪的那個。多次向圣人獻寶,由臣來查? 至今未有一官半職,只求一個狀元。 因薛白太過卑賤,圣人只要給一個區區進士出身、授官資格,對于他都是天大的恩典。 圣人與這么一個小官奴有何好計較?難道因為一個官奴瞞著身世不說,還能讓圣人感到莫大的傷心? 相比而言,世家大族、權貴高官們的胃口就太大了。 連圣人親筆題過字的“千古風流”紙也要凱覦,連圣人親口許諾過的狀元也要奪。 崔翹一開始沒有做錯,確實是順著圣意逗著薛白玩??上?,緊接著就錯在太貪婪了,寧可棄掉圣人給的官職不做,也要為親朋故舊們攬好處。 其實不要瓜分那些名次、利益、勢力就好了。 誰貪? 第180章 大鬧仙臺 宣陽坊,薛宅。 曲樂悠悠,院中正在排演《西廂記》,倒與梨園的情形有些相似。 張咱前來拜會時,本以為會看到薛白頹廢的樣子,沒想到一個少年也能做到榮辱不驚。 鄭虔也在,看到張拍來,笑了一笑,態度卻莫名有些疏遠,不像對薛白那么親說來,張填這人與誰都交好,但似乎與誰都隔著一層。 “趨庭兄要全力支持薛郎為狀元? “這也是支持崔尚書?!编嶒瘬犴毿Φ溃骸把Π椎木碜游乙芽戳?,崔公破格點他為狀元,此事沒做錯,我等自是要鼎力支持的。 張填道:“原來如此。 他明知鄭虔這是在捧殺崔翹,正如崔翹捧殺薛白一樣。但沒必要說透了,敷衍了兩句,便邀薛白單獨談談。 兩人在園子里的小池邊坐下。 “覺得自己保得住狀元嗎? “得了狀元才是圣人真正的寬恕?!?/br> 張填問道:“那你想如何求得圣人真正的寬???說說計劃吧?!?/br> “坦誠,回歸我真正的身世?!毖Π椎溃骸榜€馬知道這是真的,畢竟,你不信我,也該信唐昌公主?!?/br> 張珀難得笑了一笑。 他未必真的還有多喜愛唐昌公主。但想到她,就能想到成為駙馬前的那段年少時光,這成了他如今這該死的生活里唯一的安慰了。 笑過之后,他搖了搖頭,道:“我很后悔……后悔答應賀監,如今只想盡快了結這三庶人案的余波?!?/br> “簡單?!毖Π椎溃骸榜€馬可以帶一個人到御前交差,元載?!?/br> 張咱問道:“我為何幫你而不幫崔翹?” “圣人想看誰老實,我比他老實?!?/br> “好……” 談話之后,薛白看著張咱的身影走遠,心里想到自己說的“老實”二字,搖了搖頭。 張填看似溫和,實則沒當他是朋友,那他自然不必對張填推心置腹,計劃大可不必告訴張填。 見客之后,薛白沒有再去那排戲的院子,而是一路走進另一個側院。 堂中有許多人正在商議事情。 “天寶六載的春闈、秋闈我都跟著五郎鬧過,為何?科場太不公平了,他們怕內定的人在考場上考不過我們,以行卷之法,在考場外看才情,我們依著做了,他們又以犯諱之法把有才名之士趕出考場。年年“心口疼’,如今我真是心口疼了?!?/br> “此次若忍氣吞聲了,往后他們更要騎在我們頭上,我支持到禮部去鬧…… “哎,你們說什么鬧不鬧的?!倍盼謇傻溃骸拔覀兪侨ザY部慷慨陳詞,是去支持崔尚書點薛白為狀元的。 薛白在堂外停下腳步,招了招手,讓岑參出來與他單獨談話。 “岑兄已有官身,真要與我們一道去嗎? “哈哈,何懼之有?”岑參頗有大唐男兒的狂放氣概,道:“既為薛郎出高三十五郎出頭,更是為天下懷才不遇之士出頭,我當然該去?!?/br> 薛白反問道:“岑兄已決定好去安西,投到高仙芝將軍幕下了? “不錯,將軍已接替安西四鎮節度使,愿為我舉薦,升朝銜、加俸祿,到邊塞建功!”岑參道,“若不搏命,只在這朝中碌碌無為,何日才能得功業?” “此番事若不成,我也該亡命天涯。到時隱姓埋名,與岑兄一道去安西如何? “好,事若不成,我帶你去安西;但若事成,狀元郎以后可得提攜我?!?/br> 與這種爽快的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 薛白與岑參再轉回堂上,不少人正在喊著“包圍禮部”。 “諸君。 岑參快步上前,站上桌案,道:“且聽我一言,禮部位于皇城之中,地處尚書省……欲包圍禮部,必先包圍尚書省?!?/br> “好!岑二十七郎說得好?!?/br> “皇城守衛眾多,若敢胡鬧,金吾衛必來驅趕。所謂擒賊先擒王,我們務必要先堵住禮部尚書崔翹,圍著崔翹,逼他表態,方可使金吾衛投鼠忌器。 “我來?!备哌m邁步而出,道:“我來制伏崔翹?!?/br> “高三十五,你莫不是想要出一口惡氣?可別弄傷了他,哈哈…… 兩日后,禮部。 “遷我為東都留守的旨意不知何時才能下來???” 崔翹看著窗外,心中嘆息了一聲,心想這朝中真是沒甚好待的了,李林甫把持朝政,權貴之家只顧牟私利,不如歸去。 奏書擱在中書省,卻一直沒有批復,包括罷黜薛白之事也耽誤了。 想必是顏真卿那篇文章起了作用。 可笑,說是寫給他這位禮部尚書的,他一個字都還沒看過,卻已傳遍長安了。近日越傳越離譜。 “崔公有鑒于‘野無遺賢’一事,欲多舉薦貧寒舉子金榜題名,故意點了官奴出身的薛白為狀元。 再這樣下去,等到他遷為東都留守,只怕要有人說他是為寒門出頭得罪權貴了。 心情憂慮地走出了禮部,穿過有著“仙臺”之稱的尚書省,前方是皇城大街。 “崔公! 忽有人喊了一句,崔翹回過頭,認出了高適,當即搖頭。 “見過崔公,學生冒昧,敢問學生的科舉詩賦有何不妥?” 崔翹無意與他深談,道:“你的詩賦悲壯有雄氣,很好??上Р簧脩囋?,何必醉心科舉?” 可否請崔公賜教? 遠處,有舉子跑過皇城大街,涌向仙臺。 崔翹意識到不對,轉身便走,竟被高適一把拉住。 “崔公莫走,請崔公再指點一二。 “你們…… 高適身強體壯,崔翹竟是半點也掙扎不開。有幾個隨從上前要攔,高適便拉著崔翹跑,擠進了趕來的舉子之中。 “是崔公?懇請再看看我的行卷!”有舉子驚喜道,“崔公為國取士,看才華而不看出身,真丈夫也! “放開老夫,你們放開! 但已有越來越多的舉子圍了上來……其實也未必是舉子,誰知是否被有心人收買潮水一般的贊譽也向崔翹涌來。 “崔公能點官奴為狀元,古往今來第一人也! “住口!”崔翹根本不認,道:“薛白并非官奴,他乃河東薛氏,平陽郡公之曾孫,此事乃御前佳話?!?/br> 他恨不能接著再叱上一句“你們這些平民子弟還在奢望什么?滾吧!” 但他的隨從已不知被擠到了何處,只留他蒼老的身軀在人群中風雨飄搖,十分無“聽到了嗎?薛白并非官奴…… 薛白就是官奴!他不是我兒??! 忽然,前方有人大哭了起來,眾人轉頭看去,有人喊道:“是薛靈,薛靈來了!” “就是那‘湘靈鼓瑟’的薛靈嗎?” 也難為薛靈這一個賭徒,在一夜之間讓眾舉子知其名了,他被一個大漢拉著,擠過人群,站到了崔翹的面前。 “諸君聽我說,我就是薛靈! 薛白知道,李隆基不會主動承認在上元夜搞錯了一個佳話。那他又到了必須擺脫薛靈之子身份之時,那就只能違背圣意,執意揭破,并在世人面前坐實了。 這很冒險,但他可以試著把壞影響降到最低。首先要盡快,趁季隆基還沒表態晚了就是抗旨了;其次不能再鬧到御前,那會讓李隆基沒面子;最后要讓薛靈主動攬下弄錯的原因,快刀斬亂麻,淡化李隆基之前弄錯了的事。 “薛白不是我兒子,是我搞錯了!” 薛靈臉色沉痛,一副心疼得要死的表情,高喊道:“我這么久沒有在長安,因為我到洛陽,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兒子了?!?/br> “阿爺! 又是一個少年竄了出來。 崔翹目光看去,只見這少年還真是十七歲左右年紀,相貌英俊,真與薛白有幾分相像。 “你們看,這才是我失散的六郎,我之前弄錯了??!”薛靈道:“此事真是太巧了,太巧了! 最能讓圣人不至于在此事中顯得不英明的解釋,也恰是“太巧了”三個字。 “今日,當著崔尚書的面,我們父子相認。也請崔尚書明證,薛白并非我的兒子。 “我不認的!”崔翹大喊道,“薛白,你為了功名,連生父都不要?!你不怕被萬世唾罵嗎?!” 下一刻,他背上被什么尖利的東西抵住了。 雖然不知是什么,崔翹卻當即嚇得噤若寒蟬。 周圍的上百舉子像是沒聽到崔翹的話一般,還在歡呼,直到崔翹老實下來,薛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