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唐華彩 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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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李十一娘帶著她的夫婿楊齊宣到了大堂,還未開口,便被罵了一頓。 “你教的好道理,讓姐妹們隨心所欲。眼下倒好,十四被拐跑了,十七盡日在道觀與小畜生眉來眼去?!?/br> “阿爺,這有何打緊?”李十一娘不怕,反而笑道:“女兒安排十七娘到玉真觀,不正是為了讓她開竅嗎?她嘴里說得冠冕堂皇,要修道,要清靜,當女冠還不是為了自在與男子往來。待回頭她將薛白勾到手玩弄幾次,厭了膩了也就罷了。往后與玉真公主一般自由自在,也無甚不好?!?/br> 這一番言論,李林甫聽在耳里,竟是點了點頭。 他確想弄死薛白,此時也覺得若弄死前沒讓女兒玩玩那豎子,或許會讓她遺憾。 “這是小事?!崩盍指Φ溃骸笆挠质侨绾位厥??可是你縱容她的?” “女兒可沒告訴十四娘可改嫁杜位,不過是說……” “老夫不管你說了什么,去找回來?!?/br> 李十一娘是個爽利性子,竟還反駁道:“依女兒看,讓十四嫁了京兆杜家也好,想來對阿爺是利大于弊吧?” 李林甫沉默了半晌,意識到此事似乎是有利的。 只是狹隘的心胸,讓他不愿忍受這欺辱。 忽然。 “右相,不好了!” 這次竟是王鉷親自來求見。 李林甫無心思再管家中小事,帶王鉷到偃月堂秘議。 “右相,裴寬老匹夫有大動作!” 李林甫當是覆試名額之事,不悅道:“早吩咐你除掉他?!?/br> “裴敦復已檢舉,我手下御史今日便要彈劾,但裴寬搶先一步遞了奏折……” “沒有,臺省并未收到裴寬奏折!” “壞便壞在此處,那奏折直接遞進梨園了?!?/br> 李林甫猛地轉過頭,眼中透出不可置信之色。 “豈會如此?” “想必是楊三姨帶進宮交給貴妃?!蓖蹉p道:“裴敦復還獻了五百金到虢國夫人府,稱裴寬冤枉他的部下。楊三姨收了錢,轉頭便助了裴寬一臂之力?!?/br> “奏折是何內容?” 王鉷沒有回答,但兩人都很清楚,裴寬與楊三姨素來沒有交情,楊三姨突然間給這么大的面子,那奏折必然是支持榷鹽法了。 “右相,萬不能讓他們一并促成榷鹽一事啊。楊銛得裴寬,如太平公主得裴談?!?/br> 李林甫當即招人,吩咐道:“本相要覲見圣人!” 一旦楊銛掌握實權,對朝堂上很多官員而言就意味著又多了一個下注的選項。 這影響或許不會立即顯現,但會讓右相的勢力開始剝落,直到根基動搖。 …… “右相,剛得到消息,章仇兼瓊、楊釗等人被楊銛招到府中了?!?/br> 宮城的回復未至,李林甫卻先得到了這般一個消息。 他與王鉷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但都意識到了——章仇兼瓊、楊釗沒有派人來知會一聲。 這些狗,鼻子是最靈的。 “右相,宮城消息,楊銛正在覲見,裴寬、章仇兼瓊、楊釗等人皆在?!?/br> 李林甫再次派人到宮城求見。 他皺眉凝思良久,猛地抬起頭,招人喝問道:“薛白在何處?可在玉真觀?!” “阿郎,玉真觀并無消息傳來……今日覆試放榜,想必此子正在看榜?!?/br> *** 禮部院墻外,人群中忽響起了一聲嬌呼。 “這覆試不公,薛白為何沒有及第?” 不少前來榜下捉婿的老翁、少女們一聽,再仔細往榜上搜尋,竟真沒看到薛白的名字。 “咦,真的,薛郎竟未中榜,奴家豈不是白來了?” “春闈五子中榜的三人都是成了親的?!?/br> 有好事者聽了,當即起哄,高聲嚷道:“覆試不公,哥奴故意落黜春闈五子?!?/br> 劉長卿擠到前方,對著榜單看了許久,終是沒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心中失望,待再看到杜甫竟是最末一名,不由自嘲笑笑,心道連杜子美都只能勉強登第,無怪乎自己不中,且回嵩山苦讀吧。 …… 不遠處一間酒樓上,薛白雇人抄來了一份榜單。 “恭喜三位兄長了?!?/br> 元結、杜甫、皇甫冉反復看了名次,又驚又喜,同時作揖深深一禮。 “兄長們不必如此……” “須的,若非你為我們謀劃,我等必要落榜?!?/br> “這般說來,子美兄確說過中榜后大醉一場?!?/br> 杜甫笑了笑,眼神中卻沒了往日的狂放。 他很清楚自己的名字能出現在最末,并非因為才學。而在長安經歷了這一遭,他已不為中榜而欣喜,心中的悲憤未消,反而沉痛了許多。 薛白沒空去思量這些,滿心想著讓自己的勢力在巨石夾縫中迅速生長。 “中榜只是第一步,有了授官的資格,下一步三位兄長當要謀官才是?!?/br> “不錯,關試之后便是守選,這比及第還難?!?/br> 所謂守選,就是要等朝廷官職空缺出來,有時三五年能出一個適合的闕員,有時須等十數年。即使出了闕,每年還有門蔭、舉薦、雜色入流的排隊者累積在等著。 中了進士之后等了一輩子沒當上官的大有人在,有人只等到嶺南縣尉之類的闕員,去了餓死在半路。 元結說著這些,杜甫聽著,眼神愈發沉郁。 “子美兄?”薛白問道:“怎么了?” 皇甫冉道:“子美兄最近總往城郊走,朝廷征兵隴右,見許多白發老者、新婚男子在列,有些觸動吧?!?/br> 薛白點點頭,道:“說回守選,我已與裴公約定,今日便上表支持榷鹽……若圣人能任國舅為鹽使節,自有大量闕員,正是我等入仕謀身、徐圖掃除積弊之機會?!?/br> 元結臉色凝重起來,有感激,有振奮,鄭重向薛白行了一禮,道:“元結必當不負薛郎心血,謀身謀國,不忘今日之義?!?/br> 杜甫感觸極多。 為這一場科舉,他已散盡家財,憑薛白上下打點才末名及第,若再謀一個官身,又要打點多少?薛白今科沒應試卻為他們前后奔走,將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給他們,謀的還是稅官,即使不要求他們償還……但窺一斑而知全豹,可見吏治已崩壞到了何等地步。 這早已不是他所渴求的“致君堯舜上”,然而今已不名一文,他連推辭了這恩惠的資格都沒有。 他本是敏感之人,一時間各種情緒漫在心頭,感激、憂慮、慚愧、苦澀、期待……杜甫最后上前抱了抱薛白,拍著這少年郎的背,長嘆一聲。 皇甫冉則是什么都沒說,只是與薛白對視一眼,會心點了點頭。 *** 大唐男兒終究性情灑脫,很快便收了這些小兒女情態,爽朗大笑。 “走,到雁塔題名去!” “子美兄今日可不能再沽濁酒,我等要喝美酒?!?/br> “賒賬賒賬?!倍鸥Υ笮?,又恢復了往日狂放,“薛郎只飲一杯,好酒壞酒,有何區別?” “……” 到了大慈恩寺,薛白抬頭看去,那古今皆存的塔身映入眼簾,歲月滄桑之感照進心中。 “薛白,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玄奘法師西天取經歸來,有沒有一只猴子一路護送?!?/br> 這大慈恩寺,正是玄奘翻譯佛經之處,大雁塔更是他親自督造。 “新科進士來了!” 杜甫大呼一聲,拉著眾人登塔。 五人站在塔頂上望著長安,風景如畫,舉酒囊痛飲。 “子美兄,且賦詩!” “好!” 杜甫仰頭飲盡囊中酒,張口便吐出一首長詩。 “高標跨蒼天,烈風無時休?!?/br> “自非曠士懷,登茲翻百憂……” 他想到長安所見所聞,心中悲憤再次涌上。 元次山敢罵圣人、罵李林甫,他杜子美又有何不敢? “秦山忽破碎,涇渭不可求?!?/br> “俯視但一氣,焉能辨皇州?” “回首叫虞舜,蒼梧云正愁?!?/br> “惜哉瑤池飲,日晏昆侖丘?!?/br> “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br> “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 薛白只飲了一口酒,但似乎醉了,聞得一句“回首叫虞舜”忽然大笑。 中了進士的杜甫沒有寫及第詩,寫的還是這大聲疾呼、痛陳時弊、暢所欲言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