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最后一句歇斯底里,但因喉嚨幾日未進滴水,顯得枯噶難聽。 “什么是你的?”皇后神色愈發冷淡,她忍眼前人已經忍了太久,終于可以解脫了,“什么都不是你的。你以為皇上對你有幾分心,可其實呢,就連這好容易得來的貴妃之位也不過是為了壓制容貴妃而晉封。你若是安分守己,這貴妃之位你可以待到老死那一刻,只可惜……” 失了耐性。 一句‘幾分心’戳中溫如煙的痛處,眼里多了幾分清明:“靈昔是不是你動的手腳?”她絕不會相信皇后只是來向她說些有的沒的,她失勢,對容貴妃沒有影響,可受益者必然就是位處中宮的人。 皇后起身站到她面前,溫如煙低垂的眼睛只能看清裙擺處繡工精細的鳳尾,那時多少人一輩子都想得來的,只聽皇后聲音清清冷冷:“難得你腦子清明些,不算蠢。靈昔是個可憐的孩子,從小在家里不被重視,常年被家里打壓痛罵,早已對所謂父母恨透。本宮答應她,只要事成,就幫她解決了那些煩人的東西,當然也是在幫本宮自己?!?/br> 溫如煙眼里盛滿了不敢置信,明明靈昔在她面前時所言是希望她給父母一筆錢好好生活。 “只怪你對身邊之人都未曾真正了解?!被屎鬂M是輕蔑的說,“如同靈昔是丞相府送到你身邊的人一樣,你什么都不知道?!?/br> 溫如煙看著皇后,緊攥的拳頭像是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說與我這些,不怕我告訴皇上?” “你不敢?!彼裏o比肯定道。 眼看天色漸晚,夕芋曲起手指輕輕叩門在門外喚了一聲:“娘娘,時辰不早了,皇上還要來咱們宮里用晚膳?!?/br> 皇后狀作剛想起皇帝要來的樣子,不再多給溫如煙一個眼神,一腳踏出門檻時聽溫如煙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阿爹受我牽連,勢力勢必會受到影響,朝中僅丞相獨大,皇上不會放過張家。我就看著你,何時像我一樣,被遺棄!” 無視她言語中的怨毒,踩著一地落葉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遠離了這骯臜地。 當樹尖最后一片黃葉掉下,溫如煙笑著笑著不知怎么就笑出了淚,皇后說的對啊,她不敢,除了依靠皇后的隱忍她敢囂張,其他又有什么是敢的? *** 宋梓婧吐出烏黑的瓜籽,這已經是皇宮里僅剩不多的美人瓜了,皇帝憐惜她怕人,特讓人給送來,還叮囑不可多吃。 玉竹小榭之外紛鬧異常,是前些日子皇帝到她這來覺得人手不夠又讓殿內省挑了兩男兩女四個奴才到她宮里,方才她召見打發了些碎銀子讓夏福子領著人去了自己住處。 不過說起來,應婉儀的位份,之前的人手只夠夠的,也不知皇帝抽了什么風。 寒娟挑了簾進來,束手俯身道:“小主,死牢里的那人說想見見小主?!?/br> 宋梓婧一時間不知她何時認識死牢中人,疑惑應聲:“嗯?你說誰?” 寒娟又道:“娘娘忘了?就是膽大包天謀害皇子的賤婢,靈昔?!?/br> 她這才恍然,隨即又皺眉道:“寒娟,別總是一口一個賤婢,身在皇城,我們都是為奴為婢之人。你為我之奴,而我又為皇上之奴。你說她人為婢是賤,那自己呢?又是個什么?” 經了如貴妃一遭,她又明白了一些,即使貴為皇后都得向皇帝稱一聲‘臣妾’,更何況她們這些更為低下的。不過都是立于巔峰的人玩弄股掌之間的玩物罷了,看著比奴才尊貴,內里也都是奴,只需一聲令下你可貴為貴妃,也可跌落泥濘人人可欺。 這幾日她都不知聽了多少嘲笑溫采女的言語,但也只是默默聽著,不置一詞。 都是局中人,沒什么好說的。 寒娟心頭突突直跳,垂頭稱是:“小主教訓得是?!?/br> 起身時抬手輕輕搭上寒娟的肩頭,拍了拍抬腳往外走去:“沒有怪你,走吧,既然她相見便去見見?!?/br> 死牢都是關押死囚的地方,大多都是擇日處斬的人,所以牢房無人打掃,污穢滿地。不說貴人,就連寒娟這樣在什么地方都待過的都有些受不了,拿手捂了口鼻,猶豫著攬住宋梓婧:“主兒,此地骯臟,您還是不要去了?!?/br> “無妨?!彼舞麈簠s是沒有絲毫影響,提起裙擺小心朝里走去。 得了消息早已有人獄卒在此等候,見她來了諂媚上前:“給嫻主子請安,牢獄不潔,污了主子的腳是我等罪過?!?/br> 宋梓婧站在遠離獄卒五步遠的地方,寬言慰問:“只消來此一次倒也無妨,倒是你們辛勞得日日守在此地?!?/br> “這話可真是折煞我等了?!豹z卒不好意思笑笑,眼睛往別處望去,手上卻是接過寒娟給他遞來的銀袋子。得了好處,獄卒側開身子讓行,“主子請,罪奴就在里面?!?/br> “有勞?!彼舞麈合骂M頷了頷,避開了人繼續向前走去。 再見靈昔,依舊是散亂模樣,只是渾身上下面目全非,皆是難以愈合的傷口。 她背對著宋梓婧坐在只鋪就點點稻草的牢房中,聽到細微的腳步,雙肩微微聳動,以為是獄卒又要來帶她去受刑。 死囚不是說可以完完整整的在牢房等著死期來臨就可,而是根據自己所犯罪行將受十八刑罰中的多少。 謀害皇子算是不小的罪名,靈昔在昏暗不知時間的牢房中算過,十八刑罰中她已受過八種,能活至今也算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