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玉一般溫潤的公子負手立于墻下,唇角彎起個好看的弧度:“我從來沒有不讓你走?!?/br> “那你這是在做什么!” “午前初次見你的時候我便說過?!?/br> 他笑意更甚。 “你是可以跑的?!?/br> “……” 對啊。 她又忘了! 符柚被他氣得直咬牙,小身子靈巧一轉,直直從墻頭蹦了下去,提著裙擺嗚咽著就跑回家去了。 另一邊,江淮之玉白色的長袖淺淺一揮,將聞聲而來的丫鬟們徑直屏退了。 說來奇怪,不立于人前時,他是從來不笑的,只是這小姑娘落荒而逃許久了,他仍站在一棵挺拔的青松下,噙著那抹溫和的笑,望著她離去的方向。 確定了。 他的新學生,的的確確是個笨蛋。 第5章 翌日寅中。 滴水成冰的季節里,這個時辰天仍漆黑得厲害,飲溪苑的丫鬟婆子們十幾年來頭一次起了個大早,燃燈、打水、備車去了一半,剩下一半盡數圍在院里這位小祖宗的床前,費了老大勁才把她拖起來,洗漱完畢塞進她那輛御賜的黑楠木小馬車馬車里。 瞅著她上車了,丫鬟們齊齊舒了口氣,哈欠聲一時此起彼伏。倚在車頭上打盹的車夫被這動靜驚醒,裹在身上的毯子一揭,抬手一打馬,飛快地朝東宮方向駛去。 開玩笑,若是誤了時辰,那些婆子們倒是已經把小祖宗送上車了,那剩下的不就是他的責任了嗎? 朱雀大街上人煙稀少,稀稀拉拉地只有一些拎著東西出早攤的小販和家離得遠、早早趕去宮門口的小官們,見到這一眼不凡的馬車紛紛避讓,還沒待符柚得個空再瞇一覺,東宮的宮女們便已接過手,將她往崇文館領了。 瞧著旁邊神采奕奕,和自家院里形成鮮明對比的宮女們,符柚終于帶著濃重的倦意說出今日的第一句話:“你們……不困嗎?” “小娘子說笑了,殿下已然坐在館中溫書了,奴婢們哪有偷懶的道理?!?/br> “……” 符柚迷迷瞪瞪地被她們牽著走,再說不出一句話,直到抬頭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方下意識地抬手揉揉眼睛想看清他們,隨即又猛地縮回—— 差點忘了,她上妝了。 天大地大臉蛋最大,決不能揉花了。 “遲了一分?!苯粗畵Q了身米金色墨竹紋寬袖長袍,手里把玩著一柄紫檀木的小尺子,“比想象中好些?!?/br> “小柚子早啊?!睂m女們口中早起溫書的勤奮太子沒什么精神地開了口,手上的書都是倒著拿的,“難得……這個時辰……見到你?!?/br> “我也……頭一次見你啊?!狈置院浑p眼,聲音困得虛浮,“不是說,到你這蹭早膳嘛……飯呢?” “飯?……吃完了啊?!?/br> “……?”她整個人一凝滯,“那我吃什么?” “沒得吃?!苯粗彶狡鹆松?,站到她跟前足足比她高出一個頭,“授課的時辰了,還想著吃飯?!?/br> “我餓呀……”符柚開口糯糯的,使勁睜大眼睛想瞧清楚眼前人那張好看如玉的臉,只是垂下去的頭剛剛往上抬了一點,便懵懵地一歪腦袋,“先生,你……你手上拿的什么呀?!?/br> “認不出來?” 江淮之似笑非笑地挑挑眉。 “是冬日暖手的好東西,柚兒把手伸出來一試便知?!?/br> 符柚尚未睡醒,還當真信了他,傻乎乎地便將一雙小嫩手攤了出去,可李乾景到底被拖起來吃了兩口早飯,多少還精神些,眼瞅著那檀木尺就要落下來,他直接一個縱身飛躍,跨過兩條椅子,精準地接下了那一尺! 一點都不疼,好似撓癢癢一般。 顧不上叫喚這是不是不公平,李乾景連忙邀功似的一拍胸脯:“我……” 我厲害吧,小柚子。 才剛蹦出一個字,他頓時只覺自己的爪子被人用力禁錮住,隨即那木尺雨點一般落了下來,打得他好似被人群毆的小狗一樣一通亂嚎,崇文館上的瓦片都要被他嚎下來幾片。 路過的宮女們見怪不怪,就像沒事發生般繼續送著手上的東西。 可符柚是徹底被他嚎醒了。 她一雙清冽的眸此刻睜得極大,瞧著李乾景滑稽至極的模樣,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平日天天在她跟前嘴欠煩人的太子殿下,也能被人收拾得這么慘? 那邊,江淮之一振衣袖,終于松開了這個莫名引火燒身的家伙,卻是一眼也沒有瞥他,徑直拿起桌案上的小巾,好整以暇地擦了擦自己的手。 逞英雄是吧。 繼續逞。 那位被揍得好似落湯雞的“英雄”,耷拉個腦袋蔫蔫地趴在自己座位上,眸中的憤恨恨不得把眼前這個披著米金毛皮的狼給吃了,結果人倒是一動也不敢動,活像條只敢呲牙的小狗。 “坐過來?!?/br> 空氣中詭異地安靜了幾秒,江淮之溫和開口喚了她,與方才竟是判若兩人。 “來、來了……” 符柚收起笑,小心地瞄了那邊一眼,才慢慢蹭到李乾景身邊的位置坐下。 她早就該看出來的,她第一天就該看出來的。 這個人的所謂溫柔,絕對絕對是裝的! “乾景的功課你跟不上,先背自己的書?!苯粗侵还枪澐置鞯氖州p輕一抬,一冊書便緩緩滑落在她跟前,“先抄寫著,不理解的問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