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頓了頓,他又道,“是很基礎的書,應當不至于全是問題?!?/br> 符柚自他抬手起,視線就沒有離開過那只好看的手,見那指尖又在她跟前點了點,才堪堪回了神:“知道了知道了,我寫著?!?/br> 怎么就那么好看呢。 怪丟人的,顯得她堂堂丞相府小娘子很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好歹也算是京中貴女,再咸魚也不至于連字都不認識。她翻開那冊書,通篇讀了一遍,大概也能理解個五六分,只是李乾景那邊她就實在是聽不懂了,座上之人薄唇一張一合,干凈的聲音很是好聽,說出來的話卻的的確確讓人昏昏欲睡。 注意到她總往這邊看,那圣賢的語錄講到一半,便稍稍頓了頓。 “不明白的先標注出來?!?/br> 江淮之并沒有去看她,目光只淡淡落在手中的那卷書上。 “待乾景辰時上朝,我單獨授你?!?/br> 符柚怔了怔,好像聽到了天大的奇怪事情:“???他還要上朝?” “不是,小柚子,你未婚夫好歹是個太子,不上朝說得過去嘛?”李乾景毛筆一扔,登時炸了毛,“我每天天不亮就被這個人拽起來背書,到點了又趕我去上朝,下了朝你猜怎么著?” 他越說越激憤。 “我還得回這個地方接著被他摧殘!” 符柚嘴角一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聽你前面的意思,還以為你挺喜歡上朝的呢,我還是高看了!” “不喜歡也得上啊,誰叫我是太子呢?!崩钋班洁洁爨斓刈?,口中話聽不分明,“我要不是太子了,你這么笨還不得被人欺負死?!?/br> “嘀咕什么呢?” “沒什么!” 江淮之坐在他們上首,卻是聽得分明,只勾起一絲略帶威脅的笑意,“又想暖暖手了?” 二人異口同聲:“沒有沒有!” “今日一如往常,散朝后選些重要的政事,告知我你的應對之策?!?/br> “知道了知道了,說了八百遍了……” 符柚心底多少有些疑惑,卻生生按捺下來,低著頭默默開著小差。 這里可是東宮,若是說錯了話,回家免不了又是一頓說。 她大概也明白皇后娘娘的用意了,的確,她才坐這里多久,就知道了不少李乾景日常的生活和起居,半個時辰能頂上過去十幾年。 可她偏偏還是對李乾景沒有半點女兒心思,連一點點話本里描述的那種漣漪感都沒有,想來太子也并沒有往那方面想過,這樁婚事再拖個十月八月的,約摸還是要退掉的。 陛下話說得難聽,倒也沒說錯,她并不了解朝政,也沒深究過幾本書,腦子也不太好使,將來做了太子妃做了皇后,對他倆而言皆是受罪。 那退婚之后要怎么辦呢……她一個大家族的女兒家,爹娘肯定不可能讓她在丞相府孤獨終老。 總得想想要找個什么樣子的。 江淮之這樣的似乎就很好,至少后半生每天醒來都很養眼,都有個起床的盼頭。 她開小差開得入神,口中也不自覺地咬起了那支可憐的狼毫筆,迷迷糊糊間,熟悉的雪松冷香愈發濃了,她方后知后覺地抬起頭,恰看到江淮之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江江江江……江先生!” 符柚登時被嚇得語無倫次,往后猛地一退,才發生身旁已然沒有人了。 “想什么呢?”江淮之似笑非笑地離遠了些,一貫溫柔的笑意落到她眼中很是可怕,“乾景私下里有沒有偷偷告訴你,在我面前神游的下場不是很好?!?/br> “沒有?!彼忂^神來,假裝誠懇地點點頭,“但是我錯了?!?/br> 他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明顯怔了怔:“……這就認錯了?” “先生真信了?” 符柚調皮地眨眨眼,純澈的一雙眸子滿是自得。 看吧! 氣人而已,她也會的! 孰料對方只是輕笑一聲,搖搖頭:“不學好?!?/br> 不知是不是自己對他始終有一層莫名的好感在,她竟從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聽出了些許寵溺。 不待她多作回味,江淮之徑直坐到了她面前,修長的手指輕輕一卷,便將她寫滿了狗爬般字體的抄寫紙卷了起來。 “……”江淮之默了默,“再寫一張,我看一下?!?/br> “有這么丑嗎……” 這話說得她自己都心虛,小手自覺地把硯臺夠過來,笨拙地磨了些墨出來。 “那我先寫,先生你回來看?” 江淮之淡淡應著:“我去哪?” “呃……”符柚想了想,還是大著膽子問出了句方才就想問,卻自覺不該說的話,“先生不上朝?” 此話敏感,多少有些沾手朝政的意思,她想著他哪怕不搭理她,也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他很快答了:“不上?!?/br> 頓了頓,他又難得好耐心地給這個新來的小門生解釋了句,“家父尚在,帝師在位,太子太傅不問朝政?!?/br> 符柚了然地點點頭,小嘴一禿嚕:“那讓李乾景回來給你講,你不是不上朝也什么都知道嗎?” “你可以告我?!彼麥睾偷匾还创浇?,“告到陛下面前,我會受罰?!?/br> “我懶得往宮里跑,你又沒真的惹我?!彼谧扉L長地打了個哈欠,倦意滿滿地伏案準備動筆,“李乾景那么煩你,怎么不告你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