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便好?!辈活欓|中密友愈發疑惑的表情,江縈月舒心一笑,徑直轉了話題,“你喚哥哥作先生了?!?/br> 符柚這才跟意識到什么一般,面上一窘:“茶都遞過了,不是遲早的事嘛……” “小柚子放心,二哥哥是很溫柔很溫柔的人,不會為難你的?!?/br> “溫柔是溫柔,可我總覺得他是裝的……” 符柚小聲嘟囔了句,見她身子愈發虛弱,登時便起身告了別,“等你好了,我們有的是說話的時候,你家中規矩太多,走正門太費勁了,我走我就跟以前一樣翻墻走了呀?” “慢一點?!?/br> 身后傳來熟悉的叮囑聲,符柚翻窗出去,尋來次次用完都被江縈月偷偷藏好的磚石,小巧的身子靈活一躍,便扒上了那處砌得結結實實的矮墻。 說來也奇怪,她來找縈月的次數說不上多也絕不算少的,這矮墻上的瓦次次被她蹭來蹭去,倒還是如第一次一般堅固,絲毫不見松動,也不知江家用的是什么瓦,改日定要問問,她也買來給自己的飲溪苑用一用。 正待扭身跳往墻外,不遠處的正院里忽得一陣sao動,惹得她下意識遙遙望去。 “每次說你你都托辭有事,一說便要出府?!甭犅曇羲坪跏莻€頗有威嚴的中年女子,“你眼里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母親息怒?!鼻謇渌蒲┑氖煜ひ羯[匿在青松間,“我的確無意成親,勞母親費心了?!?/br> 仿佛吃到了什么驚天大瓜,符柚小耳朵倏得一動。 這不是江淮之的聲音嗎? 成親?! “成親不只是為你自己,更是為了整個江家!” 江夫人言辭犀利,寸步不讓。 “你做太傅時年紀極輕,你也知道為了服眾你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如今太子殿下與丞相家那位已然到了婚齡,等兩人結了親有了孩子,你這邊八字還沒一撇呢,下一任太傅從哪里出去?拱手讓給別的房里嗎?” 符柚嘴角一抽。 怎么她跟李乾景就有孩子了呢?! 而且什么就“丞相家那位”,她吃個瓜也不配擁有名字嗎?! 那邊,江夫人仍在斥責:“娘已經為你讓步許久了,可你瞧瞧這整個京都,二十有五的年紀,誰家連親都沒成呢?你大哥哪怕腿腳不便,也早早就應下了家里說的親事,如今甚至你meimei的婚事都提上議程了,你……” 江淮之只靜靜地聽母親訓斥完,方俯身一行禮,舉止溫雅,“母親不必擔憂,大哥長子的課業孩兒前些日子考察過,是可塑之才,下一任太傅讓小侄子來做,也算是從我們房中出的?!?/br> “你要娘說得多明白?!苯蛉丝粗?,終究是恨鐵不成鋼般嘆息一聲,“娘希望接任的,是你的孩子?!?/br> “無論是誰,只要身上承繼了江家風骨,于家族都是有益的?!?/br> 他知道,母親作為正室夫人,誕下長子卻天生有疾,只能眼瞅著姨娘一房一房往府里抬,過了好些年,才又有了他,他幾乎是母親全部的希望。 他理解母親的執念,只是行走一世,若說聽從二字,唯有內心而已。 “罷了,你自小主意正,娘也不煩擾你了?!?/br> “去忙吧?!?/br> 腳步聲越來越輕,片刻后整座院中再無半點聲響。符柚跨坐在墻頭上,閉著眼睛扯著耳朵才往那邊聽,直到許久沒有音了,她才后知后覺地睜開眼,恰對上一雙淡雅疏離的眸子。 “好看嗎?” 雪片一般的聲音輕輕落到她耳邊,卻仿若一陣驚雷,嚇得她差點從墻上掉下來。 京中貴女,大家閨秀,坐在別人家墻頭聽墻角還被人抓住了,連她自己都覺得太不像話! “不不不…不好看!”符柚清甜的嗓音里難掩慌亂,“不是說先生不好看,是、是這個事不好看,不是……” 她語無倫次地胡亂吐露了一堆,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她明顯感覺到,有人正在往這邊過來。 “也不知江府的大門哪里得罪了小娘子,次次都不走正路?!苯粗p笑一聲,頗有些看熱鬧的意思,“太沒規矩?!?/br> 符柚保持著在墻頭上尷尬的姿勢,面上一窘:“你、你每次都知道?” “若無默許,你怕是第一次就被抓下來罰了?!彼嗄苈牭郊抑邢氯说钠冉?,卻仍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先生是住東宮,倒也不至于耳聾眼瞎?!?/br> “是我的錯,我知道錯了!”符柚顯而易見地著急慌亂起來,“我、我先回家,明日再跟你道歉好不好?” 若是被那么多人親眼撞見自己跨在墻上的模樣,傳到爹爹耳朵里,她不定要被訓成什么樣,她能屈能伸,不計較這一時得失,眼下還是先從江府出去為妙! 然而江淮之似乎并沒有放她走的意思,悠悠開口:“知道錯了,錯哪里了?” “哪里都錯了!” 她急得眼眶都紅了。 “我上午不該跟你頂嘴,下午不該約縈月出去害她落水,黃昏不該不遞拜帖不請自來,眼下不該翻墻出府還偷聽你的墻角,我哪里都錯了,你讓我走好不好?” “論別的,的確不該,但月兒落水之事,怨不得你?!?/br> 江淮之說話不緊不慢的,一字一頓。 “那、那把下午那條去掉!”她用力咬咬唇,幾乎又要被欺負哭了,“我去掉,你讓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