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逐客令都下了,符柚只得抬抬小手抹干凈眼淚,扥了扥那皺巴巴的濕了一大片的小錦裙,無辜地“嗯”了一聲,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好像真是被趕走的是嗎?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錯了是嗎?! 他胸口似乎被氣得微微起伏,溫柔的笑意里夾帶了明顯的威脅,“還不走?” “不認路……” “平日不是常來?” “沒走過大門?!?/br> “出去有人帶你?!毙σ忄咴谘劢?,似乎快掛不住了,“去吧?!?/br> 再不出去,他怕他忍不住破壞自己的好形象。 縱橫東宮二十余載,他頭一次覺得在氣人方面有了對手。 “那我去看看縈月啦?!狈滞嵬崴切∧X袋,從那雙似笑非笑的好看眼睛上挪開視線,臨走前順手推了下窗,“這么冷的天,先生就別開窗了吧,我給你關上,一點小事不用謝我?!?/br> “打開?!苯粗形⑽⒁话?,“自作主張?!?/br> “又兇?!?/br> 符柚扁扁嘴,提起小裙擺,一條腿終于邁過了那道門檻,忽又縮了回來,“對了,江先生!” 又怎么了?! 江淮之剛剛冷下來的臉見她轉頭,瞬間如春風拂面般溫和:“還有事?” “江喚怎么樣了?”自進府后就沒見過那護衛,她還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他確實是冒犯了縈月,但也是為了救人,聽說他還是先生的心腹,先生會處置他嗎?” “你倒是心善,什么人都要關心一下?!彼曇粲行┑?,“他是我從小養的死士,眼下還不是他死的時候,只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終歸要付出些代價?!?/br> 符柚聽得云里霧里的,只大概聽明白了那人不會死,也不好再多問人家的家事,方重新將腿邁了出去。 “對了,江先生……” 江淮之再也笑不出來了。 正欲發作,卻只見門前那小姑娘迎著冬日溫暖的日光,轉過身來嫣然一彎唇角,隨即便失了蹤影,只余一句話留在風里,“先生說話不好聽,但是長得真好看!” 江淮之:“……” 說的什么東西?! - 自待客的前廳中走出,很快便有嬤嬤得了吩咐迎了過來,領著她穿過一道垂花門,又踏上一方上好的楠木鑄就的游廊。 符柚好奇打量過去,大院兩手邊數座上房并著廂房,雍容大氣卻不似自家裝潢奢華,廊橋、甬道乃至牌匾,處處都布置得素雅而不失精巧,頗有詩書禮儀傳家的文人風骨之氣,叫她瞧得入迷。 不愧是自開國以來便代代相傳的帝師世家,院中不似其他家族般各有各喜愛栽種的花,反而三步一青松,十步一竹群,三十步內必有一書架,精心打理的書卷哪怕在風吹日曬下,也瞧不出半點的萎靡,冬風一來,青松竹葉并著書頁簌簌作響,入耳甚是好聽。 沒有花香來打岔,符柚只淺淺一吸氣,鼻尖便縈繞上了淡淡的書墨香氣,她不自覺輕輕閉了眼,鴉羽般的長睫隨風微微扇動著,心底恰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寧靜。 見她入神,跟著她的嬤嬤慈眉善目,規規矩矩一抬手,“江家以詩書治家,小娘子如今所處的這座院子正是江府的主院,也是最能體現我們江家風骨的地方?!?/br> 符柚很難得的沒有胡言,安安靜靜聽嬤嬤講。 “方才那處前廳,是家主待客之地,家主作為帝師久居宮中,陪伴帝王身側,家中諸事如今大多都是夫人與三公子商議著打理,婢子聽聞小娘子新做了三公子的門生,近水樓臺,想來也能近身體會到三公子的溫和儒雅?!?/br> ? 他更多的難道不是毒舌和氣人嗎。 她沒好意思打斷人家說人家未來家主的壞話,小嘴一張又默默合上了。 “這邊是我們家夫人的住處,那邊便是三公子的屋子了,公子也很少回來,小娘子若尋他,怕是還是要往東宮多走一走,至于那邊……”嬤嬤仍不知疲倦地待著客,談及此忽然頓了頓,“大公子從不見客,小娘子還是不要亂走為好?!?/br> “我平日只找縈月?!?/br> 言下之意,她對別的屋子并沒有一點興趣。 只在對方介紹江淮之住處的時候,她才好奇地往那邊投了投目光。 嬤嬤知趣地噤了聲,領著她又穿過一道拱門,進了一處小小的內院,方行禮退下了。 屋內很是安靜,盈滿了nongnong的藥草氣息,知她來了,初初醒轉的江縈月揮手屏退了所有的丫鬟婆子,撐著胳膊費力想從床上坐起來。 “你別亂動!”符柚連忙小跑幾步過去又強行扶她躺下,“我看你一眼我就走,你受了驚嚇,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苯M月臉色蒼白的厲害,聲音微啞,“小柚子,我只問你一句話,我就好好休息?!?/br> “今日的事情我都跟你二哥哥如實交代了,他會好好調查的,你放心就好了?!?/br> 她以為她關心是誰在背地里害她們,孰料江縈月緩緩搖了搖頭,費勁地朝她耳邊挪了挪,開口極輕,似是怕被人聽了去,“江、江喚他……還活著嗎?” 饒是符柚平日里再大大咧咧的,聽了這番話,一雙清冽的眸子里也難免有了疑色。 “你好像很關心他?” “……我只是問問,畢竟救了我一命?!?/br> “嗯……我不好多問,但是聽江先生的意思好像只是罰了他,沒有要他性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