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席話打散了春柔的囂張。 她被人拿捏住了命門,抖如三秋寒蟬,那些都是最無能又下等的男人,更不乏打女人的癖好,跟著他們住在破窯里,吃糠咽菜,余生再沒有指望了。 “你且說說,是誰看上了我的位置?” “我……奴婢真不知道,但是崔大娘子似乎是做了什么事,我套過話,但她如何都不肯說,不過……該是和娘子的子嗣有關?!?/br> 崔嫵欣賞著剪下的花,沒有說話。 “奴婢知道的,求娘子饒過奴婢,不要把奴婢丟到莊子上去!”她拼命磕頭,不一會兒,額頭就撞出了血。 可惜崔嫵并無一絲心軟,手指撫弄筐中柔嫩的花瓣,“不是我不饒你,大夫人的命令,府里沒人能違背?!?/br> 她離開之后,府里粗使的小廝就進園子里來了。 春柔被人拖著,滿園迎風招展的花枝在視線中遠去,她再回不到這溫柔富貴之地了。 祁國公夫人離府之后,崔嫵被喚去了青靄堂。 “偏偏在園子里教訓人,教人撞見,損了謝家顏面,你該當何罪?” “損了謝家顏面是息婦之錯,舅姑教訓的是,可息婦哪里是要教訓她,只是看春柔把花砸在地上,近日藻園其他丫頭對她……也有些怨詞,才想勸著她往后收斂著些,也不知道哪句觸了她的脾氣,當眾就給息婦沒臉……” 崔嫵低頭擦淚,樣子既無奈又沒用。 云氏看她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低門里出來的,做事戰戰兢兢,將她的話奉為圣旨,她派去的人更是神兵天降,崔氏禮待些也沒錯,也怪自己沒看清春柔那丫頭的脾性,讓她在藻園翻了天。 “你也是沒用,一個丫鬟,縱然是我派過去的,也不值得給她這么大的臉面,罷了,打發也就打發了,以后再不能出這樣的事了?!?/br> “是,息婦以后定當盡心竭力,管教好藻園的下人,再不出這樣的岔子了?!?/br> 第021章 歃血 料理完春柔的事,仍有一件事壓在崔嫵心里。 成親之時,她從崔家帶出的嫁妝不少, 但崔信娘到底在什么東西上做了手腳,劉選那邊還沒有消息遞來,她也很難再找到機會出門了。 這種被人迫害著,又抓不到把柄,崔嫵心里跟有蟲子在爬一樣,入夏以來,藻園雖比別處幽靜幾分,她卻覺得煩悶。 廊下擺了涼榻,她就撐著腦袋在那兒發呆,一旁小圓桌上擺了涼瓜,夜風吹過紫藤蘿瀑布,將花瓣灑在身上。 更多的不是風吹,而是被謝宥劍氣帶下來的。 他才在朝中參了王靖北一本,揭露了賬目造假一事,朝堂上針鋒相對,季梁府里還有未審完的案子,昭告著王謝姻親徹底反目。 可不管王家貪污軍費是真是假,這樣的局面官家倒是樂見其成,一開口就是讓兩家先冷靜半個月。 兩方在朝堂上角力,唇槍舌劍,僵持了好多日,謝宥也不著急,反而真正閑下來了,將賬冊一拋,拿起了師父所贈一柄水心劍。 三尺青鋒如夜色中一條白蛇,颯颯寒芒銳不可當,劍氣如有形,在他周身游走,引得衣袂翩躚。 謝宥與天子同拜一位師父,也是上清宮掌教,天子要一位身外身替他出家,謝宥卻是實打實自幼在清涼宮修習,所習劍術絕非泛泛。 至于有多厲害,崔嫵也不知道,不過云氏不喜歡謝宥習武。 文臣武將自古涇渭分明,習劍雖為君子六藝,但已沒落,當朝文臣佩劍,也為佩飾罷了,習武成了莽夫攀階之術,云氏不想謝宥有太多背離尋常文臣行列之舉。 藻園的玉徴庭只有親信踏入,謝宥常在此習劍。 庭中落英繽紛,下落的紫蘿花瓣被劈作兩瓣時,短暫上揚,好似靜止了一會兒,謝宥似要乘風歸去,履不沾塵,長風攜著花瓣拂過面頰,劍影如織。 他一雙眼睛清寒瀝水,倒映著月色溶溶,半點不見殺氣。 崔嫵看著,心中雜念頓消。 待他收劍停下,才開口問:“天色已晚,官人怎么還在習劍?” “打發無聊罷了?!?/br> 她這回終于是看到了一旁的帕子,起身拿去與郎君擦汗,謝宥閉上眼睛,任她施為,而后坐在她方才躺的地方喝茶。 謝宥虎口上的傷已經好了,崔嫵摩挲著齒印,喃喃道:“這個印子要是讓人瞧見,多沒面子?!?/br> 戰場上得來的傷疤是值得夸耀的功績,但女人口齒留下的,叫“胭脂痕”,別人見到是要笑話的,這個牙印,怎么也解釋不清。 “看見又如何,都是小事?!?/br> “那有什么是大事,王家貪污軍費的事?” 果然,說及此,謝宥握緊了杯盞。 他入朝為官,為的是濟世安民,清除朝中蠹蟲,既有貪贓枉法之行,自當執法如仗劍,但官家卻不這么想,他想的是朝中太平無事,行的是陰陽平衡之道。 朝廷律法,從未得官家重視。 “你不高興,是不順利嗎?”崔嫵身為發妻,尚可以過問。 謝宥無法與她解釋其中挫敗,只道:“朝中之事風云變幻,最不能用對錯來論成敗?!?/br> 他不欲再談,轉了話頭:“如今更緊迫的是大哥,現在的他,絕不能再上公堂了?!?/br> “為何?” “你猜想得沒錯,他在服食一種藥粉,舉止已不似常人,那藥請了苗醫來看,里面加了曬干的密陀草,是一種能致幻的藥材,苗人常用來止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