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可惜,謝宥回來了,卻沒什么反應也沒有,更不曾冷待娘子,只讓那些花繼續種在那里,一年之后整個園子都大變樣了。 舅姑的盤算也落了空。 那時候楓紅就覺得,自家娘子沒有選錯人,三郎君雖性子冷淡些,萬事不過心,但也不會苛待娘子,往后二人定是能相伴長久的。 屋內。 人都出去了,謝宥將崔嫵的臉扭出來。 睡夢中的人汗濕了額發,因方才的動作,崔嫵臉上沾滿了他的血,鮮紅的指印按在了面頰上,模樣凄艷破碎。 崔嫵還在咬著。 這一口下了十足的狠勁兒,姝麗的五官都攢在了一起,像發狠的狼崽子。 這樣大的力氣。 謝宥危檐一樣的兩道眉攢起,想知道是什么事讓他的娘子如此難過。 他沒有強硬掰開崔嫵下頜,屋中沒了下人,多了一聲聲低沉冷靜的“阿嫵”。 崔嫵耗盡了力氣,含糊急切地喊著什么,才松了口,而后猛地坐起身,睜開了眼。 崔嫵跪立了一會兒,茫然四顧,不見仇人,又頹然坐了下來。 潮濕的睫毛抬起,眸中泛著盈盈水汽,眼睛嵌在蒼白疲憊的眼窩里,眼珠和濕冷的發絲黑得與雪膚分明,下半張臉還糊著謝宥的血,讓崔嫵看起來凄厲艷美。 這樣的長相不為世家所喜,輕易就要被稱作禍水,云氏更加不喜。 “怎么了?”謝宥問道。 崔嫵還沒有從夢中回神,起伏的胸口帶著肩膀細顫。 良久,她才認出人來,“官人?” 這一聲喊得教人心碎。 謝宥眸光劇顫一下,應了一聲,“嗯,被夢魘住了?” 崔嫵緊緊掐住了自己手腕,還未回答,先掃見了謝宥手上的傷口。 兩排滲血的齒印在他修長漂亮的手上,格外刺眼,想到夢中之事,崔嫵忙給謝宥賠禮:“對不住,官人,妾,是妾睡糊涂了?!?/br> 她是無心的,謝宥怎么會在意,只問:“夢見了什么?” 崔嫵低下眼神,隨口扯了一個謊話:“夢見小時候了,阿兄將妾最愛的珠花,畫的畫…… 都扔進水了,妾生氣,就咬了過去?!?/br> 什么人能在夢里跟人置氣啊,謝宥實在無奈。 怪不得她與自己的兄長不親厚,原來是這樣。 “官人疼不疼?等我一會兒?!?/br> 崔嫵還掛心這夫君的傷口,也不愿他在自己的夢上深究,離開去翻找止血散。 “不急,去洗把臉吧,待會再上藥?!?/br> 崔嫵聽話去了,被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忍不住回頭看官人,他垂著帶血的手,又扭頭看賬本去了。 官人對她比想象之中更為寬容。 崔嫵仔細將淚痕和血跡擦干凈,才出來給謝宥上藥。 看著這么深的傷口,她不免憂愁。 謝宥雖然沒有責怪的意思,但這事傳出院子,到舅姑耳中去,只怕不好。 崔嫵自嫁進了謝家門庭,侍奉舅姑就最是謹小慎微,“孝順”了一年,才勉強算得了云氏滿意。 知道她咬傷了她兒子,定然又要責怪為難。 崔嫵唇色有些蒼白,緊緊抿出了細微的紋路。 謝宥看在眼里,道:“這傷不必小題大做,青靄堂那邊不用去說?!?/br> 這一句聽著甚是窩心。 “嗯,妾曉得了?!?/br> 夫君能明白她做息婦的難處,崔嫵已是心滿意足了。 畢竟嫁給他,人人都道是她高攀了。 她是崔家三房的女兒,但崔家曾經真正得力的是大房,祖上曾是太師,可惜大爹爹仕途無運,又只得一個獨女,便招了一個贅婿劉選,頂了崔家的恩蔭在樞密院做令史,沒什么突出之處。 大房日漸不行,二房反而出了好筍。 崔嫵的兄長崔珌去歲高中狀元,成了當世文魁,若沒有這件事,謝崔兩家的婚事更加難成,最后這親事還是謝宥的父親,當朝宰輔大相公拍板。 可惜崔珌赴任海州通判的路上出了意外,不良于行,前途看來是盡斷了。 崔嫵還特意回崔家探望。 那時崔珌深受打擊,變得頹唐易怒,不復清雋秀雅的君子風標,甚至形狀瘋魔,竟突然將她抱住,說要她和離,回崔家陪他。 回來之后,崔嫵絕口未和謝宥提起這件事,也不愿再見崔珌。 說崔嫵無情也好,她步步高升,不會讓任何人把自己拖下去。 第003章 偷人 “啊……啊秋——!” 上完藥,崔嫵沒忍住,結結實實打了幾個噴嚏。 打完她偷覷了謝宥一眼,怕他介懷自己的丑態,今日連番丟丑,真是—— 還沒想完,一只微涼的手就先探到額前。 崔嫵怔了一下,看向官人,潮濕的眼睛往上抬,更顯得楚楚可憐。 謝宥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著涼了?!?/br> 他看向未關的窗戶,還在灌著冷風,她就這么睡著,也沒披件衣裳,難怪要打噴嚏。 是自己疏忽了。 崔嫵撇開視線,額頭就著他指節蹭了蹭,“妾沒事的?!?/br> 這些小動作讓她更跟一只小動物一樣。 謝宥換掌心貼著她,他的手夠大,看起來仍撫著額頭,絕不是想往下揉她粉團樣的臉。 已經耽擱了太久,謝宥也不多說,“我要先去存壽堂一趟,你收拾好也過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