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的榮華富貴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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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樓的掌柜看上去是個嚴肅的曾經身居高位的中年人,倒也會說客氣話,說了幾句就道:“金老板,我知道你們酒樓里有個舌燦蓮花的說書人,我這邊想要……” 金胖心里好容易壓下去的怒火一下子又上漲了。怎么的,還想挖走我家的說書人?你知道說書人厲害,怎么不知道《詹水香傳》才是重頭呢,那是我家親戚寫的! “……請他在你家酒樓里念一念我金玉樓的菜譜?!苯鹩駱堑恼乒裼终f。 金胖的怒火戛然而止,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表情,露出一臉的癡呆傻相。 這怎么回事? 原來金玉樓想要開業,賺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譴責前朝的奢侈無度。但金玉樓的掌柜的在心里琢磨了幾天,要是他們在自家酒樓里安排人大罵前朝,客人臉上是不是過不去?客人一邊花了大價錢來吃飯,一邊還要聽你們罵奢侈,誰心里能舒服呢?而且他們那個級別的酒樓,真弄個說書人的角色放在大堂里,有點太俗了啊。 掌柜的就想出一個辦法。我找三條街之外的酒樓“罵”我家奢侈,這就沒事了吧? 因為《詹水香傳》,金家酒樓的說書人如今在京城里非常有名。他這個人也確實是有才華,什么事情在他嘴里過一遍,哪怕是最最簡單的一件事,都充滿了趣味。他還很擅長調動聽眾的情緒。所以,把大罵前朝奢侈的任務交給他,絕對不會出錯。 金玉樓就想和金家酒樓合作,叫你家的說書人罵我家的菜譜吧,可勁地罵! 這樣一來,吃得起前朝宮廷菜的,進金玉樓里享受。 吃不起的,在金家酒樓聽聽書,跟著罵罵前朝,也算過癮了。 聽了這話,金胖的腦子一下子轉開了。 金家酒樓走中端路線。平頭百姓要是撞大運賺到錢了,進店后咬咬牙也能點一道菜,只說是舍不舍得,不至于就吃不起了。所以,如果他們店里再安排個環節講講前朝宮廷菜,然后帶動大家的情緒一起罵罵前朝,說不得他們未來的生意會更好呢。 這對于金家酒樓顯然是有利的。 “是你們讓我們罵的?罵了之后,不會給我招麻煩吧?”金胖十分謹慎。 金玉樓的掌柜說:“還請金老板放心。不過有一點我們事先說好,你們罵的是前朝的奢侈,罵的不是我們金玉樓。我們酒樓在外城開了善堂,我們本質是好人??!” 金胖眨了眨眼睛,腦子里立刻想明白了,立馬拍著肚……胸脯保證說:“我懂,金玉樓是好的,進金玉樓吃飯的客人也是好的,唯一不好的是昏庸無道的前朝??!” 不過金胖還是提出要金玉樓掌柜給他一個明確的保證。 這事最后是皇后在忙完所有事情后給萬商回了一封信,然后萬商請金胖過府說話。金胖簡直驚動了。嘿,本以為要被搶生意了,結果沒想到竟然為宮里辦上事了! 金玉樓正式開業的那天,萬商挑了傍晚這個時間,招了所有人來榮喜堂說話。 先是詹權發言。他提到說朝廷的官員改制已經試行,新設了一個“清風院”,恩科登榜的新科進士們需要先進清風院接受培訓,主要是培養他們處理政務的能力,培訓時間是三個月。三個月后,考慮培訓的結業成績酌情安排官職。之后則看個人政績。 倒也不是所有的新科進士都要進清風院,像狀元、榜眼這一類在科舉中的表現已經遠勝過其他人的進士們,或者在某一方面有偏才的進士們,根據他們考試中的策論,可以略過清風院,直接當官。這個當官一般是皇上安排,或者由眾位大人挑揀。 比如說,今科的探花在策論方面表現出了對刑獄的極其精通,直接就被邢部的大人要走了,授了從六品官職。而如果探花在刑部表現好,未來能一步步升到四品。 但從四品到三品,就需要有外放的經歷了。 詹木舒日后要走文臣之道,這個和他息息相關,所以詹權說得很仔細。 等詹權說完了,萬商提起了金玉樓的來歷,說如今在金玉樓里掌廚的前朝太監差點就成為了某些人算計安信侯府的棋子。萬商覺得這些算計都有必要叫大家知道,因為只有大家心里有數了,才能常懷警惕。萬商可不想把府里其他人都養成小白兔。 果不其然,聽了萬商的話,除詹權之外的人全都面色一變。 他們甚至忍不住回憶,自己前些天做了什么事,自己院子里的人前些天又做了什么事,這些事情里不會藏著算計吧? 瞧著大家如臨大敵的樣子,萬商卻開始安慰他們:“別擔心,世家繞了這么一大圈想算計我們,但就算被算計成功,短時間內都不致命。說明世家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更說明咱府上已是鐵桶一塊,別人很難潑進臟水。所以我們應該高興才對?!?/br> 詹木舒搖頭:“但他們會盯著我們不放……只要他們想,時間長了,他們總能找到疏漏。我們得做好準備,如果世家再一次算計我們,他們會從什么地方入手呢?” 萬商想了想說:“再想算計我們,只能通過姻親了!” 詹權聞言心中一驚,面色轉沉。 第77章 如今能被稱之為是安信侯府姻親的勉強只有三支。 太夫人的兄長這一支絕對不會成為破綻。因為自打兒子萬平安回府參加了資格考試, 萬茍和詹花花知道他在五溪鋪過得如魚得水,夫妻倆是徹底放下心來了。女兒萬喜樂留在府里跟著思玉念書,更不會有事。夫妻倆就打算回京郊鄉下, 日后守著田產過日子。他們都沒什么野心, 而沒有野心的人是很難被人引誘著踏入他人陷阱的。 最多就是萬平安和萬喜樂日后娶嫁時多注意下,別的方面不太可能會出問題。 詹木寶的親事是先侯爺去世前定下的。這一支姻親, 未婚妻本人姓江,因生母早逝、生父續娶,自幼跟在外祖父母身邊長大, 而她外祖父母一家姓張。江姑娘的父親如今是正五品禮部郎中,官位穩穩當當。而江姑娘的表哥現在是皇上身邊的帶刀侍衛。 能在禮部混出頭的會是笨人嗎?能侍奉皇上左右的會是笨人嗎? 既然領頭人都不笨,那江、張兩家也不大可能出事。 那便只剩下最后一支姻親了, 就是云夫人的娘家人。在一些人看來, 這支姻親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偏他們并不甘心。詹權只覺得坐立不安。會想越覺得親舅舅一家容易被人盯上。因為他大舅舅確實在不知不覺中攢了許多怨氣, 心性上很有破綻。 要是詹權能立刻把舅舅一家丟開不管, 他就不是詹權了。 就是因為詹權重情重義, 先侯爺去世前才會幫他求了前程,算是用恩義綁住了他。不過先侯爺生前確實對他不錯,臨死前這么一算計, 詹權本身也得了好處, 這里頭沒必要算得太清楚。問題是在萬商和詹木寶橫空出世前,他舅舅對他也非常好啊。 舅舅的好早就在詹權心里生了根、發了芽,想忘掉這些, 除非把半顆心剮了。 不過, 此時聽了萬商的話,詹權還是下定決心, 認為該和舅舅認真談一談。 他得盡快找個機會! 金玉樓橫空出世,拿著前朝宮廷菜當賣點,雖說扯上前朝了,大家總會有一些小心,唯恐被新朝清算。但轉念一想,能在京城里這么正大光明地賣前朝宮廷菜,背后的靠山肯定非常了不起??!如此位高權重還無顧忌,說明前朝宮廷菜其實沒什么? 那么,我們只是進去吃一口菜,應該也不會有事吧? 自有橫行街市、膽大包天、人傻錢多的紈绔們吃了第一口螃蟹。他們互相吆喝著一進店,就覺得很不一樣。誰家酒樓擺在大廳里當裝飾的花瓶是個真正的古董??! 繼續往里面走,立馬就有一排小二迎上來,每個人手上舉個托盤,每個托盤里都放著一塊剛過了溫水才擰干的干凈綢布。小二們服侍著客人們用這塊綢布擦了手。 紈绔們雖被服侍慣了,但進酒店吃飯被這么招待著,還是開天辟地頭一遭。明明他們還沒有開始點單,就用上了這么好的絲綢巾帕。然后小二又端來了一壺好茶。 紈绔們都要面子啊。店家竟然這么殷勤,不多點幾道菜是不是不好意思? 然后拿著菜譜一看,好家伙!一碗湯賣六十六兩?! 雖然是幫花錢如流水的紈绔,但下館子吃飯是個什么水準,他們心里還是有數的。誰家一碗湯賣六十六兩?那小二就說,公子誤會了,我們這個湯很不一般呢…… 這么那么一說,紈绔們頓時覺得六十六兩好像也不貴? 他們又不是出不起! 而且小二話里話外似乎藏著某種意思—— “一般人當然會嫌貴”、“天下吃不起的才是大多數”、“但你們是一般人嗎”、“好東西自然貴,以您的身份,給您上便宜的,你們還瞧不上呢”、“因為好所以貴,因為貴才證明我們是真好,正好襯了各位的身份,你們往這里一坐,多貴都不算貴”…… 小二當然不會直白地把這些話說出口,但透露出來的就是這么一個意思。 紈绔們果然聽得上頭了,再不糾結價錢,咔咔咔地點了一桌。等餐的時候,有人聞了店里點的香,覺得很好聞,招了小二過來問話,果然是那種千金難買的好香。 大家紛紛表示這錢花得值了。 這么一頓飯吃下來,其實只點了八個菜,結果竟然花掉了七百多兩。要知道金胖的店檔次也不是很低,在金胖店里,三兩銀子就能吃一大桌了!這價格真是非常非常離譜。紈绔們身上的銀子根本不夠付,好在都有銀票。紈绔們就把銀票甩出來了。 開業大半天只招待了一桌紈绔,后廚里幾個前朝老太監閑得手都揣袖筒里了。 他們絲毫不擔心生意差了,他們又得落魄回去,一個個別提有多自在了。 一人說:“咱們這金玉樓本來就只做少而精的生意。這樣才是剛剛好呢。錢沒少賺,又累不到咱兄弟幾個。龐大用那人雖然滑頭了些,不過這次倒真是多虧了他?!?/br> 又有人說:“早先被人算計時,還以為咱兄弟幾個完蛋了?!?/br> 想到之前的經歷,幾個人面上顯出了不快。 他們為何從寄身的寺廟里被趕出去?為何拿點銀子出來就會遭遇各種意外,銀子根本花不出去,還被搶了?本來他們只想安安靜靜過完余生,偏要拿他們當棋子!要不是龐大用身后的人技高一籌,再被折騰下去,明年的今日就真是他們的忌日了。 呵呵,誰心里不恨呢?都是在前朝宮廷里混過還安穩脫身的人,連亂世里也掙扎著活了下來,他們中間就沒有一個笨人。新朝的這個局勢,他們倒也能看懂幾分。 到底是誰在算計他們?以他們現在的地位,估計很難抓住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不管是誰在算計我們,但幫了我們的是安信侯府,是……”老太監沒說出當今皇后的名號,只對著皇宮方向一拱手,就算是把皇后的恩情記在心里了。所以別管算計他們的是誰,安信侯府和當今皇后的仇人還不好找??!盯著他們的仇人看就是了! 是不是世家做的,這筆仇都記在了世家頭上。 這日傍晚,龐大用特意從金玉樓的小門進來,看望如獲新生的老伙計們。 老伙計們雖然還沒有完全養回來,但瞧著也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全身上下干干凈凈的,從里到外都很體面。他們這樣的人啊,想要維持一份“體面”實在太艱難。 所以,人體面了,必然就是過得好了。 人心總是復雜的。 龐大用時常覺得自己自私自利,之前還想過徹底不管這些老友,但現在瞧著他們過得好,龐大用又覺得心里安慰。眼眶子還不爭氣地熱了一下,被他掩蓋過去了。 老友們就更不會和龐大用計較了。 反正只要現在是你好我好的,之前怎樣就不提了啊。不愉快的事都忘了吧! 他們一個個招呼著龐大用坐了,用著廚房里那多少只鮮雞多少只活魚熬出來的高湯,給龐大用下了一碗面條,招呼他快吃,又給泡了對外賣一百二十兩一壺的茶。 其中一人說:“大用啊,你小子以前運氣就好,小小年紀被你師傅看重了,把你要去了身邊調教。直到你師傅過世前,你都待在庫房里,不招災不惹禍的,清清靜靜平平安安地過。我就不如你們啦……你們知道我當時差點就進了末帝的茶水房吧?” 龐大用原本想說前朝的事咱就別提了,省的不小心說錯話犯了忌諱。 但想必老友們也知道這點。他們偏要提起,難道是話中有話? 龐大用就放下手里的面,給這人倒了一杯水,意思是請他慢慢說。 這人嘿嘿一笑,晃晃腦袋說:“結果我名字沒取好,我那時被他們叫做大招,因我有一雙大大的招風耳。而末帝一聽我叫這名字,就厭了。我后來差點被排擠去掃花園?!睊呋▓@可是一個苦差事,冬天很容易凍出病來,又不給治,說不得就病死了。 大招說,因為惠帝最心愛的妃子是德妃,而德妃身邊曾經有個太監叫大照。 大招、大照聽著像吧?他就這樣被末帝遷怒厭棄了。 惠帝是末帝的父皇。他們的父子關系非常惡劣。據說惠帝去世后,末帝本來想給父親選一個惡謚,結果被群臣們攔住了,他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給了一個“惠”字。按本初的意思,“惠”也算是褒謚了,但在歷史中出于“死者為大”的考慮,很多平庸的皇帝也被安上了“惠”這個謚號。時間長了,惠名義上是褒謚,其實更像是一個平謚。 龐大用年幼入宮時,當時宮里的皇帝還是惠帝。只他那些年消息都不靈通。 關于惠帝和德妃,龐大用有些印象。這個德妃紅顏薄命,但生前確實受惠帝寵愛。德妃曾有孕,在她生育前后,宮里一度有流言說皇上欲廢后位、改立德妃為后。 此時聽老伙計這么一說,龐大用才知道為德妃廢后都不算什么了。當時惠帝膝下只有末帝這么一個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大家都默認惠帝肯定會封長子做太子。結果惠帝竟然動過心思要把長子過繼了,好給德妃肚子里的那個不知男女的孩子鋪路! 末帝因此極其厭惡德妃。 與老友們告別后,龐大用心里一直琢磨這個事。雖說這都是前朝的事了,已經過去好些年,可能沒什么用,但哪怕當個樂子似的能哄太夫人開心,那也值得一說。 然后萬商就知道了,末帝當年差點沒當上皇帝,因為惠帝動過心思要把他過繼給宗室。難道惠帝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戀愛腦嗎!順治再寵愛董鄂妃,也得等她生出兒子來,才抱著兒子大呼說此乃朕第一子,但同時也沒起過心思要把其他兒子過繼了。 之所以還是末帝繼位,是因為他運氣好,德妃那時確實生了皇子,但那孩子有些不好。之后沒多久,德妃就因產后的身體問題香消玉殞了,沒生出第二個孩子來。 龐大用說:“我之前聽說德妃是從宮外被接回來的,據說是小門小戶的女兒。這身份原本沒啥大問題。但我今日見了老友,其中一人說,德妃像是世家的外室女?!?/br> “哎?”萬商愣了一下。沒想到一口陳年老瓜也能和世家產生聯系。 “我那老友說了,他們搜腸刮肚就只能想起一些陳年舊事。只怕是用不上的。但萬一呢?他們如今也就只有這些陳年舊事能回報給太夫人您了?!饼嫶笥貌粍勇暽嘏牧笋R屁,“惠帝生前,對世家旁支的司馬度十分信任。而德妃與司馬度十分親近?!?/br>